其余人都已离开,只有冷嫣和若木仍旧坐在案前。
冷嫣一杯接一杯地饮酒,若木坐在她身旁,阴沉着脸看着她,直到她第十四次执起常满壶往琉璃杯中斟酒,若木终于忍不住站起身,劈手夺过她手中的酒杯。
祂将琉璃杯重重地往案上一撂,薄脆的琉璃顿时四分五裂,声音在静夜里格外突兀。
冷嫣却连眼皮也没抬一下,捧起酒壶便往嘴里倒。
若木又夺过酒壶:“够了。”
冷嫣也不与祂争辩,只是怔怔地坐着。
若木气不打一处来。祂第一次见到她是两百多年前,他们也算认识了两百多年,祂还是第一次见她借酒浇愁。
那姓姬的就是她的软肋,不管前世今生,只要一碰到,她就好似变成了另一个人。
若木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又酸又涩,仿佛吃了一筐没长熟的橘子。
祂怒其不争地瞪了冷嫣一眼:“既然那么难受,就去告诉他真相。”
冷嫣缓缓地摇了摇头。
若木道:“你救了他两次,天大的恩情也还清了,那是他自己的事,不必你替他操心。”
冷嫣仍是摇头:“我不是为了他。”
若木挑眉:“那是为了什么?”
冷嫣抬起眼眸,眼中是罕见的脆弱和迷惘,有雾气渐渐升起,凝聚成水光,眼看着便要满溢出来。
“我害怕。”她轻轻道。
若木一怔,心里的怒火霎那间熄灭。
她哭了。
祂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和狐妖厮杀搏命,一缕残魂几乎被撕碎,但她没有哭。寄身傀儡中,神魂日日受着撕裂般的痛楚,她也没有哭,见到占据躯壳的人众星捧月庆祝生辰,而她孤苦三百年才等来一碗长寿面,她依旧没哭。
若木心口里像是灌满了凉雨:“你怕什么?”
冷嫣道:“他不知道真相,我还能骗自己。其实就算他知道真相,也是一样的。”
即便姬少殷知道真相,他就会觉得情有可原么?他的想法和沈留夷没什么不同,虽然他未置一词,但她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他也是那样想的。
若木道:“姬少殷不是姬玉京,他不是你的小师兄,去过转生台就是另一世,你管他怎么想。”
冷嫣扯了扯嘴角,两行眼泪忽然顺着脸颊淌下来,她抬袖抹去,眼中很快又蓄满了泪。
她干脆不管了,任由眼泪往下流,她瞥了眼银鎏金酒壶里映出的面容,傀儡的面容。
她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惨白没有血色的手,沾满了看不见的鲜血。
若木道:“你救了肇山派师徒,救了石红药,救了冷依依,还有凌州城里那么多人……”
冷嫣已哂:“我救了他们,把他们放在眼前,只是为了安慰自己——骗自己我还是个人,不是个怪物,自欺欺人罢了。”
她自嘲地一笑,轻声道:“如果小师兄活着,看见我如今这不人不鬼的模样,知道自己拼死护着的是个什么东西,也会后悔的吧……”
若木心脏骤然一缩,牵扯着整个胸腔都隐隐作痛。
祂握住她的肩头,打断她:“不会,他绝不会这么想。”
冷嫣抬眼望祂,眼眶和鼻尖发红,与平日判若两人:“你怎么知道?”
若木一噎,随即道:“本座就是知道。”
祂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这么笃定,祂从未见过姬玉京,压根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祂就是莫名肯定。
“若是他也像姬少殷那样想,”若木道,“他也不值得你念念不忘几百年,你把他忘了也就是了。”
冷嫣吸了吸鼻子,苦笑道:“小树精,你不懂。”
若木恼羞成怒:“本座怎么不懂?”
冷嫣垂下眼眸轻轻叹了口气,又去摸祂的酒杯:“不懂好,如果有下辈子,我也做棵树,和你长在一起。”xǐυmь.℃òm
可是她这样的怪物也配有下辈子么?
