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生菜接过话筒试了两声,一袭褐衫,站在堂上破口大骂:“高佬那个扑街!
“卷走社团三千多万的贷款,跑路到东京找几个保镖,出门又是平治,又是丰田,真以为兄弟们拿他没有办法?“
“有钱。”
“那些保镖才护着他,没钱,他算个屁!”生菜对着话筒大骂。
兄弟们都是点头。
职业保镖同社团兄弟比起来更加现实,没有一个人跟你讲忠义,赤裸裸的全是金钱交易,不乏有人收钱串通绑匪坑害雇主的事情发生,特别是向高佬那种情形,大亨富豪钱够多,保镖还个个忠心耿耿。
“一个月前,日本股市几支股票大跌,高佬炒的两支股票爆仓,撑不住打算裁掉两名保镖。“
生菜继续喊道:“我一直派兄弟在东京盯着他呢,收到风马上就派人去买通那两名鬼佬,派了五名兄弟乘船去东京把人给绑回来了。“
“现在高佬已经封进水泥桶里退下大海,给九龙半岛的填海工程做贡献,但我们和义是讲兄弟情的。"
“我放他全家老小一命。”
“这就是高佬人头!”
生菜举起一叠照片,信誓旦旦。
有人立即拿过照片观看,确认是高佬死相之后,又递给台上的话事人确认。
张国宾收到照片,看了几张,点头说道:“我确认过了。”
“高佬已死。”
人可以假死,却不可能被假肢解,肢解掉肯定就是没了。
“唉,同门兄弟何必呢,拿去烧了。”张国宾随手把照片丢给打靶仔,打靶仔当场掏出火机烧了照片,绝不给兄弟留下罪证。
至于高佬确实是死不足惜,除恶务尽也算好事,起码,和义忠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而东京股市在85年开始不景气,往后还会涨一波虚高,直到戳破泡沫。
和义忠想必已经拿到高佬的遗产,处理得当的话可以挽回损失。
炒股啊。
牛市能赚到钱不算赢,熊市能不跳楼就是赢!
生菜再度喊道:“张生,我为和义除掉奸贼,不知能胜过六百万美金吗?“
“这要问在场的兄弟们。”
张国宾将话筒递向前方,堂内兄弟们顿时喊道:“胜!“
“和义忠够忠义,为和义办的事,绝对胜过六百万美金!”
堂内,各字号龙头,大底们都是支持。
其实,拍长红是单纯拿钱搏彩头,搏名声,可世间总有比钱更贵重的东西,若是兄弟们拿出忠肝义胆来搏,真没有什么能拒绝的理由,最关键是唔要伤了兄弟们的和气,兄弟们觉得怎样好就怎样。
张国宾又问道:“飞麟,你觉得行不行?“
飞麟抱拳讲道:“宾哥,我服气!”
“和义的义字,多少钱都换不来!“
“这条长红被和义忠拍走,我觉得豪爽,兄弟,我敬你一杯!”飞麟拿起桌面上一杯啤酒朝前邀去,
生菜当即拿起酒杯回敬道:“飞麟哥,多谢!“
又是一阵满堂喝彩。
生菜饮着就只觉得春风满脸,倍感得意,一辈子没有更加出位时候了。
“咳咳。”
李成豪穿着大红色的西装,用手捂住嘴巴,轻轻咳嗽两声站起身来。
“阿豪。“
“你有乜话要讲?“
张国宾转头问道。
他观李成豪一撅屁股,便知要放什么屁。
“唔好意思,宾哥,生菜,论到忠义两个字,我阿豪一辈子就未服过别个。”只见大波豪挥手端起一只酒杯:“我敬你做掉高佬的忠义,可我李成豪替社团打下新记七条街点算?“
“豪哥。”
“你踩进中环的事情大家都听说过,可那是话事人一手策划,忠胜信三间社团一同立的大功,说起来还有生菜哥的一份力,点能一个人独吞大功呢?”
底下当即有坐馆不满道。
丧狗又大叫:“豪哥是领兵元帅,功劳当然够大,怎么不够揭长红?“
和义新的超叔皱皱眉头,好好的一件喜事若是以势压人就不美了,张国宾已经想开口劝阻李成豪坐下,将九九长红让给堂下的生菜,李成豪却大声抱拳喝道:“秉舵主!我已命狱中兄弟拿下新记飞龙的狗命!“
“新记飞龙昨日已经授首,今天兄弟们不知得唔得闲看报纸?唔得闲,我正好带了几份同兄弟们一起看!”
李成豪在马仔手中接过一张报纸攥在手里,还有马仔马上把剩余几份分发出去,飞龙可也是新记十大头目之一,在江湖上名头不小,绝对要大过面前半数坐馆,新记调其坐镇湾仔便是要放手和义海出兵,未想到那晚一败涂地,飞龙作为丢给警方的背锅人拉进荔枝角,本来是要判两三年做做样子。
李成豪在收到消息后,却立即命兄弟们动手,直接将飞龙一波带走。
原因很简单。
那晚飞龙杀了三名义海兄弟,早已是义海必杀之人,可谁都没想到速速真快!
