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后,大巴开进高校体育馆,接走了省实这次参加集训的二十名幸运受害人。随行的运动包将行李架塞得鼓鼓囊囊,放完了包,所有人都倒头就睡,没多时,大巴车厢内就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
任延耳朵里挂着耳机,两手环抱胸前,睡得极其不耐烦。别说声音,气味就让人受不了,他第一回真切地感受到,刚运动完不洗澡的体育生就是生化武器,能把人捂晕的那种。没办法,只好一脚踹醒周朗。
周朗正睡得四仰八叉的,嘴张得能塞下一只□□,冷不丁被任延踹了一脚后,鼻子里的鼾声堵出了猪叫。
任延:“……”
周朗迷迷糊糊:“干嘛呢?到休息区了吗?”
“香水给我下。”
出门集训没什么场合喷香水,任延便没带,全队只有周朗烧得每天喷香水上球场。
周朗抹抹脸,起身从行李架上翻出香水,递给任延:“干嘛啊?”问完后嗅了嗅,脸色微妙:“……给我也来点。”
任延在队服外套上喷了两下,把瓶子丢回给周朗:“自己来。”
外套被抖开蒙到头上,过了两秒,又被气急败坏地一把掀下,露出任延咬牙切齿的一张脸:“靠,怎么这么冲?你特么什么品味?”
周朗彻底清醒过来,拍了下头:“拿错了,这瓶女香,我女朋友的。”
任延:“……”
“干嘛,”周朗半臊半理直气壮:“会想她的啊,这她特意给我带的。”
任延没地方骂人,只能在通风口抖了半天队服。三个小时的车程,他就是在鼾声、汗臭味和比汗臭味还呛人的香水中半睡半醒地度过。
十点半后安问下课,看到任延告诉他已经登车了的消息,发了个「一路平安」。
“任延又没回你啊?”卓望道探他屏幕前看。
“可能睡着了。”
“我感觉谭教练越来越变态了。”卓望道咋舌,“没见过训练到九点返程的,这到家都得十二点了吧?”m.χIùmЬ.CǒM
“嗯,顺利的话十一点四十左右。”
“那你不回家吗?”
问是这么问,但两人分明已经沿着暗红色红砖围墙走了一阵,都快过马路进小区了。
“今天先不回去,”安问回复着,有他自己的考虑:“太晚了,见了面反而休息不好。”
卓望道十分了然,用台湾偶像剧强很机车地重复一遍:“见了面反而休息不好,为什么会休息不好呢?”
安问斜他一眼:“不然我告诉他你昨晚上把腿搭我身上了吧。”
卓望道立刻惊恐道:“不要吧!就一秒的事就不要这么大动干戈了吧!”
自从那天晚上被任延以“抱了砍手蹭了剁脚”地亲切慰问后,卓望道就连续几晚都没睡好,睡梦里也敲着警钟,时刻告诫自己要跟安问楚河汉界泾渭分明,缩在一角瑟瑟发抖绝不敢越雷池一步。昨晚上腿刚搭上去一秒,卓望道就秒速惊醒一个鹞子翻身——咕咚滚下了床。
安问忍不住笑:“他没这么小气,”自信满满地说:“而且我已经哄好他了。”
一天几声老公不是白叫的!
两人回了房子,许姨已经给煮好了鲜虾云吞面。她一个北方人,这一手完完全全是为两人现学的,尤其是安问,因为卓望道还贪恋着北方风味,但安问却是彻彻底底的南方口味。上回心血来潮做了一次,安问吃得干净,许姨便记在了心里。
“妈呀,”卓望道扔下书包坐下,“天天晚上加这么一餐,等冬令营开始,得胖多少圈啊?”
许姨拿筷子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就你话多,吃多了怎么了?”
安问向来不拂长辈意,许姨给盛多少,他就吃多少,吃完了偷偷跑到阳台上灌凉水顺着气儿,把食物塞下去。消化了一阵,想了会儿题,便去洗澡。出来时,手机里仍没音信。
大巴车的前灯破开夜色,在笔直的高速公路上一路疾驰,偶尔与对面大货汇车,远光灯从车窗倏然射过,也没刺醒任何人。
不怪任延太好睡,实在是呼噜声立体沉浸式环绕,睡眠气氛十分浓厚,多清醒两秒都属于是不尊重。一旦进入深睡,这一周非人般痛苦的训练便从肌肉记忆里涌了出来,近乎贪婪地汲取着这难得的放松。
车子下了高速,在城区道路弯弯绕绕走走停停时,一车人才陆续醒来,喝水的喝水,谈天的谈天。任延被别人的手机屏幕光刺醒,摘下耳机时看了眼手上的运动手表,显示已经过了十一点半。
周朗打着哈欠:“下个路口就到了。”
车里聊天的声音大了起来,不少都在跟父母打电话,毕竟大晚上的放心不下,家长们都开车来学校接了。任延点开微信,崔榕又在肯尼亚,问他平安落地没。离谱,竟然以为他是坐飞机回学校的。任五桥发挥平稳——指一如既往没有上线。
没关系,反正这两人也就是群演电灯泡工具人,不在家正好,不在家更方便他跟安问——
妈的。
任延维持着推开门的姿势,唇角的笑凝固住。
整个三层空中别墅空荡荡静悄悄黑黢黢,连个鬼都没有。
很好。
任延心里一连说了两声很好,扔下运动挎包,转身砰地摔上门。
-
卓望道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烙饼,“呲呲,你睡了吗?”
安问闭着眼,有气无力地应他一声:“嗯。”
“我眼皮一直跳来着,左眼跳财还是灾?是不是跳灾?”
安问出于人道主义安慰:“财。”
“那完了,我右眼跳个不停,我是不是大难临头了啊?”