若木一拂袖,案上酒壶和酒杯眨眼间消失不见。
祂一把拉起她的胳膊:“走。”
冷嫣坐着时不觉着什么,一站起来便觉头晕目眩、浑身发软,往后一仰,不由自主往若木身上靠:“去哪里?”
若木扶她站稳,紧接着又将她往外拽:“去杀了那姓姬的,一了百了。”
冷嫣一个趔趄,撞在祂胸膛上:“别闹……”
若木道:“还有那姓沈的,他们不是说你恶么,那就做个恶鬼给他们瞧瞧,你是恶鬼,本座就是凶神,他们不是满嘴苍生么?我们成全他们,就杀他们祭旗。”
冷嫣的眼皮耷拉下来,不自觉地环住祂的腰:“小树精,送我回卧房吧,我有些头晕。”
小树精满心都是杀意,毅然决然把她软绵绵的胳膊扒拉下来,抱起她放到一边软榻上,拿起条云被盖在她身上,杀气腾腾地走了出去。
走到门外,夜风一吹,祂的怒气散去了些,转念一想,若是真的将那姓姬的和那姓沈的杀了,冷嫣醒来恐怕不会与祂干休。
祂站在原地思忖片刻,折回殿中,掀开冷嫣身上的云被。
女子感觉到凉意,蹙起眉,轻轻哼了一声。
她眼眶和鼻尖仍旧红红的,睫毛被泪水沾湿,变成湿润的一簇簇,脸上犹带泪痕,比平日多了几分孩子气的软和。
若木俯下身,闻到她呼吸间的淡淡酒气,感觉到她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祂的腹中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心里也烦躁难当。
祂定了定神,探手到她腰间,摸索了一阵,解下了她系在腰带上的乾坤袋。
祂伸手进去翻了翻,很快找到了祂要找的东西——照机镜。
祂对冷嫣道:“本座借你样东西一用。”
冷嫣半梦半醒间“嗯”了一声。
若木只当她答应了,将镜子塞进袖子里,重新将乾坤袋系回她腰间,重新掖好被褥,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
沈留夷凭着一腔热血慷慨陈词,待那两人离去,方才感到后怕,加上身体里还残留着些许阴煞雾,她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姬少殷自己也摇摇欲坠,还是立即上前搀扶她:“沈师妹,你没事吧?”
沈留夷摇摇头:“我没有大碍,小师兄怎么样?”
姬少殷道:“服了药,已好多了。”
沈留夷觑了他一眼:“小师兄,你说他们会不会拿我们要挟掌门他们?”
姬少殷摇摇头:“我总觉得她不是这种人。”
沈留夷难以置信:“小师兄,你不会真的相信他们的话,以为许长老是师尊杀的吧?”
姬少殷道:“当然不信,但其中也许有什么误会。”
沈留夷见他神色并不十分坚决,心下着急:“小师兄,入宗门多年,难道你还不知道长老、掌门和师尊他们是什么人?”
她顿了顿道:“凌长老滥杀无辜、三师叔入魔,背后都有偃师宗的手笔,他们一定是不小心中了奸计。”
姬少殷心乱如麻,怎么也理不清,不知是不是经脉中的阴煞雾还未除尽的缘故,玄衣女子和苏剑翘的面容不断在他眼前交替闪现,那少年说的那番没头没尾却已有所指的话,莫名牵动着他的心神。
他实在没什么心力与沈留夷讨论,遂捏了捏眉心道:“阴煞雾入体非同小可,沈师妹尽快打坐行气,免得留下后患。”
沈留夷经他一提醒,连忙盘膝坐定,闭上眼睛运功行气,不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屋子中央忽然出现两个着青衣的傀儡,二话不说走到沈留夷跟前,架起她便走。
沈留夷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小师兄,小师兄……”
姬少殷自是立即起身上前阻拦,哪知那两个傀儡周身不知布了什么阵法,三尺之内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墙,他怎么也无法近身。
沈留夷吓得哭了出来:“你们要抓我去哪里?”