先前那位不满的坐馆面露错愕,半响后,竖起大拇指赞道:“够勇!“
“豪哥,巴闭!“
“斩了犯我义海者,照样是忠义!“
李成豪举起手擦过鼻孔,嗨瑟的冷哼两声,手腕百达翡丽璀璨发光,眼神已经瞄向台上的长红。
生菜长长叹出口气,无奈的举起手道:“豪哥,长红归你!“
“你我同是忠义之人,何必分你我,一同上台揭了那长红!”李成豪却忽然收回目光,语气真挚的朝生菜说道。
生菜表情一愣,根本没敢想到李成豪会说出这番话,心底不禁涌现一股浓浓的感动,抱抱拳道:“多谢!"xǐυmь.℃òm
张国宾脸上的震惊之色一闪而过,旋即,举起话筒大喊:“说的好!“
“和义兄弟同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请大波豪跟生菜一起上台揭下长红,祝兄弟们从年头红到年尾,长长久久!”
酒楼里顿时响起江湖兄弟们的一片叫好声,李成豪直接招手邀生菜一起上台,二人上台将高悬的长红从两边摘下再走向对方互相拥抱一记,在场兄弟都觉得今年的长红大会,绝对是人生中最精彩的一次长红大会,不虚此行啊。
新界,三圣宫门口,五百多张流水席中间摆着盆菜,五千多名和义兄弟坐着长凳围在左边,划拳,喝酒,吃饭,大佬们有大佬们的大会,烂仔们也有烂仔们的大餐,河马穿着汽修工服,踩在板凳上,划拳道:“冷气啊冷气,下水管啊下水管。“
“喝!“
河马仔赢下一句,耀武扬威,四周兄弟都是大声叫好。
忽然一个兄弟高举着电话,大声喊道:“和义海的大波豪同和义忠坐馆生菜,一同揭了九九长红啊!“
“今年和义的长红是两家社团拿到手,豪哥靠着飞龙人头,生菜靠高佬人头…”
河马闻言一个不稳摔下长凳,瘫坐在地上,欲哭无泪,三圣宫门外顿时响起一片鬼哭狼嚎:“什么?”
“长红还能两个人揭?“
“义当在心头,懂乜?懂乜?通杀!通杀!这笔庄家通杀!”屯门赌档头目“骰盅哥”,油麻地赌档负责人“花色仔”,铜锣湾赌档头目“雀妞”纷纷惊喜万分,喊上身旁马仔,卷起桌上的钞票快往皮包里塞。
三圣宫门外居然大大小小摆了十六张下注桌,一张桌一个庄家,皆是各堂口、社团的老江湖,赔率,
规矩卡的很死,赌的就是长红花落谁家。
“忠义。”
“忠义真好!”
河马流下了坚强的眼泪。
中环一间高级公寓。
段龙穿着黄色皮夹克,坐在沙发上拿着一张照片,脸色阴沉如水。
斧头俊在旁说道:“飞龙在监狱被人用牙刷捅进眼眶,六个人捅了六支牙刷,每一个都是和义海进去的打仔。“
“现在户体已经被家属认领了。“
段龙放下照片,冷声道:“哼!“
“飞龍替新記做了這么年事,最终落到这个下场,向氏兄弟居然连一点动作都没有,兄弟们怎么还肯替他卖命?“
斧头俊面色铁青,只是说道:“向强现在扎职了双花红棍,要接管社团的金融生意,向家兄弟正忙着给向强办庆功宴了。”
“那个乳臭未干的野种。“
段龍骂道。
“看来向波是要推他出来跟我打擂台了,呵呵,不就是同张国宾有点交情,这几年赚了些钱吗?“
斧头俊问道:“总教头,现在怎么做?“
“唉。"
段龙盘着手中的翡翠珠子站起身:“我去找大师问问,替飞龙选一块风水好的墓地。”
斧头俊眼神错愕,但仔细一想,好像又没什么不对。
当晚。
中环,皇后大道东,一座大厦十三楼,装修高档的办公室内,段龙带着几名保镖进入大厅,独自一人走进里间。
这间办公室门口挂着很多风水大师的宣传照,立牌广告,还有一些风水杂志,八卦镜等物,给看起来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多添一抹玄学色彩。
段龙坐在一张椅子上很是恭敬的说道:“大师,请问我的成龙之机还在吗?“
陈琅一身黑色西装,双手合十,坐在椅子上欠身道:“段先生,风水只是一门研究气运的学问,不代表全知全能,但事在人为,总是有机会的。“
“嗯?”
段龙双目里绽放出光芒,表情再度自信许多。
“我本来以为成王之难是在于向家,真没想到,张国宾才是我的成王之难!”这时他大为感叹的说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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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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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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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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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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