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她总觉得脖子上缠了什么东西,呼吸也变得十分困难。
乌黑长发宛如墨色的水流,一点点蔓延、上涨,很快,充塞了整个闺阁。
纤细坚韧的发丝,灵巧如蛇,探入帐中,一圈又一圈的缠到红粉新娘的颈项上,尔后越收越紧……
红粉新娘双目紧闭,原本红润的面色,逐渐转为苍青,平静的神情,露出挣扎之色。
她很想醒来,但眼皮如有千斤沉重,却是无论如何都睁不开双眼。
很快,她的气息开始衰弱。
忽然间,红粉新娘眉心突兀的浮现了一道血痕,旋即,一只充满了怨毒、阴冷、愤怒的血色眼眸,猛然睁开!
与此同时,缠住红粉新娘脖颈的发丝,瞬间全部断裂。
纤细柔袅的身躯猛然坐了起来,红粉新娘睁开双眼,却是已然清醒,只不过,眉心的血色瞳孔,在同一时刻,被冥冥之中的力量,强行抹去。
红粉新娘面色骤变,当即没有任何迟疑,立时翻身下床,但不等她双足落地,一名丫鬟却从旁探过头来,其身形熟悉,梳着双平髻,脸上戴着一张平滑如镜的面具。
红粉新娘顿时一惊,这是伺候她的丫鬟,但对方不是已经被她杀了?
不等她仔细思索,下一刻,丫鬟抬起袖子,伸出一对素白纤细、却冰冷刺骨的柔荑,瞬间掐住了红粉新娘的咽喉!
强烈的窒息感宛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淹没了红粉新娘。她奋力挣扎,但丫鬟的双手,犹如万载玄冰打造的铁箍一般,牢牢的辖制着她,令她根本无法反抗。
努力挣扎无果,红粉新娘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向丫鬟的面具,猛然将其摘下!
面具落下,立时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庞,弯眉大眼,齐眉刘海散落额前,眉宇之间是习惯成自然的恭顺,下一刻,丫鬟所有动作顿时僵住,身体开始飞速腐烂。
原本素白青春的肉身,须臾之际,化作一具高度腐烂的女尸,处处溃烂,昏黄的脓水恣意流淌。
红粉新娘连忙一把挣开对方,立时下床,当即连衣裙都来不及更换,直接朝外跑去。
“踏、踏、踏……”
华丽的裙摆不断掀动,红粉新娘飞快绕过屏风,跑到门前,但她用力一拉,房门却是纹丝不动,依旧紧闭,完全无法打开。
这个时候,床前的丫鬟缓缓转过身来,随着这个动作,她周身脓水流淌更为激烈,一颗眼珠从眼眶里滚落,在地上溅起腥臭的血水。
丫鬟幽幽喊道:“小姐,你在哪里?”
话音未落,她举步迈出,朝红粉新娘行去,再次抬起袖子,伸出一双纤细的手,但此刻,这双手却青黑交错,血水横流,腐烂的不成样子,肉块不时掉落下去,“啪嗒”、“啪嗒”的落满了经过的地方。
闺阁中,阴冷气息迅速弥漫,整座绣楼,如坠冰窖。
腐烂臭味浓郁如实质,令人作呕。
闺阁虽然相比寻常女孩子的住处来说,还算宽敞,究竟地方有限,且难以藏身。
眼见丫鬟渐渐逼近,红粉新娘娥眉微蹙,抓着房门的手,又使劲了几分,拼命想要将房门打开。
但不管她如何用力,如何拳打脚踢,眼前看似精巧的房门,却沉重如山岳,哪怕其竭尽全力,也无法撼动分毫。
这似乎不是一道没锁的房门,而是一座不可移动的山峰!
“小姐,原来你在这里!”
丫鬟的语声,已经在身后响起,阴冷气息犹如猛烈的寒潮,呼啸着扑向红粉新娘,几乎瞬间将其没顶。m.χIùmЬ.CǒM
腐烂腥臭的手爪,一点点探出,似乎就要再次卡住红粉新娘的脖颈。
关键时刻,红粉新娘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拿起刚刚夺来的面具,往自己面上戴去!
谷</span>霎时间,一股强烈的冷意袭遍其全身,红粉新娘抑制不住的打个哆嗦,只觉得面前猛然黯淡下来,入目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幽暗昏惑,不似人间。
旋即,她再次用力拉门,这一回却没有遇见任何阻碍,房门极为轻盈的被打开。
红粉新娘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朝外逃去。
丫鬟的语声,从后传来:“小姐,别跑……”
“小姐,你在哪里?”
“小姐……”
夜幕低垂,星月无光,昏沉沉的大宅,重檐朱柱,鳞次栉比,安静若死。
“踏……踏……踏……”
丫鬟迈动步伐,追出房间,“啪嗒”、“啪嗒”……随着她的行走,腐烂的肉块一点点落下,铺满了她经过的地方。
奢华庞大的宅子似夜色下沉默的凶兽,平静的注视着这一幕。
……
与此同时。
“铮少爷”的卧房之中。
“吱呀。”
房门忽然被推开。
“少爷,少爷……”
丫鬟温柔甜软的声音,轻轻传了进来。
裴凌猛然惊醒,当即没有任何迟疑的开口:“何事?”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转过屏风,靛蓝裙裳如昨,脸上戴着一张仿若镔铁铸造的面具,步伐轻盈的走了进来,她手里,还小心翼翼的端着一只五瓣葵口贴金箔海碗。
海碗之中,墨色沉沉,泛着腾腾热气。
丫鬟柔声说道:“少爷,婢子给您送了药来。”
“这就服侍您趁热用。”
裴凌用力爬坐起身,很快发现,身体依旧虚弱,但许是进食跟睡眠的缘故,力气恢复了不少,看来,自己刚才这一觉,睡的时间不短。
想到这里,他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丫鬟轻声说道:“回少爷的话,现在是酉时了。”
一面说着,她一面将药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扶着裴凌起身。
有了丫鬟的搀扶,裴凌起床省了不少力气,见丫鬟接着便要端药来喂自己,他立刻说道:“药等会再喝,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丫鬟立时恭敬道:“是,少爷。”
眼见她非常配合,裴凌微微颔首,看来,只要不在对方面前睡着,这下人还是非常听自己这个少爷的话的。
想到这里,他顿时问道:“你知不知道无面大仙?”
“无面大仙?”丫鬟的语气,明显有些迟疑,“好像……听过……但有点记不起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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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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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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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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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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