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中,陈琴虽是陈秋冬的亲女儿,叶默凡的正牌道侣,但她潜力已尽,道途黯淡,没有继续培养的价值。
而孙通则不然。
此人的小道天赋十分优异,随着修为的晋升,他竟已能制作二级中品的符箓,且成功率高达四成。
陈平对他期望不小,着实许诺了一些好处,言明他只要在五十年内绘制出一张三级符箓,陈家会全力支持他冲击元丹。
孙通不禁热情高涨,叩首拜谢后返回了供奉堂。
陈平有意培养上限高的外姓修士,无疑向众人释放了一个信号。
这位家族的实际掌权人似乎要组建宗门了。
大家都清楚,此条破格之路亦是家族势力膨胀到最后的必然。
海纳百川,包罗万象的宗门,才能更好的吸引各类人才,发展壮大。
看看元燕群岛的四大顶级势力全是清一色的宗派结构就一目了然了,根本没有什么可争辩的。
不过,弃族立宗并非一蹴而就的简单之事,至少得覆灭邓、普两族后再做谋划。
……
第二日,一名白白净净的老者从渡口上岸,此人眼小鼻尖,两腮深陷,一副刻薄之相。
刚一进城他便惊悚的全身一抖,因为有一股庞大的神识横扫而来,毫不客气的缠住了他。
再一眨眼,面前出现了一位眉清目秀,脸色寡淡的青衫男子。
“晚辈姜万福,参见陈平前辈。”
老者一躬身,立刻恭敬的问候道。
“姜小友来的正好,我族正聚筑基之力修建高楼,你也帮一份忙吧。”
陈平一指数里外各种法术频起的那块区域,不冷不热的吩咐道。
“是!”
姜万福抱抱拳,老老实实的往城内飞去。
他心中无比的郁闷,刚登岛就被抓做苦力,表明这位元丹大修对他的感观的确不佳。
姜万福嘴唇一抿,暗暗将族弟姜明镜骂了个狗血淋头。
十几天前,姜明镜大摇大摆的闯进他的闭关之所,并捏碎了一颗留影珠。
他这才知晓,那千刀万剐的家伙,趁他闭关私自携姜佩玲外出不提,还借此攀附上了海昌陈氏。
而家族的潜凤种子姜佩玲,也被陈家的太上长老相中,代师收徒并领回了海昌岛。
姜万福当时气的浑身发抖,连一掌拍死姜明镜的念头都反复升起了数遍。
姜佩玲今后远在海昌修炼,不再受他的控制,和家族的关系势必会逐渐淡化。
可姜明镜不一样,他是姜佩玲的亲祖父,无论两人相隔多远,这份至亲间的血缘羁绊却不可能消失。
由于顾忌留影珠画面传递的严厉警告,姜万福好不容易止住了杀心。
半步元丹的实力在真正迈入第三境的修士跟前,完全不够看。
冷静良久,姜万福不敢无视陈平的召见,心急火燎的渡舟赶赴海昌。
令他大惑不解的是,城内十几位筑基忙忙碌碌,似乎在完善一个大工程,莫非是扩建城池?
姜万福压住疑虑,也不管众修认不认识他,放低姿态的一一打了招呼,然后热火朝天的加入了建设队伍。
黑夜降临,微寒笼罩着海昌,天空皓月高悬,稀疏的星辰不断闪烁。
在一大群筑基修士的通力合作下,从有到无,短短两日内就新建了十数栋三十层高的土楼。
并非陈平不想继续增加高度,只是超出三级阵法的笼罩范围,使大阵露出破绽,反倒得不偿失。
接下来,城外百万凡人和六镇的转移事务,落在了内务堂的头上。
陈秋冬亲自上场,井然有序的安排人员入城安置。
陈百山、陈鸿杰父子则率领供奉堂修士封锁了海昌城的四座城门。
从此时此刻起,不论修士还是凡人都只进不出。
“平儿,究竟出何事了,需要这般谨慎的防守?”
城墙上,年老体衰的陈百山皱纹紧锁,颤颤巍巍的问道。
陈平眺望海面,隔了好一会,才淡定自若的道:“二叔不用担心,我打算领家族和某个元丹势力斗上一场罢了。”
“果真如此!”