其中一个傀儡一字一顿地道:“姓沈的,多嘴,单独关起来。”
姬少殷略微松了一口气,沈留夷却道:“我要和小师兄呆在一起!”
另一个傀儡道:“由不得,姓沈的,呵呵。”
她声音平板,那声“呵呵”说不出的诡异又讨嫌。
沈留夷又怕又气,可毫无办法,那对傀儡看着风一吹就要散架,但双手却像铁钳一般,将她胳膊一捏,她只觉双臂酸软难当,使不上半分力气。
眨眼之间,一人两傀儡便消失在原地。
姬少殷眼睁睁地看着师妹从眼前消失却束手无策,一边担心师妹出事,一边又为那少年的话不安,哪里静得下心来打坐,只坐在榻上,怔怔地望着墙壁上的花纹出神。
沈留夷被带到另一个房间,房间的格局陈设与先前那个并无二致,只不过有门有窗,窗子是拱形,镶着大块的雕花琉璃,能看到外头月光下的庭院,乌黑大门非木非金,看不出是什么材料所制。
门窗都上了锁,显然逃跑无门。
傀儡人将她往地上一扔便没了踪影,沈留夷原地坐了半晌,见没人来害她,心下稍安,想起本来还能与小师兄相依为命,如今只有孤零零一人,不禁悲从中来,又哭了一场,方才渐渐平复心绪,盘膝坐下,开始行气。
运转到第三个小周天,沈留夷忽然听见门口处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她悚然一惊,下意识地站起身,退到两人合抱的石柱背后。
门扇“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窄缝,一条人影从门缝中溜了进来。
看清来人模样,沈留夷差点惊呼出声,那竟是叛出师门的逆徒石红药。
“石红药”将一根手指置于嘴上,示意她别出声,沈留夷将那声惊呼吞了回去,狐疑地打量着她:“你来做什么?”
“石红药”道:“小侄来救沈师叔出去。”
沈留夷将信将疑:“你叛出重玄,原来是投靠了偃师宗的妖人,如今你与他们沆瀣一气,哪会那么好心来救我?”
“石红药”道:“小侄因一念之差铸成大错,被逐出师门是咎由自取,但重玄待我恩重如山,弟子也一向敬重姬师叔与沈师叔,实在不忍坐视你们落难。”
沈留夷道:“你来救我,难道不会被那些人发现?”
“石红药”急切道:“小侄是趁宗主和护法喝醉偷了钥匙出来,他们过不了多久就会醒,且宫中的傀儡人只有子丑之交时有一刻钟时间不能动弹,再不逃就来不及了,是走是留,还请师叔快作决断。”
沈留夷见她说得恳切,已有些信了,咬了咬嘴唇:“小师兄呢?”
“石红药”道:“姬师叔关押在地下,小侄无能为力。其实将沈师叔关在这里,也是小侄出的主意,就是为了寻机将师叔先救出去。”
她顿了顿:“只有师叔先逃出去,尽快回到宗门,才能让掌门他们前来解救姬师叔。”
沈留夷迟疑片刻,点点头:“好”。
“石红药”松了一口气,便即引着她出了门,在迷宫似的回廊中穿行,沿途他们果然见到许多傀儡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阶前廊下。
两人一口气跑出宫殿,沈留夷回望沙碛中恢弘的黑石城池:“这是哪里?”
