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白月光竹马成了我死对头>第 26 章 第 26 章
  安问和任延落后两步,走在卓家姐弟身后。

  “那天晚上明明是你先抱我。”安问打着手语,总算找到机会澄清自己了。

  任延:“怎么可能。”

  安问:“你做噩梦。”

  任延忘了个一干二净,睨他:“你继续编。”

  安问哼了一下,心想,我不跟你计较,下次逮你一个现行,看你还敢抵赖。心里倒没意识到,哪还有下次跟任延同床共枕的机会?总不能让任五桥再诬陷一次他家西西公主乱撒尿,西西公主不要面子的吗?

  任延清清嗓子,俯他耳边:“抱我睡觉又不丢人,反正熊也是我送的。”

  这话暧昧得没法儿听,也没耳听,安问推他一把,两人正上台阶,任延两手揣裤兜里,被他退得趔趄了一下,反而低低地笑出了声。

  ·

  卓望道家四层小别墅,外加半层露天阳台,鸡蛋花茂盛得都快赶上公园的老树了,可见照料精心。他家风格和任延家不同,任延家冷锅冷灶,处处透着精英范儿,第一次登门的往往会以为他一家三口是喝露水存活的,卓家就比较有生活气息,满而规整,拥而不乱,一眼便能猜到这一家都是日子人。

  卓望道知道他爸妈待会儿要带卓逸群和狗去公园放风,一时半会回不来,这会儿家里只有一个负责做饭的住家保姆在,见有客人来,忙招呼着给拿零食点心和饮料。

  “哟。”保姆一抬眼就见着了安问,眼睛跟脚一样挪不开步,“小望带新朋友来了?”

  “发小,刚回国。”卓望道随口编。

  安问颔颔首,嫌热,西服脱了挽在手里,衬衫解了两粒扣儿,露出半截锁骨,往亮堂堂的门厅一站,挺拔笔直芝兰玉树,刘海被汗微微沁湿,自然地在额前分开,露出的前额眉眼无不干净精致。保姆阿姨笑得嘴合不拢:“长得真好看。”

  卓望道心想,可不是吗,要不然第一回见面时被骂了煞笔,第二回在医院里任延还能巴巴儿地凑上去给人搞褪黑素呢?说什么正义好心顺手之举,全都藏不住那底下的见色起意。

  任延这么一铁直的直男都扛不住,别说他们家最爱看年轻小伙的这位阿姨了。

  “您别忙了,”卓望道打发阿姨回屋,“放我们自己玩。”

  “好叻。”阿姨返身回保姆房,临了还回头看了眼安问,笑得牙呲起来眼眯起来,脸上每一条皱纹都透着慈爱。

  人一走,卓望道一手拉过任延一手拉过安问,“走走走,看礼物去。”xiumb.com

  卓尔婷自然而然地跟上,卓望道拦住她,拧着眉铁面无私:“男生局,你别凑热闹。”

  “……”卓尔婷动了动嘴皮子,显而易见是骂了句脏话:“你不早说?我有这功夫留市区约人打台球了。”

  卓望道扶了扶八百度的近视眼镜正气凛然:“让你搭顺风车还不好?回去好好写作业,我晚上检查。”

  卓尔婷眼珠子一转,哼笑了一声,“卓望道你个不干净的,我知道你要送什么,也行,本小姐眼不见为净,886.”

  任延原本还没听明白,等卓望道把两人揪到活动影音室时,任延也差不多猜到了,但对卓望道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你别告诉我……”

  卓望道的笑容,说神秘也行,说贼兮兮也行,但还是说变态最贴切。

  任延扭头就要走:“你他妈真的是够无聊。”

  “别走别走别走,”卓望道拉住他,“你走了剩我跟问问算什么回事?都自己人,别装,好吧。”

  两个人打哑谜似的你来我往,只有安问一头雾水。卓望道安抚地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等着,你的礼物马上就要来了。”

  然后再按下任延,狂打眼色:“别跟我装清纯。”

  最后自己盘腿坐下,按下遥控器,投影仪幕布缓缓从吊顶上降下。

  安问温情脉脉地想,是他小时候的影像合集吗?卓望道还挺有心的。

  任延屈起一条腿坐着,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深呼吸了一下,拿掌心扶住额。实在是没眼看。

  安问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碰了碰他肩膀,偏过脸关切地问:“你累了吗?”

