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欣五指紧握,咬牙切齿,眼神恨不得在面前女人的身上射出几个窟窿。
“我勾引他?”桑雪唇间忽而溢出一声轻嗤,
“张小姐,我来这里是单纯为了放松,他宋子书为什么来到这里,什么时候来的这里,我一概不知。”
“如果你不信,去看监控,去问宋子书,别像个神经病到处乱咬。”
桑雪的神情坦然,对于张雨欣的胡搅蛮缠,她只剩下轻蔑和淡然。
相较于当初,她被张雨欣陷害掉下船的狼狈,变化何止一星半点。
“你当我会信有这么巧的事?你想放松,就正好碰上子书喝醉?”
“桑雪,谁会信你啊!?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想要出现在他的面前!?”张雨欣双眼红了几分,身体轻颤。
她好不容易才能和宋子书在一起,好不容易等到正式办完订婚宴,可是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隐患不散,出现在子书的面前?!
“呵。”
桑雪忽而笑道,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
一旁的容颜看到她这表情,忽然笑了。原本桑雪都懒得和张雨欣计较了,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脑补,显然把桑雪最后一份耐心却彻底搅没了。
“张小姐,你真可怜。”
果然,桑雪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张雨欣,似乎一眼就能将她看穿。
张雨欣指甲掐进肉里,“我可怜?桑雪,你什么意思?!”
“你一口咬定我今天是故意来找宋子书,警察都没有你这么全知全能,让你去看监控还不肯,说到底,你是不是在这段感情中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桑雪语气平淡,却刺得张雨欣脸色发白。
张雨欣的眼中闪过不服输的倔强,明明她和子书青梅竹马,凭什么桑雪敢这样说自己。
可即便她不愿承认这些,但不知为什么,却又感到自己长久以来的隐忧被戳穿,像是被人扒开了衣服一样。
这种感觉让她无比难受,说到底,凭什么桑雪敢用这种口吻对着自己:“桑雪,你算老几?你明明被甩了,还趾高气扬个什么!”
她话音刚落,便听桑雪一声轻笑。
“这话你不如说给自己听听。”
张雨欣再也忍不住,手掌直接朝桑雪挥去。
却没想在下一秒,手腕被人快速地擒住。
张雨欣动作一滞,视线上移,不期撞上一对寒冷彻骨的双眸。
“张小姐。”桑雪站起身,一手紧攥着张雨欣的手腕,视线冰凉。
“你是不是撒野撒错了地方,以为谁都能打?”
说着,桑雪攥着她手腕的那一只手愈发收紧。自从她开始在美国打工之后,她的力气,就不是普通富家千金可比的了。
张雨欣吃痛得惊呼,想要挥开她的桎梏,“你放开我——!”
她压根没想到桑雪竟会突然变得这么不好惹。以前就算牙尖嘴利,但桑雪没动过手。
还有她刚刚那个眼神..........
张雨欣用力地甩动着手臂,没想到手腕的力道忽地一松,她不由自主往前趔趄了几步,撞上隔壁桌的酒水,顿时格外狼狈。
隔壁桌的哥们直接笑了:
“这年头稀奇啊,人家斗殴都是男人上,你们两个女的打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
这话,顿时引得刚刚以为宋子书借酒买醉的人纷纷附和。
亏得他们还以为,这人喝酒是被甩了。
感情,人家两个女的还为他大打出手。
张雨欣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调侃过,气得脸都红了。
就连桑雪也觉得晦气,她实在懒得搭理张雨欣,但这个女人就跟脑子有毛病一样,收不住宋子书的心,就把什么火都往她这边撒。
她又不是她出气筒。
当初,她和宋子书还没分手的时候,这人在里面挑拨离间,玩的一手莲花技巧,现在,反过来反倒患得患失了。
酒馆保安显然也看了这边动静,委婉道:“两位,我们这里是正规做生意的,还请不要发生肢体冲突,影响别的客人。”
张雨欣身体僵硬地立在原地,她视线往周遭一瞥,才发现酒馆里的客人现正纷纷将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
他们的面色各异,而自己处在视觉中心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她愤恨地盯着桑雪:“你给我等着。”
说完,没再停留,直接和司机扶着宋子书离开。
次日,清晨。
宋子书睁开眼,他视线望向四处,发觉室内的装潢和他的房间不一样。
他倏地坐起身,顿时感到自己的左手无法动弹。
他垂下头,眼角一掠,张雨欣正握着他的手。
女人正趴在床边闭眼小憩,她的眼睫毛缓慢扇动,呼吸均匀绵长。
宋子书目光一顿,发觉女人的眼下有些泛青,似乎是没有睡好。
他缓缓抽出有些发麻的左手,正欲翻身下床,脑袋倏地发出阵痛。
他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伸手抚着脑袋。
“子书……?”
似是感受到宋子书的动作,本就睡眠清浅的张雨欣悠悠转醒。
她双眼缓缓睁开,抬头望向男人的双眸中仍有朦胧的睡意。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女人声音轻柔,等到痛感逐渐消却,宋子书才睁开眼。
他和张雨欣对视,静了静才道,“我没事,你一晚上就是这样睡的?”
张雨欣微愣,可看着男人眼中的神色,忽然觉得他应该还是关心自己的。
忍不住嘴角翘起,“不是啊,我早上才过来。”
宋子书点点头,一下子有些记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自己到酒馆喝了几杯,然后便大脑断了片,没了下文。
之后一醒来就是这里——张雨欣的房间。
“我怎么会在这?”宋子书下意识问道。
张雨欣的瞳孔收紧,昨晚的画面再次在脑海中重现,心情复杂得一时难言。
她的指节蜷起一寸,眸光闪动,笑着摇头道,
“你昨天喝的有点多,我怕伯父、伯母担心,所以让司机送你过来。”
顿了一下,张雨欣继续开口:
“子书,你昨晚为什么忽然喝那么多酒?”
