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气枪铅弹打进眼眶,血浆混杂胶状体炸开,红的,白的,溅在树干。
屯门之虎。
三毙!
当晚。
张国宾躺坐在老唐楼的黑色沙发,手中拿着一瓶冰可乐,望着电视机迟迟没有入睡。
街灯穿过一层纱帘,灯光绰绰,洒在昏暗房间。
打靶仔带着三十多个兄弟,守在唐楼四周。
“宾哥,屯门之虎被大兴老晋干掉了。”李成豪推开房门,进入客厅,大笑道:“老晋主动带人在新界山林里伏击猪头细,现在整个江湖都知道新记落败,五虎之一,大名鼎鼎的屯门之虎已为死虎,宾哥,这次老晋立下大功了!
“呼“
张国宾松出口气。
“事情既然搞定就得,让龅牙秋配合胜兴的人,吞下新记整个屯门堂口,从前属于屯门大兴的生意,堂口,全数还给大兴来掌管,剩下的利益归牙秋,不要留情。”
有些事情,做了,就不能输。
这次警方无疑是让他失望,没有达成战略目标,把不要流血的事情,又搅得流了很多血。
不过,警方对上社团强人,谁胜谁负,确实是个未知数,若是警方次次都能打分满,那么又怎么还会有社团的活动空间?
好在,他先前跟大兴社达成合作关系,大兴社主动出击,倾尽全力,打出了一个满分配合。
这让他在利益分配上要多侧重大兴社一些,不过,大兴社是半附庸状态,刮分出去的利益,一样要体现在账目上,基本跟刮分给下属堂口相当。
怎么分配堂口利益,其实是一门学问。
他从前工作经验丰富,对当中门道轻松拿捏李成豪却自傲道:“宾哥,前几天食夜宵,我说的不是醉话吧?哼哼,现在整个江湖都知道大兴社是我们马仔,大兴社快要加入我们和义海啦。”
南北夹击,许以利诱,再施加压力,吞并整个和胜兴,宾哥就是口嫌体正直,
做出来的事简直一模一样。
“我最懂宾哥了。“
张国宾朝他翻一个白眼,但嘴上不再反驳什么,事实证明,一切反驳都没有意义。
他听见事情结束,一口喝光可乐,便转身回到卧室睡觉。
“只要不是天下大乱,都不要进来喊我。“
“抱牙秋,你不知道两个社团开战,第一个倒霉便是冲在前面的双花红棍?”
黄志明坐在审讯室里,端着咖啡,情定神闲的说道:“如果你识趣的话,爆点把猪头细的猛料给我,我去帮你把猪头细给抓回来。”
“哈哈哈。”
龅牙秋坐在椅子上,带着手铐,张嘴狂笑:“明王哥,你要我着红鞋啊?“
“若是江湖人人都学你,世上早就没有古惑仔了。“
龅牙秋神情突变,面露恶相,狰狞道:“你先丢个几百万来瞧瞧,看看你个穷光蛋,够唔够资格跟我讲数?“
“当年你可穿路易威登腰带,戴百达翡丽手表!“
“呵,阿秋,我是为你好。”
“前段时间你被炸掉的三辆油车,可不止几百万吧?那够买多少百达翡丽,路易威登呀。“黄志明无动于衷,唇齿讥讽:“我现在是帮你报仇,等到新记跟和记全面开战,你马上就会被社团丢出来顶包,大家同样在江湖行,边个会唔知?”
“哈哈哈。“琇書網
龅牙秋笑的前仰后翻,双手举起,戴着铐子,指向黄志明:“我要你帮我报仇?”
“信不信黎智强已经死在屯门啦?“
黄志明眯起眼睛:“你有料?”
“明王哥,江湖不存在龙争虎斗的,龙就是龙,虎就是虎,虎点解配跟龙斗?
我坐馆是义海狂龙,一口就能吞下那什么乐色一样的屯门之虎,真是讲笑,现在是十二点,我赌两百万港币,屯门之虎十一点半前就死定了!”
“嘭!“
龅牙秋双手重重砸中铁桌,昂首看着审讯室里的挂钟,眼底凶光毕露:“赌唔赌?”
虽然,他在派出头马点火之后,什么事都来不及做,便被记拉回警署,但是他内心就是此自信。
黄志明眼神炯炯的盯着龅牙秋,试图在龅牙秋眼里看出什么,良久后却张张嘴。
“哒哒哒。”
他刚想开口。
李勇力推开审讯室门,低头凑上前道:“黄si,半个钟前,黎智强被人打死在山林里。”
“嘭!”
黄志明猛的冲上前,双手砸在桌面,盯住龅牙秋道:“我要控告你杀人!“
“痴线!“
龅牙秋啧喷称奇,满脸不屑道:“人死了吧?死了又关我乜事,你就是我的不在场证人呀,而且我告诉过你
“嘭!”