陈百山心中一突,近来,关于大迁移的原因传的是沸沸扬扬。
连征伐北境的一众长老都回调海昌,其内的深意,根本无需多做猜测。
无非是兽潮又或人祸引发。
但各大海域又无兽潮爆发的迹象,因而,唯一合理的解释只有是人祸。
“二叔年事已高,此次战役就不需上阵厮杀了。”
陈平眉毛一动,淡淡的道。
若是他未记错,陈百山快一百一十五岁了,属实没几年可活。
“那可不行。”
陈百山一挺身子板,昂首道:“你是家族的首修,但二叔我亦是海昌陈氏的一分子。”
“近些年在众位长老的庇护下,二叔享受了先人无法比拟的福利,如今家族有难,我岂能惜命逃避!”
“而且,像我这等大限将至的老家伙更应该上前线作战,哪怕杀一个垫背的也好。”
听他说完慷慨激昂的话语,陈平却无甚动容的,点头道:“二叔既有不畏牺牲的赤心,那就随你的意吧。”
“战事结束,我会安排喻沧去炼丹堂,拜在文叔的座下。”
“谢谢平儿。”
陈百山随即脸色大喜,激动的道:“我一定叮嘱喻沧平日勤学好问,谨遵太上长老的教导。”
陈喻沧,是他唯一的孙子。
那小家伙是中品灵根,资质很普通,但却拥有一丝炼丹的天赋。
陈百山本打算坐化前夕,上门求见六长老陈舟康,请他收孙儿为徒的。
可在陈平的干涉下,拜师的对象换成了陈向文,这种一步登天的喜事,直让他动容的同时,对侄儿感激万分。
随着陈平的修为愈高,和他家的来往渐渐变少。
说起来,陈喻沧还是陈平的亲侄,但叔侄两人压根没单独见过一面。
今日,在得到他的保证后,陈百山心里的一丝不快瞬间烟消云散了。
陈平始终是记得他们的。
……
新月谷上空,两道一金一青的惊鸿,从远处风驰电掣的飞来。
不一会,浓光散去,姜万福和陈平的身形前后显露。
“这段时间姜小友待在谷里歇息,尽量少外出走动。”xǐυmь.℃òm
陈平挥挥袖袍,带着一丝强硬的道。
“陈前辈。”
姜万福拱拱手,卑躬屈膝的道:“是否方便告知召见晚辈的缘由?若是因为佩玲,前辈大可不必试探。佩玲能在海昌岛修炼,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姜家绝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如果是姜明镜族弟从中作梗的话,前辈千万不可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陈平眉头一皱,直截了当的道:“你族内的恩怨纠葛,本座不欲插手。”
“但我既已认了姜佩玲这个师妹,崆湖岛姜家便算是陈氏的附属势力。”
“眼下,我陈家准备与外敌碰一碰软硬,你身为姜家的大长老难道不应当鼎力帮忙?”
“前辈所言未免有点牵强了吧……”
姜万福摸摸鼻梁,略为隐晦的反驳道。
他说的已经十分客气了,陈平的言论完全是站不住脚的歪理。
姜家好歹也是小有名气的筑基家族,岂可如此儿戏般的被海昌收入麾下!
不过,谁让陈平是高他一大阶的元丹大修呢。
即使再歪的理,从他口中说出,反而变成理所当然的了。
对此,姜万福苦笑不已。
还不如直言是看上了他的实力,邀请他一起对付外敌,倒更能接受一些。
陈平哂然一笑,声音充满了诱惑:“本座不会叫你白白承担风险,倘使你在大战中表现突出,本座定重重有赏,据我所知,你姜家的镇族功法好像没有玄品级别的。”
“听前辈的意思,赏赐物里竟然有玄品的功法可供选择?”
姜万福心跳莫名加速,忍不住问道。
“不错。”
陈平缓缓地道:“玄品功法的珍贵姜小友想必了然于胸,非表现极其优异者,是不可能有兑换资格的。”
接着,他挥手打断了姜万福欲继续询问的动作,霸道的道:“姜小友莫急,最晚数日内,本座就会公布具体的章程。”
“明白了,晚辈拭目以待。”
姜万福抱拳一礼,自觉地告辞离开。
一扫他慢慢缩小的背影,陈平眼睛冷冷的一眯。
姜万福的实力与陈兴朝相差无几,完全能够以一敌二,他经过深思熟虑,才抛重利引诱。
但玄品功法不是那么好拿的,大善人一词与他向来沾不上边。
……
海昌城封锁的同时,城内的气氛迅速变得沉重起来。
部分非陈族的修炼者,甚至各种托关系,找人脉,妄图出城避祸。
可城禁乃是老祖陈平亲自下达的命令,即使有人找上陈家的嫡系筑基,他们也不敢做这个主。
在陈平的授意下,陈正初、贯倪儿、禹元柳三人分别带领一支队伍,开始统计城内境界超过练气七层的修士,并且把众人集中请到了新月谷。
而陈平本人,则已正式入驻谷内,盘膝坐在最高层建筑的屋顶,震慑万修。
封城的第三日,几道轻微的遁光破空之音频频响起,但一入陈平的耳中,立刻将其从静修中惊醒。
他毫不迟疑的向外飞了过去。
少倾,半空中,两拨人汇合在了一处。
打头的中年修士正是陈向文,他身后跟着陈通、刘道宵、陈舟康、薛芸四人。
“老祖。”
陈通几人不约而同的欠身拜道。
“平郎!”