宋子书的神情一瞬间怔愣,他别过头,视线虚虚地扫向某一处。
“最近心情不好……”
“那你是一个人在酒馆喝酒吗?”张雨欣握紧手心,紧盯着面前的男人。
宋子书缓缓蹙起眉,朝张雨欣投去疑惑的目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昨晚的确是一个人喝的酒。
但现在她的神情,似乎现场还有别人?
张雨欣霎时间有些慌张,逃也似的别开视线,“没,没什么。”
她站起身,双手不知所措地揪着裙摆。
“子书,你头疼不疼,我让人准备了醒酒汤。”
宋子书看着她没说话。
明显,他并不信她那句“没什么”。
室内的氛围一瞬间变得紧绷,下一秒,房门开启,管家走了进来。
“小姐。”他朝张雨欣点头,“这是你要的醒酒汤。”
张雨欣状若自然地笑了笑,快速将东西伸手接过。
“子书,你喝点,身体会好受些。”
她双手托着瓷碗递到宋子书面前,拿起汤勺,准备喂他。
宋子书淡淡摇头,伸手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随即,翻身下床,准备离开。
昨天他彻夜没归,家里肯定给他打了无数电话。今天公司也还有事,他不能一直在这呆着。
然而,她还没有离开,管家躬身道:
“宋先生,老爷找您,让您去书房见他。”
宋子书眸光忽闪,点了点头。
书房内,张成单臂支撑在檀木桌上,另一只手指间握着笔杆,在一处空白处悬停。
这一张白纸尺寸不小,占据了檀木桌一整个桌面。
他握着毛笔,在空白处写下第一笔,便听见后方的房门被敲响。
笔锋顿停,张成没有回头,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进来。”
宋子书合上门,来到张成身边。
他站在张成的身侧,眼角一掠,瞥见了他正在题的字。
室内一时陷入沉默,张成没有回答,持续地挥动着手中的毛笔。
黑色的墨水浸染了白纸,留下一个个生动具体的楷字。
宋子书在一旁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这个长辈也是在这里,笑吟吟说过的那些话。
良久后,张成将笔搁放在砚台。Χiυmъ.cοΜ
他的视线左右看了一眼,方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子书啊。”他直起身,目光悠然地朝宋子书投去。
他话音微顿,手臂朝题好的字上一挥,“你看看,我写的这是什么?”
宋子书垂下眼,视线移动,“君子立长志,小人常立志。”
十个字,他刚一说完,眸光顿时闪动。
张成垂眼,将宋子书的反应尽收眼底,目光愈发深沉。
他转过身,身子倚靠在檀木桌桌沿,笑着问道,
“那你说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宋子书眼皮耷拉,薄唇轻启,“正人君子一旦立志,便会一如既往地去贯彻,直到完成。”
“而小人总是会不断地立志,却没有恒心与毅力去完成。”
他话音落下后,又再次陷入沉默。
直到宋子书再次抬起眼,才发觉张成的目光一直落定在他的身上。
面前的长辈嘴角微微勾起,一双具有岁月痕迹的双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那笑意并不达眼底。
少顷,张成的声音才迟缓地传入他的耳中,
“子书,你说的对。”
“只有没出息的人才会不断地发誓,又在之后不断地后悔。”
他直起身,又面对宣纸,“这书房小,没地方放,子书,不如送给你?”
宋子书胸口起伏,然而表情沉静。
张成见他没接,也不生气,宣纸缓缓落回桌面,噙着笑意缓缓侧过头,
房间里忽然陷入一股诡异的宁静。
宋子书前额些许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眉眼,阴影投在他的眼皮,情绪晦暗不明。
张成定定地望了他几秒,嘴角逐渐平直成一条直线。
“昨晚,你去了哪里?”
话音既出,宋子书神色不变,只是目光变得清冷了许多。
他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对方早就有了答案。
果然,张成再次开口,
“你去了酒馆,而且醉的不省人事,一晚上让欣欣好找,还累得她照顾了你一夜。”
宋子书目光一动。
之前,雨欣说她早上才来房间的,果然不是真的。
张成拨弄着手指佩戴的戒指:
“你还记得你当初在我面前说过的话?
你要知道,我当初资助你们家,给你们宋氏兜底,都是因为我这个女儿。
订婚宴也办了,宋氏最近也渐渐有了起色,你现在在外面喝闷酒,让雨欣围着你忙前忙后,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啪——!”骤然一声重响。
张成一手拍在檀木桌上,随即东西直接在桌上散开。
宋子书看着桌子上那一张张照片,表情顿时一片空白。
而其中几张,直接拍下了桑雪和张雨欣对峙的画面。
就连他醉倒的样子,也被拍了特写。
之前,雨欣奇怪的反应终于有了答案。
她为什么问他是不是一个人去喝的酒,在看到桑雪的照片后,他一瞬间全明白了。
然而,他现在所有的重点却在另一方面——张成派人跟踪他!
注意着面前男人轻颤的身体,张成的眼中冷意顿起。
“雨欣可能一时看不清楚,但我走过的路比你们多得多。”
“我也不管你为什么醉得不省人事,只是宋子书,做人要言而有信,也要摸清人的底线在哪里。”
“你应该明白,我的底线就是雨欣,你如果还存着什么重温旧梦的想法,那你尽管做,你看看你们宋氏能撑到哪天。”
如果说,之前还维持着表面的和善,那么这一次,那张窗户纸算是被一撕到底。
宋子书呼出一口气,直起身,被桌子遮住的双手逐渐紧攥成拳,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良久,他才重新抬头,目光径自对上张成:
“我知道了,伯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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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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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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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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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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