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雪看了看容颜的样子,又望了望靳墨寒,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呆在这不太合适。
于是,主动告辞。
恒昱竣和众人点了点头,跟在桑雪身后说了一句:“我送你。”
桑雪一愣,回忆起之前自己曾经误会他,表情有点尴尬。
“这么晚,你打的到车?”
没曾想,恒昱竣只倚在跑车边,慵懒一笑。
那一瞬,桑雪忽然感觉,这么多年没见,他的脾气真的变了好多。
这要是以前,肯定要和她杠上。
坐上车的瞬间,桑雪借着扣安全带的时候,静静开口:
“对不起,我今晚说话太冲了。”
恒昱竣启动车子,神色如常,只不过,远处恰好有其他车辆的远光灯,照到了他唇边一闪而过的笑意。
容颜没想到今天上山的时候,心情还挺不错,结果出了这茬,出了监控室后,站在户外,风猎猎地吹起她的衣角。
“唐枭那边应该是急了。”
靳墨寒站在她身侧,缓缓开口。
越是心急,才越会不择手段。
容颜点头,同意他的观念。
下一秒,靳墨寒轻笑一声:“越是这个时候,人越容易慌不择路。”
面对靳墨寒绕有深意的话,容颜目光微微一顿,然而,正想说些什么,一辆漆黑的加长林肯便由远及近,在他们面前戛然而止。
“靳爷、小姐。”司机下车,恭敬为两人拉开车门。
靳墨寒牵起她的手,缓缓开口:“送你回家。”
“好。”
车内,轻盈的音乐通过音响缓缓传出,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靳墨寒坐在后座,余光里盛满了身旁的女人。
他看着她望向窗外,眸色沉沉。
橙红色的路灯照进车窗,打在她的脸上,模糊了精致的面庞轮廓。
而她另一侧脸隐于一片昏暗中,上挑的眼尾仍然显得她妩媚,只是她眉宇间的宁静,与稍微向下的嘴角,暴露了她此时的思绪。
靳墨寒不忍心打扰她,只能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忽地,他看见容颜收回眼,身体朝他贴近。
他肩膀一沉,斜过眼,见她已经合上了双眼。
车窗外蓦地有骚动声响起,他伸手关闭了车窗,接着环过她的腰身,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
“把音乐关上。”他有意压低声线,朝司机说道。
世界回归静默,他注视着怀中女人纤长浓密的睫毛,感受着她均匀绵长的呼吸,随即,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向来顺风顺水,站在顶端俯视庸碌的人群,漫长的时间里绝大多数时候只有冷漠。
但他怀中的容颜,第一次让他明白,一个人护犊子起来,简直比任何情话还要动听。
于是在京都另一端,董泽突然接到了自家总裁的来电。
“老板……”他被电话声吵醒,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
他的手机到晚上从来都是静音,但只有靳墨寒的电话设置了特别铃声。
为的就是确保在他需要自己的时候,他能够随叫随到。
看了一眼时间,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直到,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董泽。”
董泽一个激灵迅速醒神。
“老板,找我什么事?”
……
片刻后,董泽的通话被挂断。
他仰头望着天花板,长叹出一口气。
原来还是关于容小姐的事情。
*
次日,容氏航运的电梯内。
容颜下巴微扬,注视着楼层的数字不断下降。
直到变成“1”后,电梯门大开,容颜刚迈步走出,一群人霎时间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他们各个举起摄影机,镜头对准容颜的脸不停按下快门。
“容小姐,请问昨晚在铭山,您和靳爷出现意外是真的吗?”
“容小姐,听说车子的平衡器出现了问题,是人为还是意外?”
“容小姐,请问您能透露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吗?”
“容小姐……!容小姐……!”
人潮不断向前推进,一时间连阻拦的保安都没有拦住。
容颜却仍然不为所动,她的表情始终平静,又因墨镜的遮挡,让人窥探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整个人看上去意外的平和。
“需要我安排人带您从后门离开吗?”秘书匆匆赶到她身后,在她耳后轻声低语道。
容颜不答,她抬起手臂,缓缓摘下墨镜,精致妩媚的双眼往前一掠,五花八门提问的一众记者顿时静默了一瞬。
“你们记者的消息都这么灵通吗?”她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
此话一出,记者们情绪立马激动。
“容小姐,您的意思是说确实出现了意外?那”
容颜勾起嘴角,眸色深沉如海,
“的确有人在车子上动了手脚,人已经送到警局。我建议,如果想要答案,你们可以等官方通知。”
快门声不断响动在容颜的耳边,记者神色激动地不断发问着,容颜对此都不再回应。
一阵引擎声从远方响起,刹那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车辆在容颜的面前戛然而止,车门开启,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从中跨出。
“容小姐。”黑衣男人拉开后车门,恭敬地抬起手臂。
于是在众人的目光下,容颜靠近,进入车中。
记者们纷纷支着身子往车内望,却只从缝隙间窥见了深处一个男人挺拔的身影。
再看去,黑色宾利已然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海城某一处旧街巷,一对年迈的老人推着三轮车从中走出。
他们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吃力地推动着,不时地停下来休息。
车上是一摞摞蒸笼,而蒸笼内空荡,大概是刚刚结束一天的摆摊。
到达一座老式居民楼下,他们将三轮车停稳,将蒸笼托在怀中,朝楼内走去。
徒步攀爬六层之后,他们已然气喘吁吁。
他们放下蒸笼,正掏出钥匙对准锁孔,楼下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密集,没有规律,似乎不止一个人,一直到五层与六层的中间才停止。
年迈的两位老人朝声源看去,霎时间白了脸色。
“下午好,您二位怎么不开门呢?摆摊一天挺辛苦的吧?快进去休息吧。”
中间的男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男人身形健壮,侧脸的伤疤从太阳穴延伸到下颚。
老人回过头,对准锁孔的手颤巍巍地移动着,他旋开锁,门应声而开。
他让老伴先进去,在他跨进门槛,正要合上门之际,一只大掌蓦地将其扒过,硬生生截停了老人的动作。
“咱们今天是来看望您两位的,不让我们进去可就说不过去了。”
纵使他们无比恐惧,可不得不让面前的这一群人进入他们的房子里。
他们看着带头的男人首先进入,大剌剌地在沙发上坐下,动作熟练到就好像他才是这座房子的主人一般。
这是第几次了?他们甚至都已经数不过来了。
只知道隔一段时间就要面对这一群人。
他们当初为了让儿子能上大学,把身边能借的亲戚都借光了,后来,瞒着儿子,去借了高利贷。
可谁知道,几万元钱,这些年利滚利下来,竟然始终都还不轻。
每次还了,对方只说是利息,本金还欠着。
之前,儿子公司的人来过,特意留了钱。
这些人好歹消停了一段时间,没想到,没过多久,又故态复发。可他们不敢随意再打儿子的电话,深怕这些追债人又跑到京都去找儿子。
老两口表情惊恐地站在一边,催债人屁股还没坐热,房门再次被敲响。
众人朝声源望去,脸上带疤的男人站起身,不耐地朝门口走去。
他扭开门锁,推开门,大声叫嚷道:
“谁啊!”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他脸上带着笑意,伸手扶了扶金色镜框,温和地说道:
“您好。”
脸上带疤的男人不解其意,在他的印象中,从来没有这一号人的存在。
“你谁啊?”
