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原来他不会这样,现在他看到了龚琅和仇问斐九年后的样子,已经很难像原先那样与他们相处。
霍佑青把银行卡通过邮寄的方式给寄到了龚琅家里,回到宿舍的时候,室友们本来在讨论什么,见到他进来忽然停了声。
“小霍你回来了啊。”某个室友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霍佑青点点头,他径直走到自己衣柜前,先前出去一趟有些热,他想拿衣服去洗澡。
转过身,突然对上好几双眼。
霍佑青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室友,有些尴尬地转开脸,有些则问:“小霍你上学校论坛吗?”
霍佑青摇头。
问话的室友哦了一声,随后露出一个有些奇怪又有些尴尬的笑,“不上也好。”
-
学校论坛。
匿名帖子[惊!外语系霍同学跟男朋友分手了!]
回复:
“他哪里有男朋友,不要造谣好吗?”
“分手??”
“消息准确吗?”
“…”
一直刷到300多楼,楼主才跑出来说:“真分手了,我亲眼看到他们两个吵架,霍同学的男朋友那表情像是要杀人,我看他不会那么简单分手哦,不过现在霍同学单身了,啧啧啧,不得了了。帖图为证。”
照片拍的有些抖,没拍清龚琅的脸,但把霍佑青的脸拍清楚了。
两个人应该是在宿舍走廊,清晨一梭光落在霍佑青身上,他微垂着头,低垂的睫羽浓黑,盈盈丹凤眼如水,抓住他手臂的人已经是个白肤,但霍佑青更白,仿佛有人拍照还给他举了一块打光板。
紧接楼主回复的留言画风突变,“霍佑青这张脸真的是杀器,我一个大直男看了都忍不住……他要是女生就好了。”
后面跟着一群骂这人的。
一时之间,舔颜的,吵架的,说霍佑青没有男朋友,两个人只是朋友,还有问霍佑青谁啊,怎么大家都知道他,帖子被顶到一千多条后被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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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佑青虽然知道有学校论坛,但从来不去,自然也不知道上面对他的讨论。
但他最近发现偷偷看他的人好像有点多,也有可能是他的错觉。
这日霍佑青坐在学校长椅上,听到一声“咔嚓”的拍照声。
他转头看去,发现是个陌生男生正举着手机。
对方一对上他的视线,脸就红了,慌张收起手机,又支支吾吾说:“我没拍……你,我拍你后面的树。”
霍佑青看了眼自己上方的百年老树,没说什么,起身走开方便那个男生拍照。
刚走开,手机响了。
“喂。”
电话那头是霍佑青的高中同学,关系还可以,原来会一起打球。
高中同学约霍佑青周末去他家山庄玩,“我爸新建好的,一起来玩吧,可以烧烤,钓鱼,游泳,什么都能玩,还装了个vr室,我叫了好些我们原来一起玩的同学,你也来啊。”
霍佑青不知道高中同学打电话的时候,龚琅正坐在旁边,听着扩音器里他的声音。
闲聊之后,高中同学笑眯眯等霍佑青挂了电话,用手肘撞了下一旁的龚琅,“你到底在搞什么?明明是你家的山庄,非说我的,还让我约?”
龚琅没什么表情,“他跟我闹脾气。”
“哟,你怎么惹到他了?我记得他脾气一向很好。”
“鬼知道,他之前做了个梦,梦见我打他,就跟我闹,这次……。”龚琅没好气地说到一半停住,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
高中同学已经笑得倒在沙发上,“哈哈哈,这也太可爱了吧,梦到你打他就不跟你好了。”
“别笑了,你认识一个叫戴沅的人吗?”龚琅皱眉,“帮我查查。”
另外一边。
霍佑青接完高中同学电话,往图书馆方向走,走到一半,有人挡在他面前。
那人什么话都没说,塞个东西到霍佑青怀里就跑了。
是一封蓝色的信。
霍佑青正好奇自己为什么会收到信,就看到了信封角落很小的字体——
“戴亦莘寄”。
一个很像女孩的名字,可给他信的人是男生。
霍佑青看着这个名字,却想起另外一个姓戴的人,他没有思索地追上去,想喊住那个男生。
“那位同学,你等一下……”
他追到半途,脚被地上不平的地砖绊了一下,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下摔去。
疼痛瞬间席卷全身,他意识模糊地闭上眼,又费力地睁开。
“醒了?醒了就下车吧,到了。”
驾驶座的男人手指夹着根烟,语气轻飘飘地说。
春夜的风带着独有的暖意,霍佑青抬手抚住额头,等残余的疼痛感觉彻底消散,才看向旁边的男人。雇主挪开夹着香烟的手指,迎着霍佑青的目光,不徐不疾吹了口烟圈,“怎么?不愿意离开了?”
白色烟圈从薄唇间溢出,散于风中。
霍佑青不喜欢烟味,当即往后避了避。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二十七岁这一年,不由地蹙眉。
发生在他身上的穿越似乎没有规律。
勉强收拾好心情,霍佑青开口:“抱歉,我刚刚睡着了。”话一顿,问起另外一件事,“你先前说戴沅……”
雇主扯唇笑笑,继续抽烟,似乎不准备回答霍佑青这个问题。
霍佑青在这种沉默中,想再度开口时,听到不远处表哥的声音。
表哥看到在跑车上的霍佑青,快步走了过来,他先扫了一眼驾驶座的男人,再对霍佑青低声说:“佑佑,先下来。”
然后又对雇主说:“您好,我是霍佑青的表哥,谢谢你送他回来,请问您是?”