薛芸难掩脸上的兴奋,遁速一提,像归巢的海燕一般猛地扑入道侣怀中。
陈平轻轻一抚她的秀发,传音调侃道:“好了,这么多人看着,你莫非想成为八卦双熊议论的素材?”
“嗯,是芸儿失礼了。”
薛芸脸色红彤彤的挣脱了一下,分明是不舍的样子。
“他们离海昌不远了吗?”
陈向文眉头一皱,看到护城阵法保持低程度运转,以及几处城门重兵把守的一幕,不由紧张的问道。
“以防万一而已。”
陈平摇摇头,关切的道:“文叔一路护送他们甚是辛苦,还是先回山歇息片刻,再详细商谈。”
“无妨,你们夫妻小聚一会吧,我和大伙在浮戈山等你。”
陈向文面庞挤出一丝笑容,嗓音低沉的道。
说罢,他带着陈通、陈舟康、刘道宵三人不声不响的飞离原地。
见此,陈平疑惑的摸了摸下巴。
为何出海一趟,陈向文的心情竟低落了起来,或许是受邓、普两族即将来袭的压力影响?
陈平颇感莫名其妙,拉住薛芸的冰凉小手,突然心中一动,道:“你祖父呢?”
他明明记得薛正空也在剿灭邪修的行列中,怎么这里独独少了他的身影。
闻言,薛芸手臂一阵抽搐,随即目中骤然一黯的道:“祖父,他……他陨落了。”
“哦?”
陈平眉毛一挑,神色如常的道:“看来你们已和鬼牙岛的邪修遭遇过了。”
薛芸点点头,一边御空飞行,一边讲述起这几个月的经历。
供奉堂的运气很好,奉陈平之命出海后,第二月的中旬,就发现了鬼牙岛邪修的踪迹。
两方短兵相接的大战了三场,互有损失。
在最后一场的追逐战中,除了邪修头目秦栋施展秘术遁逃掉外,其余人等尽数伏诛。
而薛正空的气运极差,硬生生受了秦栋全力催动的一剑,没几个时辰便重伤不治,撒手人寰。
队伍休整期间,陈向文找到了他们,随后才一同回族。
“这次剿杀邪修,供奉堂共损失三等客卿九位,二等客卿一位。”
薛芸一咬唇角,伤感的叹道:“死的二等客卿是黄瑜旻,秦栋那厮逃跑时,黄道友发疯了似的拼命拦截,催动傀儡一批一批的堵上去,但却被秘术加身的秦栋捅穿丹田,当场陨落。”
“斗法无情,芸儿你不必自责。”
陈平拍拍她的手背,宽慰道。
俗话说鸟为食亡,他用高俸禄养着供奉堂一众,那些人自然要承担更大的风险。
何况修炼界死几个人再正常不过了,没什么值得伤感的。
“至于战利品,我粗略算了一下,折成灵石一共二十万左右。”
薛芸顿了顿,惋惜的道:“可惜让秦栋跑了,鬼牙岛一大半的值钱物品都在此人身上。”
“本次牺牲的供奉堂客卿全部刻碑留志,若其有道侣、子女、或生前指定的亲人,务必将抚恤及时发放。”
陈平简单的提了一句,并没有刻意的多番强调。
他相信,在管理方面,薛芸说不定比他考虑的更加周全。
……
浮戈山之巅。
当陈平夫妻降下身子,就见陈向文迎面飞来。
感觉到他似乎有话单独要对自己说后,陈平便让薛芸先行进屋。
“平儿。”
陈向文满脸愁容,几度欲言又止。
陈平眉心一拧,不悦的讲道:“文叔,你我皆是一族之首,拐弯抹角的不太合适吧。”
“唉,平儿说的是。”
陈向文眼眸里透着一股犹豫,迟疑了一下才道:“据我了解,薛正空死的颇为冤枉,邪修秦栋突围前,芸儿明明已经祭出了三幽宝焰符,她只要用神念激活符箓,帮助薛道友抗衡那一剑,薛道友应该不至于重伤惨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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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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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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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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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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