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海上,水色墨黑。
偶尔几块蔚蓝,从高空俯瞰下去,斑斓奇诡,簇拥着一座座形状各异的岛屿。
其中一座地形狭长、犹如一只巨大车鳌的岛屿。
“嘎”、“嘎”……
嘹亮的鸟啼声中,一只只雪白的海鸟背对着夕阳落向岛上,披着金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茂密的草木之间。
在靠近岛屿中央的椰林内,溪水潺湲。
这是海岛上难得一见的淡水溪,沿着这条小溪,两岸高低错落,聚居着百座竹楼,却是一个凡人村落。
黄昏时分,炊烟袅袅。
鸡鸣狗吠的喧嚷里,几名孩童挥舞着棕榈树叶,正在竹楼间的空地上打闹嬉戏。
绾着高髻、穿着裹身长裙的妇人们进进出出张罗着晚饭,水产炙烤烹煮的香气,混合着本地特有的草木芬芳弥散开来,引得原本玩耍的孩童无心游戏,频频跑到灶口张望撒娇,提前讨取食物。
刚刚出海归来的汉子们,正赤衤果着深褐色的胸膛,坐在各自门前的小杌子上,一面闲聊,一面收拾着船帆渔网等吃饭的家什。
一条黑色小狗摇着尾巴,跟在小主人身后跑跑跳跳。
“小黑,去!”刚从母亲手中要来一截鱼的小主人,三口两口啃完鱼肉,抓着剩下的鱼骨,朝村口使劲儿扔去。
黑狗立马撒开四腿,飞也似的朝着骨头追上去。
很快,它就跑进一团雾气之中,消失不见。
小主人原本笑呵呵的神情,瞬间凝滞,他抬头看着倏忽出现的雾气,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浮现出由衷的恐惧。
就在这个时候,雾气宛如怒潮般扑向整个村子,顷刻之间,原本清晰的景物,立时蒙上一层雾蒙蒙的晦暗。
凄厉的乐声,倏忽而起。
四名面庞青黑、形容狰狞的鬼物,抬着一乘血色花轿,脚不沾地的出现在雾中,须臾,停在了村口。
所有村民全部停下手中的事情,面色惊怖。
红粉新娘!
附近几个岛屿,祭拜的都是这位仙人。
得赶紧准备祭品,否则会有灭村之祸!
一名年轻村民立时朝后跑去:“村长,红粉仙人又来了!”
正在拾掇着菜叶喂猪的村长全身一震,旋即吩咐:“快去,让他们都过来!”
不一会儿,全村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性,全都来到了村长家,每一个人,都面如土色,满眼恐惧。
村长须发皆白,同样面色悲戚,见人都到齐之后,也不多言,直接取出一个竹筒,叹道:“老规矩,挨个上来抽,抽中的,自己过去,莫要因为一己之私,害了整个村子。”
众人此刻也无心说什么,沉默的排成队伍之后,哆哆嗦嗦的上前抽签。
排在第一个的,是一名身材高大、肌理强健的壮年男子,他伸出手,在外观看起来一模一样的竹签之间挑来挑去,许久,才下定决心的抽出其中一支。
却见签子中段,赫然刻着一个“郎”字。
壮年男子面色瞬间惨白!
不及说出一个字,便全身一僵,一件大红色的喜袍,凭空出现,穿在了他的身上。
他顿时宛如僵尸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见“新郎”没有离开的意思,村长眉头一皱,其他还没有抽签的人,则更加紧张起来。
红粉新娘这次要的,不止一个祭品!
村长定了定神,沉声道:“下一个,快点抽!”
第二个人咬了咬牙,闭着眼,从竹筒之中随便抽出一根,却见上面也赫然刻着一个“郎”字。
跟前面的壮年男子一样,他也立时僵住,下一刻,便换上了一件大红色喜袍,与第一位“新郎”站在一起。
两位“新郎”面色雪白如死,空洞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剩下的人,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看到这一幕,村长头皮发麻,却不得不继续开口:“下一个!”
在村长的呵斥、以及两位“新郎”的威慑下,第三位村民、第四位村民、第五位村民……挨个上前抽签。
很快,便有二十几名村民抽完签,九名身披喜袍的“新郎”站成一排,继续等着众人。
下一名轮到的村民脸色铁青,额头滑落大颗大颗的汗珠,几乎站立不稳,他颤抖着手从竹筒里抽出一支签子,赫然又是“郎”签!
喜袍加身,这名村民瞬间成为第十名“新郎”。
紧接着,十名“新郎”排成一队,身体僵硬的转身,朝外走去。
见状,剩下没有抽到签以及还没抽签的人,全都松了口气,周身冷汗淋漓。
这个时候,整个村子,全部关门闭户,帐帘低垂,藏得严严实实,没有任何生灵敢在外面游荡。
十名“新郎”迈着僵硬沉重的步伐,木偶般穿过村子里的大路小巷,来到了村口。
村口雾气格外浓郁,血色花轿已然被鬼物轿夫落下,却仍旧悬浮在离地尺余的地方。m.xiumb.com
一阵阴风吹过,血色轿帘子掀开一角,露出内中穿着凤冠霞帔、头上蒙着喜帕的红粉新娘。
喜帕色泽如血,绣着戏水鸳鸯并蒂莲,四周是寓意百子千孙的瓜瓞连绵纹,垂着寸长的明黄色流苏。
流苏直拖到胸口,将其面容遮得严严实实,分毫不露。
惊鸿一瞥之际,只能看到她腰肢纤细,纵然层层叠叠的喜服,也掩不住身形的窈窕玲珑。
其脊背挺得笔直,双肘微弯,绣着繁复花纹的宽袖,极为娴雅的交叠在膝头,纤细白嫩的柔荑捏着一方锦帕,指尖一点殷红,似凤仙花汁反复晕染才有的艳丽,与柔嫩十指交相辉映,愈显肤光胜雪,莹然生辉。
轿帘落下,阴风暂歇,十名“新郎”原本强壮健硕的身体快速干瘪,浑身精血、阳气、魂魄全被瞬间抽取一空!
扑通、扑通、扑通……
十名“新郎”纷纷化作干尸,穿着“新郎”的血色喜袍,摔倒在地,灰飞烟灭!
十袭喜袍飘落之际,鬼物轿夫已然抬起花轿,扬长而去。
顷刻间,花轿隐入白雾,消失不见。
又过了片刻,村子里才渐渐有了动静。
一间间门窗小心翼翼的打开,似观察了片刻,才有胆大的村民走出屋舍,靠近村口。
很快,整个村子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嚎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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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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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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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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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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