  他的目光,单纯清澈天真,永远不对任何人设防,虽然会凶兮兮地骂人傻逼,但效果跟头小奶龙说我要吃了哦~一口啊呜~差不多。任延心里动了动,忽然改变了主意。他不想拉走安问了,他挺想……看看安问的反应的。

  卓望道那边投影仪开机了,他找到之前已经拷贝进去的文件,清了清嗓子:“这个礼物,虽然只有一分二十秒,但实际耗费了本人无数的日夜和精力,绝对是精品中的精品,温柔中的温柔……”

  任延:“你闭嘴吧。”

  卓望道闭嘴了,然后安问就度过了自己人生中最漫长的两分二十秒。

  这他妈的……是一部混剪短片。

  一部,混了卓望道心里认为最漂亮的知名不知名老师柔情媚态的混剪短片。

  安问目瞪口呆。

  任延面无表情。

  卓望道,对两人的不适一无所察觉,像一头安利了自己最喜欢的puppy饼干的小狗,正哈嘴摇尾地等待着别人的喜欢和惊叹。

  偌大的影音室悄无声息,只有音响里令人片刻不能分神的动听吟哦。

  安问抹了抹脸,最开始二十秒的震惊窘迫劲儿过去,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支起了腮,一脸麻木度过了剩下的两分钟。

  不管怎么说……毕竟是礼物。

  短片播放结束,片尾亮出「祝安问生日快乐」一行字,安问都觉得自己名字脏了。

  “怎么样!”卓望道沾沾自喜,“是不是剪得很好?我还跟音乐卡点了。”继而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硬盘——上面还系了个蝴蝶结,“所有的正片内容全在这里,我给你做了详细的分类和时间轴编码,你可以从这些片段的时间轴直接找到对应的正片,是吧,不愧是学霸般的工匠精神!”

  任延觉得自己确实挺交友不慎,煞笔是其次,主要是太丢脸。

  安问木着脸接过他的“生日礼物”,卓望道又“顺手”从沙发旁的角落抽出一筒早就埋伏好的礼花,“嘭”的一声,彩条崩了安问一身,“生日快乐!”他大喊。

  任延:“………………”

  安问面无表情地把彩条从自己头发上脸上鼻子上抹去,听到卓望道说笑一个。他笑了,被卓望道一手搂进怀里脸碰脸,来了个非常哥俩儿好的自拍。

  忙活完了一整套流程,卓望道自我非常满意,同时意有所指地说:“洗手间出门右拐,也可以上三楼,比较安静。”

  安问:“?”

  听不懂,他又没说想上厕所。

  直到这时,卓望道才惊奇地发现,安问和任延,两个人从任何方面来说,都可以称得上是毫、无、波、澜。

  “不是,”卓望道懵了,“我就算了,毕竟身经百战已经恒定进入贤者模式,你们两个搞什么?”

  三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竟谁都没有起生理反应。

  安问反应过来,在影音室昏暗的灯光下,他白皙的脸颊涨红,衬衫被燥热闷得,软塌塌地附在身体上。什么鬼!要是真的起反应也太尴尬了吧!

  任延随便找借口:“你品味太差。”

  士可杀不可辱!卓望道气抽了:“你他妈别是个不举吧!”

  任延睨他一眼:“你可以试试。”

  卓望道本能地捂住屁股:“友谊长存友谊长存。”

  反倒是安问倒吸了一口冷气,眼尾下垂的双眸中浮现吃惊:“我不会是吧?”他打着手语,懵懵地问任延。

  任延低咳一声:“……你别问我,我怎么知道。”

  卓望道体贴地拍拍安问的肩膀:“不怕,问儿,往好处想,也许你不是不举,只是是个gay呢?这样一想是不是顿时觉得好受许多?”

