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晚上一起吃餐饭?”

  电话里。

  沈鑫笑道:“好不容易来深城一趟,一定要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没问题。”

  张国宾答应的很干脆。

  “傍晚六点,渔人大排档,我让人接你。”

  沈鑫说道。

  张国宾推让道:“我自己就行。”琇書蛧

  晚上。

  六点十分,三辆平治车颠簸的驶进一条土路,弯弯曲曲绕了半个小时,来到一间位于海角处的大排档。

  大排档盖在一座山头上,高度就几百米,临海而建,可以眺望大海。

  沈鑫穿着中山装,右手挂着一串檀木珠,带人站在大排档门口,见到平治车队停在坡面上,很是热情的上前迎接。

  “张先生,又是一段时间不见,每次见你都能听说你赚大钱,谈大项目的消息。”沈鑫握住长国宾的手朗声大笑。

  张国宾一身黑色西装,戴着名牌,系着领带,站在车前跟沈鑫握手,双目一转就笑道:“不好意思,沈老板。”

  “我迟到了。”

  沈鑫拍拍他肩膀,大度的道:“几分钟算什么迟到?第一次来我家里吃饭,别人都是迟到半个小时的。”

  “怎样,上山的路不好走吧。”

  张国宾寒暄道:“习惯走上坡路了。”

  一行人跟着大佬进入排挡大门,双方二十余名西装保镖,分坐在两张桌子上。

  这间大排档是单层的民房,外面铺了瓷砖,里面装修的不算华丽,却很干净整洁,冰箱、空调、海鲜池都有。

  跟内地普遍在街头摆摊的排档不一样,更像是二十年后的室内大排档。

  张国宾点了几道菜,坐在餐椅上,眼神打量四周问道:“沈老板,这可是个好地方啊。”

  “以前家里人留下的房子,重新装修了一遍,比不上香江的大酒店,见笑了。”沈鑫坐在对面,起身提壶倒茶。

  张国宾手指轻叩桌面,眉头一挑,询问道:“原来沈老板家里是开饭店的?”

  “算什么饭店啊,往上数十年,开饭店可犯法。”沈鑫坐回来,喝了口茶:“就是给收工的渔民提供个落脚的地方。”

  “很多船大半夜的回来,开到回村,根本找不到地方吃饭,当然,家里人也辛苦,一整天守着排档。”

  “现在这间排档装修好,村民们嫌它太高级,也就很少光顾了,隔三差五请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家吃个饭,再给村里办办红白喜事,神明生日,平日就是我自己招待朋友用。”

  张国宾感觉很有意思:“今天,这可算是私家宴了。”

  沈鑫说道:“张生不也老请我去有骨气吗?今天既然有机会,也叫张生尝尝档口里厨子的手艺。”

  “感谢,感谢。”张国宾敬了杯茶,档口里的女服务员陆续就开始上菜,前菜是卤水拼盘,再就是烧腊、梅菜扣肉,白斩鸡,白灼虾,清蒸石斑,红菇鸽汤,菜心,虾饺。

  张国宾赞了几道菜就大觉满意,心情就好上很多,赞不绝口。

  “沈老板的大厨功夫很深啊,广府菜、潮汕菜、就连东江客家菜都很精通,一些菜色还改良过,能吃到闽菜风味,也能吃到港式风味,很好。”

  沈鑫恭维的道:“张先生既然喜欢的话,大厨就不算白请。”

  保镖们坐在旁边则吃着摆盘简单,用料,口味却不俗的“司机餐”,一桌十二个菜,七荤三素,两个汤。

  当然,这就不是国宴级大厨掌勺,而是徒子徒孙着手操办。

  张国宾觉得沈鑫一定有事要跟他谈,吃的开心也就不端架子,喝着鲜美甘甜的红菇鸽子汤,索性直接问道:“沈老板特意准备这么多好料好菜,该不会让我白吃白喝吧。”

  “有什么事情直接说,能办到的,我可以考虑考虑。”

  沈鑫朝旁递出一个眼色,有位小弟就掏出一份照片,上前双手递给张先生。

  张先生接过照片打开来一看,连续抽了几张,眼神里透露出思索,把照片直接丢在桌面,继续端碗舀汤,边喝边问道:“沈老板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

  “难道沈老板也有意转型公司,一起做半导体的生意?”

  沈鑫靠着椅子,朗声大笑:“哈哈哈,跟张先生抢饭吃,不是找死吗?”

  “我沈鑫不算是聪明人,却也识得进退,见到有些人不卖张先生面子,便帮张先生解决掉。”

  张国宾沉吟着道:“如果沈老板有意入股兴义海科技公司,我可以作主拉你入伙,做第三股东。”

  有一个地头蛇保驾护航,工厂在内地的扩张肯定能顺利很多,各地政策一网打尽,起码能节省几亿成本。

  分他三点、五点的股份。

  沈老板却伸出手掌,打住:“诶,没必要的,我习惯赚快钱,搞不来实业。”

  张国宾眼睛一眯:“郭台名在深城想必是打通关节了,沈老板什么都不要就甘冒这么大风险帮我出头,我心头有点紧张啊。”

  沈老板喝着茶,笑道:“张先生在讲什么?他个种水果的芭乐佬也配在深城搅风搅雨?让他出局就出局!”