“石红药”道:“这是赤地附近的沙碛,那些人布了秘阵,将城池隐藏了起来。”
果然,片刻之后那城池便似海市蜃楼一般消失无踪,只余月光下银色沙海。
“石红药”欠了欠身:“小侄只能送沈师叔到这里,师叔小心。”
沈留夷道:“你冒险救我,我如何回报你?”她不信石红药真的是顾念旧情。
“石红药”露出赧然之色:“不瞒沈师叔,偃师宗主心狠手辣又多行不义,恐怕为计不久,重玄替天行道之日,还望沈师叔念在小侄微有苦劳,网开一面。”
沈留夷道:“好,我尽力替你转圜一二。”
“石红药”道了谢,便急匆匆地往城门方向走去,不一会儿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留夷不敢耽搁,立即捏诀御剑,风驰电掣一般向重玄飞去。
回到宗门,她立即赶赴天留宫掌门院。
夏侯俨见她回来自是吃惊不小,一番细细询问,沈留夷无所保留,将苏剑翘的身份、他们的遭遇、偃师宗的大致方位,还有那两个妖人的话,都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夏侯俨道:“少殷我们会想办法去营救,你也累了,回去好生歇息。”
说着击掌两次,便有两个道僮走上前来,一左一右将她架起:“奴送沈仙子回房歇息。”
沈留夷一惊:“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那两个道僮却牢牢钳制着她。
沈留夷看向夏侯俨:“掌门师伯,这是要做什么?”
夏侯俨皱着眉,一脸愧疚:“留夷,实在对不住你,你师父被那偃师宗妖人伤及心脉,伤势不见好转,我们只好出此下策……”
沈留夷一时没反应过来:“师伯,留夷听不明白……”
夏侯俨叹了口气:“我们原本想慢慢替你师父寻觅一具合适的躯壳,谁知她的伤势突然加重,一时半刻哪里去找合适的躯壳。好在苍天有眼,这时候你恰巧回来了。你身负羲和神脉,与你师尊又生得相似,没有比你再合适的了。”
沈留夷只觉这一切都荒谬绝伦:“师伯,你是在同留夷开玩笑对么?”
夏侯俨悲天悯人地摇了摇头,转过脸不去看她,冲那两个道僮挥了挥手:“把她带去清涵崖玄冰窟。”
道僮应“是”,便架着沈留夷往外走。
沈留夷这才相信这一切并非玩笑,她死命扒住门框:“你们不能对我这样,我是沈家人,我要找我爹娘……”
夏侯俨道:“之前你师父遇袭,我们便与你爹娘和沈氏家主商议过此事,你师父无虞便罢了,若是情非得已时,只能委屈你。”
沈留夷摇着头,泪如雨下:“不可能的,我爹娘绝不可能答应的!”
夏侯俨道:“你放心,重玄永远会铭记你的功劳,也会善待沈氏和你家人,你的一双弟弟不用试炼,可以直入内门,资质更好的幼弟可以成为神君的入室弟子,你爹娘并无异议。”
沈留夷只是摇着头:“不可能,你们一定是骗我的,爹娘那么疼我,不会这样就把我卖了。”
夏侯俨道:“你当真这么想?”
沈留夷一怔,爹娘虽疼她,但和一双天资聪颖的弟弟比,这疼爱又有几分呢?
夏侯俨道:“不信你就传音给他们。”
沈留夷颤抖着手捏诀,一个简单的传音咒捏了五六次才成功。
耳畔传来母亲微微颤抖的声音:“留夷……”
沈留夷道:“阿娘,你真的要用女儿的命换弟弟的前程么?”
沈母抽泣道:“留夷,爹娘是对不住你……”
话音未落,沈父道:“留夷,爹娘自小教你舍身取义的道理。你把爹娘当成什么人了?我们当然舍不得你,可是你师尊的神脉数千年来绝无仅有,若是不救她,还不知要再等多少年才能再出一个,羲和传人关系着清微界的气运,关系着不计其数的生灵,为了天下苍生,一己之身何足道也?”
沈留夷哭道:“爹,你救救女儿,女儿何辜……你说得大义凛然,若是换了弟弟……”
沈父冷声打断她:“留夷,别说这些负气话,记住爹娘教你的道理,为天下苍生殉道,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你当感到荣幸才是。”
说罢他便在沈母的哭泣声中断开了传音。
沈留夷像是被人抽去了全身的骨头,身子一软,再也扒不住门框。
夏侯俨对那两个道僮道:“快送去清涵崖,别耽误了时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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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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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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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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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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