  “gay”是禁词,任延恐同!安问心里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瞥向任延,却与任延的目光正好交汇。他呼吸一屏,眼神慌乱地移开。

  “我才不是。”他用手语说,“宁愿不举也不要是gay。”

  这么复杂的句子,卓望道可听不懂,能听懂的只有任延。他就是解释给任延听的。

  ·

  卓望道在朋友圈发了合影,配文:「意义独特的生日」,之后陪着安问和任延一起出了影音室。

  任延有多独,卓望道就有多粘人,巴不得二十四小时都能跟谁挨着。他盛情劝说安问留下来共赴数学盛宴,被安问过段拒绝了,退而求其次,又舔着脸问:“那延儿,你给问问准备了什么礼物?需不需要谁——比如我,在场做个见证?”

  任延冷酷地说:“不需要。”

  卓望道:“那可以剧透一下吗?”

  任延起步往门口走:“不可以。”

  好无情的兄弟!卓望道含恨送二人出门,木着脸说:“祝99,886.”

  任延点点头:“算你今天说了句人话。”

  奔驰车在卓望道门厅口转了一圈才走,临走时任延体贴地降下车窗对站桩目送的卓望道说:“下次我生日你别送礼物了,我嫌丢人。”

  深色车窗玻璃升起,安问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哼出好听的鼻息。

  “别把他送的往心里去,他没那么猥琐,就是脑回路有点异于常人。”

  安问点点头。开车需要专注,任延不方便总看他手语打了什么,两人便不再聊,任延选了个安静的轻音乐电台,“要是累了的话,就闭眼休息,到了我叫你。”

  安问期待着他的生日礼物,但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任延不像是个会花很繁琐的经力去搞浪漫的人,而且对着兄弟搞浪漫的话,总感觉比卓望道送的□□大礼包还惊悚。

  想开点,也许任延什么也没准备,是带他去商场买现成的,很符合直男思维。

  车内安静,窗外的车水马龙透过隔音良好的玻璃透入,形成模糊的白噪音。在午后的阳光下,安问真的渐渐泛起了困,阖下眼皮。

  等在醒来时,眼前的建筑景观却很熟悉。怎么回到了思源路?任延将车开进安家门口,见安问醒了,先拧了一瓶矿泉水给你润润嗓子,继而说:“上去把你的小熊朋友请下来。”

  安问愣了一下,紧张地问:“你要把它丢了吗?”

  因为小熊毕竟已经十年了,林茉莉和安养真都曾劝过他去买个新的,安养真原本想给他买同系列的替换,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个牌子,后来才知道任延是在老家的俄罗斯专营店买的,国内根本找不到。

  任延笑了一笑:“问的什么傻话?这是你的朋友,我只是请他陪你一起过生日。”

  安问推开车门,慢腾腾地顺着绿坪中间的小径往家门口走,走了两步,仍没清醒似的,疑神疑鬼地扭头看了眼,发现任延不知道何时也下了车,正搭着车门看他。

  任延一双长腿交叠站姿懒散,见他回头,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要是不想请它,也行。”

  安问这回不再怀疑,小跑起来。穿了西装裤的少年和校服下的截然不同,老裁缝的剪裁手艺当然没得挑,跑起来时,只觉得长腿更长,至于原本就很挺翘的屁股……任延移开目光,仿佛自己光天化日之下犯了桩天大的淫孽之罪。

  他以前没注意过安问下半身的身材,见了鬼了。

  纤瘦的人影再度出现时,怀里便不合时宜地抱了只大熊。

  当初他离开安家时,熊比他高,他得高高抱着才能不让它拖地,现在,已是单臂便可轻松抱着了。

  任延接过熊,跟它褪色的黑眼珠对视:“得有十一二年不见了,你好像瘦了么。”

  安问扶了下额,面皮微微发烫。

  任延勾了勾唇,将小熊朋友好好地安放到后座,并俯身给它系上安全带。搭扣轻响,任延却一时半会没起身,反而摸了摸小熊的头,戏谑而温柔地问:“天天跟谁睡觉,睡一身这么香?”