霍佑青知道雇主不善中文,便主动接话,“他是我老板,是外国人,不会中文。”
两兄弟对话的时候,雇主一直在旁边盯着,他那根烟已经燃尽,见到霍佑青要解开安全带,出声道:“不介绍一下吗?”
霍佑青心知今晚不再是谈戴沅的好时机,于是平静地介绍了下表哥的身份,就跟雇主道了再见。
只是临下车的时候,雇主问:“明日会准时上班?”
话里似有话。
雾蒙蒙夜色里,雇主的眼神显得模糊不清。
霍佑青已经下车,他回头望了眼雇主,答了声“会”,就跟表哥走进小区里。
签合同的时候,他有仔细看过,就算要辞职,也要提前一个月提。
回去的路上,表哥的表情不太好看,“你那个老板看起来不像个好人。”
霍佑青认同表哥的想法,光是从他这几天的上班时长来看。
“要不辞职吧?”表哥小心翼翼地向霍佑青建议,见人没有第一时间答话,补充道,“我觉得你这份工作早起晚归,你看你又瘦了,我这几天有帮你物色新工作,我一个熟人那里正好缺人,也是做翻译的,是文稿翻译,可以不用出门。”
霍佑青想了下,“我还是想出门,不过表哥我会考虑你的意见的。”
表哥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
翌日。
霍佑青生病了。
他醒来就发现自己头重脚轻,额头还滚烫。表哥已经出门去上班,而家里医药箱的药都过期了。
霍佑青站在客厅地毯上发了五分钟呆,决定请假去医院看病。他从没单独去过医院,上次在二十七岁身体醒来,是他仅有的单独在医院的经历。
靠打车,霍佑青去到离他最近的一家三甲医院,但站在门诊大厅的他不禁迟疑。
原来都是看家庭医生,如果家庭医生解决不了,也是车直接开进医院,人送到病房。
现在他应该做什么?
霍佑青巡视一周,看到一个咨询台,犹豫地走上前。
导诊护士得知霍佑青的来意,飞快地帮霍佑青挂好号,并告诉霍佑青坐门诊几号电梯上去。
呼吸内科人头攒动,霍佑青排了许久的队,终于听到叫他的名字,可当他一踏进诊室,目光不期然遇上一个熟人。
仇问斐穿着白大褂坐在电脑后,他手指间的黑色中性笔轻轻一转,眼神极冷,“什么事?”
霍佑青一路上烧得厉害,根本没看自己挂号的医生叫什么姓什么,他见到仇问斐,才想起对方学的医。
他们宿舍是混系寝。
霍佑青在看病和不看病直接离开中纠结了五秒,最后还是病毒战胜了,他在仇问斐侧边的凳子坐下,“感冒,发热。”
仇问斐似乎呵了一声,又好像没有。他从酒精盒里拿出一根体温计递给霍佑青。霍佑青没接,他盯着那根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的体温计,有些犯洁癖了。
体温计被重新放回酒精盒,仇问斐语气更冷淡,“不想量就走。”
霍佑青向来不是什么可以随便任人揉捏的泥人。xiumb.com
他从出生以来,一直是被周围人宠着让着,第一次在二十七岁身体里醒来的那次被龚琅打,是他当时还没有弄清情况,加上表哥话里透出的信息是他先对戴沅动手,所以他默默受了。
霍佑青没有再看仇问斐,站起来径直要离开。
还没走到门口,仇问斐的声音传来,“站住。”
仇问斐快步走过来,他用手将诊室的门关上,眼神带着肉眼可见的不耐烦,像是想摆脱霍佑青,但又不得不与其虚以为蛇,像是怕霍佑青离开诊室,给他添更为麻烦的事,“我给你换一根新的体温计,你坐回去。”
“不用了。”霍佑青声音哑哑的,说话都感觉自己喉咙带着烫意。他没精力去跟仇问斐纠缠,只想看时间够不够他重新挂个医生。
但不知道仇问斐误会了什么,他扣住霍佑青要开门的手,“够了,霍佑青,你那点把戏还没玩够吗?从我这里离开,你又准备去欺负小沅吗?”
有病。
霍佑青用力甩开仇问斐的手,开门往外走。他离开医院,去到马路对面的药店买退烧药,配冷水服下。
头晕目眩之际,手机响了。
打电话来的是雇主。
他说下午有个很重要的合作方,霍佑青必须要到场。
“我生病了。”霍佑青没什么力气地说。
雇主说:“我派人接你来公司。”
霍佑青吐了口气,把自己的地址发了过去,大概十几分钟后,一辆轿车停在药店外。
刚到公司,霍佑青就被塞进雇主的办公室,但那位很重要的合作方还没来,退烧药有助眠的效果,霍佑青渐觉疲乏,忍不住在雇主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睡着了。
睡到迷糊之际,好像有人停在他旁边。
霍佑青颤了下眼睫,没能抵抗药力睁开。
谁?
有蛇?
霍佑青在半睡半醒中蹙紧眉,黏湿的蛇信子在舔舐他的睫毛,弄得糟糕不堪。他费力想睁开眼,却不能做到,待睫羽湿透,蛇信子转移到眼皮。
发烧引起皮肤滚烫,连眼皮都是烫的,色雪而掺粉。
蛇信子一点点又长时间尝过灼烧的眼皮,似乎想舔破眼皮,直接含住里面的眼瞳。
恶心又令人胆寒,霍佑青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挣扎,他困于自己的梦魇中——
蛇压在他身上了,发出低.喘声。
-
霍佑青猛然睁开眼,办公室空无一人,门口传来响声。
紧接着,雇主推门而入,看到睡在沙发上的霍佑青,眉尾微挑,“我们的睡美人终于睡醒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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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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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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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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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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