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
朱红大门紧闭,占地广阔的府邸匍匐如兽。
轰隆隆!
一声惊雷炸响长空,整座府邸似随之震动。
偏僻独院中,一名身着半旧中衣的少年,猛然从床上惊醒过来。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伸手扶额,却是头有些痛。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现在醒来,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此刻只觉得心中似是堵着一口难以吐出的郁气,闷得难受。
少年抬手拉开帐子,从床上翻身坐起,却见这是一间宽敞但陈设简单的屋子。
家什、被褥、帐幔等等都有,但都是比较陈旧的,很多地方还脱了漆,只能依稀看出往日的考究。
这是……什么地方?
少年眉头紧皱,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无比熟悉,却就是想不起来,这到底是哪……
还有,他现在,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
吱嘎!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名丫鬟打扮的少女走了进来。
她看到少年,立时说道:“七公子,你醒了,家主在正堂等你。”
少年心绪渐渐平息下来,他张了张口,有很多问题,要问眼前的丫鬟,但口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下一刻,丫鬟就好似知道他要问什么一般,顿时语声平静的说道:“这里是鹿泉城裴府。”
“七公子的名讳是裴凌……”
裴府?
裴凌?
听着这极为熟悉的名字,少年渐渐恢复了一些模糊的记忆……
是的!
他是鹿泉城裴府的裴凌!
现在的修为是练气二层……
这个时候,丫鬟已经取来衣架上的外衫,为裴凌穿好,旋即扶着他的手臂,朝外行去。
她边走边道:“家主此番让公子过去,是因为发月例的日子到了。”
“昨日刚到一批淬骨丹,看家主的意思,可能会有公子的一份……”
说话间,主仆已经走到门口,裴凌抬手推开虚掩的门户,霎时间,门外的景象立时映入他眼帘。
却见预料之中清幽的庭院毫无踪影,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累累尸山、滔滔血海!
裴宣、裴荣、继母、裴涂、家老……铺子掌柜、邻舍、守城士卒……皆残肢断臂,有的只剩半边躯壳、还有的只余一个头颅……
整座鹿泉城,似已悉数被屠戮在此!
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直直的望向裴凌,怨愤、不甘、痛苦、无力、绝望……仿佛凝聚成实质,萦绕卧房之畔,挥之不去。
裴凌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面色瞬间大变。
裴府……
鹿泉城……
屠城灭族!
是谁做的?
是谁做的!
裴凌内心瞬间激起万丈怒火,片刻前的平静、温馨,转瞬支离破碎,血色映照瞳孔,似也侵染了整个心神。
磅礴恨意,汹涌而出!
然而,似是回答他心中的疑问,一个无比冰冷、憎恨的语声,蓦然在他耳畔响起:“是你!”
裴凌转过头,望向身侧的丫鬟,却见丫鬟仍旧穿着之前的服饰,但原本清秀的面容,却已然化作一具毫无血肉的骷髅,汩汩血泪,从她空洞的眼眶之中流淌出来。
她同样直勾勾的望着裴凌,继续冰冷道:“是你灭了裴府!”
“是你屠了全城!”
“裴凌!”
“魔门圣子!”
“是你做了这一切!”wWW.ΧìǔΜЬ.CǒΜ
丫鬟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越来越恢弘,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刺耳,似一柄尖刀,直欲刺入裴凌的道心。
裴凌一时间呆愣在原地,他下意识的低头,却见自己手握九魄刀,刀身鲜血潺潺流淌,不断滴落地面,仿若小溪。
脚下,原本坚实平坦的地砖,不知何时化作了尸山血海。
万千尸骸堆叠巍峨,血水滔滔,从尸首之中流淌而出,汇聚成溪,蜿蜒纵横,潺湲而流。
裴凌高踞尸山之巅,俯瞰万千亡者。
他目露茫然之色,顿觉后悔之情,铺天盖地,冥冥之中,似有盈千累万的罪孽加身,强烈的愧疚,令他感到无比疲惫、懊恼、失落、痛苦……
一时间,裴凌只觉得修行毫无意义。
抛下九魄刀,就此归隐山林,以余生为这合城守墓,似乎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心念转动之际,高大的尸山蓦然动了!
一道道往日熟悉的身影,带着满身刀痕、拖着残缺躯壳、流着滔滔血水,爬起来,朝他一步步逼近:“裴凌!你我乃是骨肉血亲,你为何杀我?”
“裴凌!你我是乡邻,往日你狩猎所得,全赖我收购,你为何杀我?”
“裴凌!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杀我?”
“裴凌!裴凌!裴凌!!”
一声声凄厉无比的质问,伴随着充满了愤怒怨毒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将裴凌团团围住。
然而,就在其即将被亡魂吞没时,忽然身体不受控制的举起九魄刀,直接一刀劈去!
扑通!
旁边那名丫鬟当即被劈成两爿,其残骸也成了裴凌脚下尸山的一部分。
刀气去势不减,那些汹涌而至的尸体,无论是裴府家主裴宣,他的生父裴荣,还是无辜百姓……皆被这一刀荡平!
血雨泼洒,尸块纷纷坠落。
尸山重归于寂静。
裴凌心头一直堵着的那口气,似是瞬间得到了宣泄。
他一下子感到挣脱了某种无形的囚笼一般,整个人无比轻松。
四周景象如水波荡漾,瞬间变化。
裴凌悬浮半空,维持着施展仙术时的动作,雷劫如同瀑布一般,没有丝毫停止的滔滔而落。
浩大电光,彻底淹没他的躯壳。
所有触碰到裴凌的劫力,皆被肉身吸收,无法伤到他丝毫。
在其下方,原本的空谷,瀑布、深潭、草木……尽数湮灭,原本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新生的焦黑深渊,渊中雷光闪动……
※※※
青要山。
巨大的溶洞中,一处宽广如正厅的空间。
终葵镜伊、乔慈光、蒋风物、妖修三三两两而坐,华美阴郁的鬼轿悬浮半空,八名鬼物轿夫垂手侍立鬼轿之畔,亦步亦趋的跟在乔慈光不远处。
鬼轿安安静静,似乎内中空无一人。
终葵镜伊与乔慈光皆在闭目修炼,周身法力流转,气机蓬勃。
蒋风物与数名妖修,却个个烦躁不安,完全静不下心来,几次三番欲言又止之后,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溶洞的洞口。
洞口此刻微光闪烁,一座座隐匿气息、隔绝神念的阵法,还有众多防御手段,皆在正常运转……
洞外,雷闪电鸣,大地震颤,恐怖天威充塞天地,笼罩整个青要山。纵然深藏溶洞之中,那种喘不过气来的强大威压,仍旧令每一个生灵,都感到心头沉重,似生死皆在一瞬之间。
这个时候,蒋风物忽然小心翼翼的问道:“四殿下,乔仙子,若非两位名门仙子,小人此刻早已身死道消,绝不可能活到现在。”
“两位仙子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只不过,眼下时间都过去快十天了,却不知道琉婪皇朝与素真天的前辈,还有多久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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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记得投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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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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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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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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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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