“不如让我进去聊聊?”
男人朝他后方扫了一圈,见是独身一人前来,便放心让他进入。
董泽走进房中,他第一眼看向瑟缩在角落的两位老人,眼中划过一丝深意。
他在二人身旁站定,迎着面前一众人探究怀疑的目光,从口袋里抽出一个深色档案袋,看形状,里面应该都是现金。
“他们欠下的钱,现在一次还清。”
董泽的语气平淡,让催债的那一群人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掏了掏耳朵,又面面相觑。
“什……什么?”
“你是谁啊,就帮他们还债?”
为首的、脸上带疤的男人面色复杂地问道,又打量起面前的男人来——
黑色挺括西装,身材修长,一看就不是普通社畜。
意识到这一点后,这群人也稍微收敛了一点,不敢轻举妄动。
董泽仍然保持着平和的笑意,他不答,来到男人身前,将手里的东西递出。
“废话就不用说了,收了钱,签下字据,今天的事情就算结了。”
说完,董泽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提前打印好的字据。
内容是对方确认收款的内容。
脸上带疤的男人接过纸张,阅览完内容后,又捏了捏现金的厚度,没再多话,直接点头:
“兄弟,爽快。”
当下,接过承诺书,签上名字,又按下指印。
董泽接过字据,确认无误后,微微一笑:
“希望你们照规矩来,否则各位以后如何,谁都没法保证。”
他还是维持着一贯的姿态,说话也平和温润,却使得刀疤男等一众人心中生出一股寒意。
拿了钱,他们知道这栋狭小破旧的房屋内已经再没有待下去的必要,转身离开。
直到下楼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明明只是一个看起来还没有他们壮实的男人,竟会让人感到害怕。
脸上带疤的男人不经意抬眼,人霎时间呆楞。
在居民楼的不远处,停着几辆商务车,而车辆旁整齐站着一列黑衣男人。
他们各个身材挺拔,目不斜视,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男人见此,转头望向那两位老人住的方向——
还好他们刚刚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谢谢,谢谢!对了,请问你是?”
房屋内,两位老人这才敢出声。
董泽微微一笑:“我是你们儿子的朋友。”琇書網
两老一愣,顿时,脸上感激的笑容更真切了。
刚刚,他们还担心,这人到底是谁,忽然跑来他们家说替他们还钱。
可儿子,怎么忽然有这么有钱的朋友了?
而且,人家专程跑来替他们还钱,这么大的人情,以后要怎么还?
像是看出两人心底的疑惑,董泽微微一笑:
“我听说,之前唐氏公司的人曾经来过?”
“对!”
一听这个,夫妻俩顿时眼睛一亮。
“我们儿子的同事,当时说是公司关怀员工家属,特意给我们送了5000元,还,还给刚刚那些人1万元。”
说到这,两人表情都苦闷了起来。
他们都是最老实的农村人,千辛万苦送儿子读了大学,原以为可以苦尽甘来,没想到这些高利贷根本没完没了。
满打满算,其实他们已经还了很多钱了,可对方就是咬死,根本不够。
“除了送钱,他们来的时候还做了什么吗?”
仿佛完全是出于好奇心,董泽一边陪着两老说话,一边聊起之前唐氏的人过来的全程。
终于还清了多年的欠款,两老心里彻底去掉了大石,这会儿看着笑容满面的董泽,顿时什么话都没藏着掖着:
“没做什么奇怪的事,不过,说了点奇奇怪怪的话。”
“哦?”董泽露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就说,让我们儿子一定好好干,不要辜负了领导的信任。”
“还有,让我们没事别去打扰他,影响他办正事就不好了。”
董泽将这些全部记了下来,眼底微微一闪。
很好。
老板交代要收集的证据,这会儿差不多了。
看来,那位公关部副经理做事,还是不够老道。
按照时间轴来推算,唐氏员工上门的时候,这两老的儿子都已经辞职了,这办的什么正事?
那人蠢到被副经理指派得头脑一热,什么事都敢干,怕是没留下任何证据。
现在,这不是都有了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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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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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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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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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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