  安问逃也似,砰地一下摔上副驾驶的门。

  车内空调开得够低了,他揪着衬衣领口吹风,只觉得浑身燥热。

  任延慢悠悠地上了车,“还以为你会换件衣服再出来。”

  穿惯了T恤的人很难一时之间接受衬衣的束缚,要不是有损形象,任延早就把衬衫脱了光着了。

  安问指指任延的衬衫:“想换的,但是换了的话就剩你一个人穿这么傻了。”

  任延感动了一秒,心想自己怕不是在给菩萨过生日。

  奔驰车往更僻静的小东山开去。那里是片历史文化街区,一水儿的民国洋楼,木棉花凤凰木老杨桃树目不暇接,曲折的巷子里藏了许多独立书店和艺术家工作室,安问定制西服的裁缝铺子也在那里头。

  小东山不好停车,任延转了两圈才找到一个正规的车位,停好后,让安问抱着他的小熊朋友下车。

  漂亮的少年抱着破旧的玩偶熊,画面奇特又和谐,散步的行人都朝他行注目礼,扫街的摄影师记录下两人并肩的身影。

  走了大约一刻钟,安问自己都记不清拐了几道弯儿了,最终跟着任延在一闪红色宅门前停下。围墙很高,只知道里面的鸡蛋花开得正盛,鹅黄蕊白嫩瓣儿的花落满了墙外青砖。

  进去后才知道,里面一间房是一个独立艺术家的工作室。伏在操作台的人听到动静抬起头,却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见到任延,愣了一下,想起什么,笑着迎接出来,似乎很激动。

  他们用英语交谈,太快了,安问听不明白。

  是要给小熊做新衣服吗?

  安问不动声色地参观着工作室里的陈设和展览品,不像,最起码展柜里放着的不是背带裤花裙子,而是许多栩栩如生的玩偶。

  任延想给他换一个?安问警惕地抱紧了小熊。他不需要。再好的也不需要。

  那头两人交流完毕,外国艺术家走近安问身边,微微笑着问他:“Couldyoushowmeyouroldfriend?”

  句子浅显易懂,但安问不肯放手。

  任延给了艺术家一个眼神,轻轻揽过安问的肩:“小熊太旧了,需要给他养老了,否则陪不了你太久。”

  安问撇过脸,拒绝听大道理。

  “这个熊是我当时在哈市的俄罗斯专营店买回来的,当时那个展柜里每款玩偶都只有一个,很贵,不是量产的,是俄罗斯的手工艺术家手工做的,就跟你在这家工作室里看到的一样,一个手掌大小的就要做一个月,你的小熊朋友最厉害,需要一年的工期。”

  安问转过脸来,神情怔愣。任延当时只是随手扔给他,并没有说这些。

  “上次跟你哥哥视频时,就看出来它很旧了,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外网找能源头,后来在ebay上看到一只跟它同系列的,联系了出售人,又通过他的朋友,最终找到了在莫斯科的原作者。不过老太太已经很老了,老眼昏花,实在是没办法帮我,如果寄过去的话,又怕国际快递出什么意外,所以我再三拜托她,能不能帮我在中国范围内找到一个同样技术的艺术家,可以帮帮忙。”

  安问觉得如同在听奇幻故事,吃惊地问:“就是他?”

  “嗯,就是他。”任延点了点小熊的鼻子,“他会帮它换上新的高密度海绵和羽绒,外面缝上新的毛发——也许不是缝,我也不知道什么工艺,总之还需要挺久的,要两个月。用的都是同样的材料和工艺,大概……就跟我们修文物一样,修旧如旧?”

  安问浅浅地咬住唇,鼻子微微发酸。

  “为了防止你这两个月睡不着,我从ebay上把两只同系列的也拍了,现在应该已经放在你的床上了,是我跟安养真串通好的。”任延忍住了想用指尖蹭一蹭安问鼻尖的冲动,温和地说:“这样等你的小熊保养好回去,就又会见到他小时候的兄弟了。”

  安问猛地背过身去,两只胳膊紧紧抱住玩偶,把脸埋进它的颈窝。

  任延静等了会儿,似笑非笑地劝他:“别抱了,再抱勒死了。”

  ·

  与那位来自俄罗斯的艺术家签了合同、交了定金,安问便郑重地将小熊托付了出去。那个老外虽然比任延还高,金色的络腮胡子长满了下巴和鬓角,脑后还扎了个小辫,但看着安问时,总是迷之微笑眼泛泪花。

  任延出门后才跟他解释:“他说很难见到成年人还像你这样愿意相信一位神奇朋友的存在,虽然他们的作品卖的价格越来越高,但很多有钱人只是买回去当一种昂贵的陈列或手玩,他希望你这样的顾客多一点,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小王子。”

  安问凭空呛了一下,任延:“他的原话,我没有添油加醋。”

  安问手乱比划:“幸好你没当场翻译。”

  “知道你会脸红。”任延抬起手,蹭了他脸颊一下:“少在别人面前脸红。”

  安问:“……干嘛。”

  任延:“不爽。”

  安问不说话了。过了半晌,抬起的手语绵软潦草,可见话里底气不足:“我又控制不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秦穆扬跟你说这些话,你也会脸红?”