安问:“……”
他头昏脑胀迷糊得要死,眼皮子还是懒得掀:“我只知道你再不睡觉,明天早上犯困会真的大难临头。”
“但是明天是星期天。”
安问默了一瞬:“是……吗?”
卓望道蹭地一下转过身:“你不知道?”
安问:“我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关注星期几了。”
“难怪你说见了面休息不好时,我还觉得奇怪。”卓望道说到此处,迷一般地沉默了下来:“……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我眼皮一直在跳了……”
怕什么便来什么,敲门声在深夜催命般响起。
卓望道吞咽了一口:“……我靠。”
台灯拧亮,两人在床上坐起身,互相望着。
安问冷静道:“别紧张,也许不是任延,他还没回我微信。”
卓望道掀开被子,瘦条条的四肢显得无处安放:“不然我我我躲柜子里吧……你去开门!”
敲门声又响了两声,很克制,拍惊醒四邻,但克制中分明也能感受到流逝将尽的耐心。
安问充满耐心循循善诱:“这是你家,应该你去开。”鼓励卓望道:“振作一点,你这样搞得好像我们被捉奸。”
老天给机会不中用,两人还在磨磨蹭蹭的当口,许姨已经披着外套懵懵地去开了门:“谁啊?”
防盗链还锁着,她困倦的眼神缓缓睁大:“任延?”
锁链解下,她侧过身,将人迎进屋子:“怎么这么晚——”
任延颔首,脚步片刻未停:“深夜打扰了。”
许姨眯了眯眼,发现这人里面是篮球服,外面是队服,脚上那双专业篮球鞋显然不是日常休闲穿的。“哎——”她老人家温柔的提醒声还未响起,任延已经拧开门把手——
屋内情况一目了然,卓望道光胳膊光腿,呆滞在了任延的目光中。他条件反射地抬起双手:“我什么都没干!”
安问:“……”
拜托……
任延微微一撇下巴:“出去。”
“好的!”卓望道像被戳了的□□般,嗖的一下就蹦了起来,一边下床往外走,一边胡乱套着外套,“我这就走这就走……”
许姨刚想上前探个究竟,被卓望道掺着胳膊拉开:“许姨我肚疼……哎呀!哎呀哎呀!好疼啊!我要去急诊!”
许姨:“啊?”
卓望道一溜烟儿地捡起外套、包包、钥匙,一股脑地塞进许姨怀里:“我得去医院,不然我会死在这里。”
任延刚想出声,门已经砰的一下被甩上了。卓望道一边下楼梯一边认真地对许姨说:“许姨我请你住五星级酒店吧。”
许姨又“啊”:“你刚不是还肚子疼吗?”
“你是不是还没住过五星酒店呢?享受一回,任延请的。”卓望道牛头不对马嘴地说:“快走快走,住他个三千块!”
“别吧……”虽然有点云里雾里,但许姨已经喜上眉梢了起来,喜滋滋地说:“那多不好!任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住!住他娘的!”卓望道恶狠狠地说。
许姨:“那能有个带浴缸的吗?”
纷乱的脚步声和人声远去。
安问被逼在床上:“那个……”他指着门口的方向:“你……”
“我刚刚是让你出去跟我走,”任延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冷冰冰地解释:“你的床伴没有给我讲话的机会。”
床……伴。
安问吞咽一口,在昏黄的床头氛围灯下,他曲线细致的喉结上下滚动:“你少血口喷人……”尾音弱了下去。
任延挑了挑眉,把外套剥掉,单膝跪到了床上,欺近安问:“我血口喷人?你穿着睡衣跟别的男人同床共枕七天,连你老公回来都舍不得回去。”
“我怕打扰你休息。”
“明天是星期天。”
安问更紧张地吞咽:“我忘了。”
任延一手伸过去,单手拧开他睡衣的纽扣,语气低沉危险:“这么说,你在这里睡得乐不思蜀,不知今夕是何年?”
安稳:“……”
让你好好背古文不是让你用在这种地方……
“到这个点没睡,也不关心我有没有平安到家,甚至连一条微信都不发?”任延跟他翻旧帐翻到底。
“我……”安问深刻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还不如干脆是个哑巴呢,好歹哑巴还能正大光明地不说不问不答。他仰着脸,昏芒中,眉眼无辜而可怜:“我解释不了。”
任延一声冷哼,俯身将他压在床头,抚着他的脸静静凝望数秒,眼神由思念着迷转为危险。末了,他盯着安问的唇,微微侧过脸,将吻未吻时沙哑地说:“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大手滑下,那些小小的贝母扣像害怕他,一连串顺畅地解开。安问心头剧烈地跳着,眼睛闭上时,感到任延带有薄茧的掌心贴上他的心口。
等等……
他被任延吻得意乱情迷,尤分出了些理智嗅到了些不对劲。鼻尖更用力地翕张,安问睁开双眼,刚刚还暗色的眸色已经冰冷了下去:“……你身上的香水味很好闻啊,谁的?”
任延:“……”
安问唇角勾起的弧度很不妙:“这么重,抱了多久?一分钟?五分钟?还是半小时?”
任延:“…………”
“很想我,带着别的女人的香水味想我啊?”安问无声一哂,语气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
“不是,”轮到任延浑身长嘴,“这是周朗的。”
“他品味这么独特?”
“他女朋友的。”
“哦……”安问恍然大悟,点点头后冷冰冰地问:“所以你们队里关系,这么乱?”
手机乱震动,是卓望道发短信来求爷爷告奶奶让他们别把他心爱小床的排骨架给整塌了,哪里知道任延整个人都他妈快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白月光竹马成了我死对头更新,第 112 章 第 112 章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