龅牙秋同样双手砸桌,猛的起身,与黄志明对视:“虎就虎,龙就是龙,我大佬,义海狂龙!”
第二天。
中午。
张国宾睡醒之后,洗漱干净,换上西装,坐在唐楼沙发,捧着一个外卖盒吃午餐。
“宾哥,大兴老晋打电话来,问你有没有空去新界逛街。”
李成豪拿着大哥大。
“有颗虎头冻在冰柜里,等你过目。”
一个晚上的时间,没有警察找上门,足可证明事情做的很周全,也对,大兴做的事,关义海乜事?
警方就算抓兄手也得抓大兴的。
张国宾敲敲筷子,警告道:“我在食午餐!”
“知道了,宾哥。”李成豪开口答应。
看来,那颗虎头要在冰库里冻很久。
这回晋立民做事很绝。
半小时后。
张国宾带着李成豪,东莞苗下楼,打靶仔拉开车门,扶着车顶,正准备请大佬上车时,对街一辆轿车推开门,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微笑,面色和煦的招呼道:
“张先生。”
“我们话事人希望有机会同你饮杯茶。”
张国宾停住脚步。
中年男人双手呈上一封拜帖:“望张先生赏面。”
“诚邀张国宾先生,7月6日下午在半岛酒店会面,新记,向言,敬上。”张国宾接过请柬望一眼,很无所谓的反手还给他:“六月初四,三圣宫,到时见面再谈。”
向言为新记二代话事人,当代家族嫡长子,确实完全资格跟他谈判,不过,目前张国宾没打算谈判。
中年男人则是向言的贴身司机,见到义海坐馆还回拜帖,表情难看,伸手接回,说道:“张先生,江湖事,和为贵,义海是和字头,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噗!“
打靶仔猛的上前一个膝击,一膝击中来人肚子,将其撞的捂肚蹲下。
“怎么跟我大佬说话!“
“唔…唔…咳咳。”中年男人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连续咳嗽几声,回过气来,急促的说道:“张先生,我们只希望你把黎智强的头还回来,其它,要打,好争,继续。”
“屯门之虎的头?”张国宾双手整理着西装,迈出皮鞋,上前一步,居高临下。
“嗯。”来人频频点头。
“呵,我又不认识什么屯门之虎,你当我义海公司是动物园啊?“
“虎头没有,可以到菜市场买几个细猪头,你觉得怎么样?”张国宾扫扫衣角。
新记司机面色胀红,憋着口气,久久没顺上来。
张国宾看都再看他一眼,回头带着小弟上车,嘴里仅撂下一句:“下次再去请人,记得用尊称,你你你,你算边个?“
“啪嗒。”车门关上,打靶仔听见大佬的话,狠狠回头刮过他一眼,新记司机胸怀起伏,从未遭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唇。
现场几十号人却压根没人在乎他。
“阿宾。“
“你这件事情做的很漂亮。”黑柴坐在陆羽茶楼大厅内,手指敲着桌面,自得其乐,摇头晃脑的说道:“直接让大兴社动手,进一步逼大兴社表明立场,向和义海靠拢,再让警方来收尸,彻底让江湖人知道,和义海新坐馆,不屈任何一方。”
“举战,南北夹击,内外相合,比我当年打的还漂亮。”黑柴不由大为感叹,
端起茶盏,饮茶道:“将来,你有什么要做的事,不管外面怎么看,义海内部无人再敢反对了。“
“我也不想这样的,大家和和气气不好吗?”张国宾夹起一块虾饺,摇摇头:
“钱是赚不完的,用脑筋,比用拳头好。”
“你能这样想我很开心。”黑柴追忆道:“我上位那年,可是死了一百多号兄弟,而你,没伤到义海社一人,我很满足了。“
“龅牙秋被拉走四十八小时,已经派律师去保释了。”张国宾低头看一眼手表。
“你不跟新记去讲数,是要吞下整个屯门吧?”黑柴说道。
“这算什么吞,屯门又不是新记的,是港府的,是市民的,只是一块蛋糕,有出力的兄弟们各分一口罢了。“
“既然要给大兴地盘,那么就要尽快收,不收下,大兴将来发展状况,变化难讲。”黑柴指点道。
“我没想吞大兴”
“诶,跟阿公就别藏了,你的授职典礼正在筹备,按照规矩,那天义海要大开山门,诸大底,香主皆可收下弟子,你有什么要交代?”黑柴询问道。
“没什么,低调点,低调点。”
“你像是低调的人吗?“黑柴跟张国宾你一言,我一语的饮茶聊天,时间很快就到六月初四。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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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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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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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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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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