  安问为难住,赌气地瞪他一眼。

  秦穆扬这茬怎么还没过去!

  两人正往停车的巷子里走去,任延瞥他一眼,脚步慢下:“到底会不会?”

  “不会!”

  任延舒服了,没走两步道儿,又问:“那卓望道呢?”

  没完了!

  安问推他一把,任延失笑出声,知道自己咄咄逼人有多离谱又有多坏,末了,仍漫不经心地说:“不要在别人面前脸红,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

  “误会你喜欢他们。”

  安问张了张唇,本能地想说,我好像只对你脸红过。但任延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与他对视的眸光里只有不符合年纪的沉静。

  安问心里慌乱,仓促地转开眼。

  谁家满园的月季花开得好,百里透粉,像荔枝粉黛。青色铁门虚掩着,任延敲门进去,与阿姨礼貌地交谈,过了会儿,主人给他剪下九只,将枝桠上的小刺砍了,用泛着珠光的白丝带缠成一束。

  安问服了,但一想到任延虽然初见觉得桀骜不逊,打架逃课样样在行,但其实绅士起来很能唬人,何况又长得帅,便觉得此情此景实在合情合理。

  如果他单纯只是个装逼的坏学生的话,也不至于在学校里人缘口碑这么好。

  任延穿衬衫,领带早就被他团成一团扔到了后座,袖口解开挽至肘,拿着花的模样便显得倜傥,魅力胜过普通的十八岁少年。过马路时,微微撇头看来车,继而小步朝安问这边跑了几步。

  安问站在谁家的爬山虎花架下,树影落了他满身,他觉得任延像画,任延觉得他像画。

  “心血来潮。”他把月季花递给安问,“他说这个叫荔枝玫瑰。”

  安问第一次收到花,手轻得不知道如何对待这脆弱易凋的植物。

  他于是紧张地拿着花茎走了一路,手心潮得出汗,心想,该不会把花热死了?

  中间迷路了一会儿,两人胡乱找了一阵,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拐角,继而摸到了车位。已经四点多,安问心里想着该怎么自然地邀请任延在家里吃晚饭,不成想又被任延带到了隔壁的一片街区。

  这也是老街,与小东山比邻。任延在巷口侧位泊车,带着安问穿过小巷,一条硕大的棕色阿拉斯加卧在老旧的晒台上,感觉快被南方的太阳热死了。

  这次去的巷子更深,但过了拐角便豁然开朗,竟然是一间琴行,大落地橱窗能有五六米宽,陈列着昂贵的施坦威三角钢琴,可见是镇店之宝。大门玻璃也擦得增光瓦亮的,任延三两步蹬上台阶上去,看样子并非是第一次来。

  学古典乐的多半儒雅,人到中年多少算一雅痞,安问这个刻板印象被从后门转过来的老板打破了。老板拖着趿拉板儿来迎客,身上一件水洗变形的白体恤和牛仔短裤,头发即使梳着丸子头也乱糟糟的,眼皮没睡醒似地下阖,让人猜不透他的年纪和心情。

  他打了个哈欠,安问终于确定,他这是刚结束午休。

  ”珍珠玛瑙键儿到了。”老板开口,目光从任延身上平移至安问,不太认真地停留了数秒,笑了:“衬。”点了点手指头,对安问说:“你朋友会挑。”

  他让出身,露出背后展位上的一扇手风琴。

  “纯德国进口,96贝司,键盘式琴键,要多古典有多古典,要多有气质就多有气质。”他脚踮高,声音随着取物的动作而不稳,“手风琴好说,别管国产还是进口,德国意大利还是俄罗斯,要找都能找,唯独他指定的珍珠玛瑙琴键儿,确实一时半会难找。”