  “只不过张生是上台面的人物,做事讲究合规合矩,不像我一个泥腿子,不嫌弃身上脏水多。”

  张国宾放下筷子,饱含深意的说道:“沈老板要是同我讲情谊,我可就真欠沈老板一个人情了。”

  沈老板连忙招呼道:“吃菜,吃菜,合作多年的朋友,谈什么人情?”

  “一起吃饱饭最重要!”

  晚上。

  八点。

  张国宾解开西装纽扣,将外套搭在肩头,一件白衬衣,搭在海角坡边的栏杆上,看着海湾那头的山上明月。

  “呼!”

  他举起手深吸一口雪茄。

  沈鑫背靠栏杆,叼着支烟,放下平日里的肃穆,庄重。

  张国宾扭头看他,笑着问道:“鑫哥,上回生意损失不小,大屿山的大佛还继续修吗?”

  沈鑫笑呵呵的答道:“修!”

  “当然修!”

  他转过身。

  “佛在,我就在,人一世修一尊佛,足够了!”

  他修的不是佛。

  是人生。

  是野心。

  张国宾点点头,丢掉雪茄头,出声道:“走了。”

  沈鑫抬抬手:“下山慢点。”

  车上。

  张国宾用揉开眉心,语气凝重的道:“沈鑫要跟我打人情牌啊。”

  东莞苗开着车。

  “宾哥,上回咱们可是配合差人把他在两地的工厂一网打尽,沈鑫损失惨重,他不知道是你干的吗?”

  张国宾思索着道:“大概率不知道,或者说,不确定。”

  “毕竟,两地联合行动,绝不可能是我针对他,他已经嗅出危险的味道了。”

  有关部门正在不断翦除毒瘤。

  保护伞摇摇欲坠。

  全国上下风雨欲来。

  沈鑫是整条利益链的最下游,也是最薄弱的地方,危机感要来的更凶猛。

  “那沈鑫帮你是什么意思?”

  东莞苗不解。

  张国宾笑了:“他知道我出来混,最讲情义,特意来帮手我,就是希望真正打好关系。”

  “看来,先前的一切矛盾都不会再被提起,我们跟远鑫集团的合作又重新占据主动,不过,沈鑫将来一定会找我帮忙。”

  ……

  山上。

  楚坏倚在栏杆前,十指交错,恨声讲道:“大哥,以张国宾的立场,将来有人叫他搞我们,他一定二话不说就出手。”

  “这个人眼里只有利益。”

  沈鑫眼神深邃,捏着香烟,摇摇头:“不。”

  “以前我跟他是合作方,以后,我们跟他做兄弟,他就算不放心我们,不想与我们为伍,但是也拒绝不了我们的优势。”

  “都是黑手套,多给一个办事,多一座靠山。”

  楚坏踹飞一个易拉罐,不爽道:“妈的,现在他都成我们靠山了?”

  沈鑫耸肩道:“别人发展的好,有什么办法?他们走对了路,我们走错了路,各有各的因果。”

  “输就输在,我们没他的脑子,做不成大事。”

  楚坏否决道:“错!”

  “只是他生在香江,我们生在深城,大哥你要是在香江一定也是大老板,受人欢迎的港商。”

  沈鑫笑了:“南橘北枳。”

  “在香江,我说不定就是一个打工仔罢了。”

  楚坏身影没入黑夜暗,低着头,说道:“大哥,我觉得上次的事情,背后有和义海的影子。”

  “忠义!”

  “不过是张国宾做生意的一块招牌,不能信他。”

  夜色中,一个火星忽明忽暗,沧桑的声音终是说道:“我愿意相信他是一个真正讲义气的大佬。”

  “切!”

  这是楚坏的声音。

  三天后。

  张国宾回到香江,内地建厂合同已经签订,两家公司将投资款打入账户,集团再委派一个总裁进行具体管理就行。

  他回到香江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进行人才库筛选,最终,选定一个有麻省理工学历背景,曾在德国器械厂工作过的美国佬。

  在半导体、芯片行业,美国佬技术是世界一流的,相关高级人才较为充沛。

  虽然手握核心技术的学术大拿,全都被美国限制出境,但是有过相关工作经历的人,出境工作不算困难。

  兴义海只是一个3c代工厂,又不是研发实验室,某种角度上,管理能力和动手能力,要比研究能力重要。

  美国佬赶赴内地后,马上就开始着手建厂,招募工人,组建管理团队……

  资金、财会、人事工作则由母公司进行批准。

  两个月后。

  亚视总裁“黎大伟”拿着一份文件来到办公室门口,举手轻叩着门:“哒哒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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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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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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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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