  老板把琴挂脖子上,如此具有古典气质的乐器,配上他的大裤衩和趿拉板儿,有些滑稽。但他一拉,安问就知道他是行家。

  “琴我帮你试过也调过了,不过你最好还是根据自己的使用习惯再调调,你看这音色,这穿透力,这回弹手感。”兴之所至,老板眯起眼拉了首耳熟能详的电影原声,出自法国浪漫电影《天使爱美丽》。

  安问看出来了,穿拖鞋也不妨碍灵魂里的雅痞劲儿,老板一边弹一遍摇,一边绕着两人翩然转圈。

  门口的客人:“……那个……有人接待吗?”

  嘎吱,琴音哑火,老板咳嗽两声:“哎在在。”

  忙摘下琴递给安问:“你再看看啊,多试试,有问题都说。”

  安问动作很慢地背上,抚着风箱和琴键,像梦游。

  他按下一连串基本音符,仿佛回到了福利院的午后。

  “你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你喜欢手风琴。”任延勾了勾唇,“我问过你哥,他说家里没有。”

  手风琴是院长奶奶教给她的,她是老一辈的知识分子,还短暂地留俄过,手风琴便是在俄罗斯学会的。福利院的文娱活动贫瘠,最奢侈的便是手风琴音了,她教安问辨识音符和五线谱,教他基础的曲子,给小朋友们划分声部,让他带着院里的小朋友们一起合唱。

  安问在门旁的高脚凳上缓缓坐下,一腿微曲,另一条长腿点地,拉起他听得最多的一手曲子。

  静谧到无人问津的小巷里,忽然响起悠扬清澈的手风琴声。

  这首歌也是许多老一辈熟悉的,年轻人听过的却不多了。果然有老人端着刚汲满水的大红水盆,怔怔地站在巷子口,过了会儿,跟着旋律微微笑着点头合着。

  老板口若悬河的介绍卡了壳,跟客人一起听着安问的琴音。

  “巴赫慕托娃,歌唱动荡的青春。”老板跟客人介绍道,点点头,“真难得。”

  一曲毕,安问垂头怔了许久,回过神来,摘下琴小心翼翼地放好,对任延比划说:“琴很好,但是我不会弹更新的曲子了。”

  对于自己的曲子只吸引了满巷子的老人一事,好像感觉有点羞愧。

  “哈哈哈,好好好,”老板看不懂他的手语,只知道鼓掌瞎起哄:“再来一首喀秋莎!”

  安问:果然,他也看得出我只会这几首……

  钱任延早就付过了,在老板的惋惜声中,安问抱着手风琴,任延帮他提着琴盒,两人踩着巷口斜照的夕阳,一起慢悠悠地往停车场走去。

  抱着琴不方便说话,安问有满心的话想说,又觉得什么也不必说出口。回到车子,他把琴小心放到琴盒里,发现琴盒外的柔软的皮革上,绣着他的名字。

  “今天的礼物很贵重,”安问一时吃不准,“我要是回不起这么贵重的生日礼物呢。”他认真地问。

  那两只小熊是绝版的,已经是小众收藏玩家里的抢手货,请那个艺术家修补小熊也是不菲的手工费,至于这台手风琴……怎么说呢,当初崔榕说要是安问受了伤或成绩下滑,就扣了他小金库的百分之四十。

  这一顿折腾下来,别说百分之四十了,他未来的半辆老婆情车都已经没了。

  “我不怎么过生日,也不收礼物,到时候你请我吃个饭就好了。”任延启动引擎。

  “那怎么可以?”

  “或者……”任延勾着唇笑了笑,“等十一月一号的时候,你可以跟我说一句,我是任延这件事,终于不会让你失望了。”

  安问抬起手。

  分明现在就可以说,立刻,马上,就能说。早就可以说。

  但现在说了,又有种是因为收了礼物才说的奇怪感觉。

  他复又放下手,承诺性地点点头。

  “那到时候我再给你拉一首曲子吧。”他善解人意地表示。

  “什么?”

  安问会得不多,挑最经典的:“友谊地久天长。”

  任延:“……”

  拜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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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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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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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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