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敲着窗台,陈平沉默一会转过身来道:“禹客卿,三万灵石远不够换取一门玄品功法的。”
禹元柳提出兑换天罗至阳妙法,这要求陈平并不意外。
毕竟玄品功法对出身一般的修士而言,吸引力毋庸置疑。
此人又是上品灵根,存在更进一步的心思也无可厚非。
“我再添几万灵石,七长老不必给我全篇,包含练气至元丹大圆满的法门足以。”
禹元柳似乎早有准备,面色恳切的道。
陈平眉角一压,颇为不愉的道:“禹客卿,玄品功法是本族的不传之法,请恕我不能答应。”
屠家祖孙功劳极大,他才赏赐了到元丹初期的修炼口诀。
这禹元柳倒是有些贪心不足蛇吞象了。
“加上这块芈月石。”
禹元柳在储物戒中一掏,一枚印章般大小的物品飞了出来,周体光洁如玉,均覆盖着一层幽暗的蓝光。
师尊走前传给他的这块芈月石,他本有意省下将来尝试打造道器的,但看陈平坚决的态度,恐怕是非用不可了。
“四阶矿石。”
陈平心里一动,表面古井无波的问道:“这是曾道友留下来的?”
“不错,师尊早年偶然得到芈月石后,自知水平欠缺,是以一直没有用于炼器。”
禹元柳实话实说道。
“一块芈月石售价十三万左右,勉强足够。”
陈平不动声色的扫了几眼,道。
“七长老是同意了?”
禹元柳脸上露出欣喜之色,生怕他反悔,赶紧把芈月石双手递上。
陈平装模作样的考虑良久,直到禹元柳变得忐忑不安,方才郑重的道:“禹客卿娶了本族娇女,就算半个自己人了,本长老便破例一次吧。”
“望禹客卿牢记初心,安安定定的留在海昌,陈家不会亏待你的。”
禹元柳挠挠头,眼中划过一丝尴尬,他清楚七长老是在暗讽师尊不告而别的做法,但他也没有任何反驳或替师尊解释的说辞。
陈家一众对师尊那是视作嫡出长老的,他都想不通为甚。
这不明不白的一走,岂不是意味和陈家恩断情绝了。
除非,师尊压根就没打算再回来。
“多谢七长老。”
接过陈平新刻录的一枚玉简,禹元柳由衷的欠身拜下。
而另一边,当陈平一招手握住芈月石的瞬间,他眼眸深处突然闪过一缕阴霾。
“我还要耗费三年时间散功重修,请家族批准。”
禹元柳并未发现上一刹那陈平的神情变化,请示道。
“可以。”
陈平微微点头,接着两人聊了片刻,禹元柳迫不及待的告辞而去。
关闭大阵,陈平随手布下一个禁制,面色凝重的捧起芈月石,细致打量了足足一刻钟时间。
芈月石乃是炼制水属性极品灵器或下品、中品道器的辅材之一,单论品质确实是真正的四阶矿石,但为何金珠毫无反应呢?
陈平眼睛一缩,缓缓将芈月石贴近了丹田。
下一刻,他的面庞终于变得极其难看起来。
与前几次不同,金珠竟没有丝毫现身的迹象,仿佛无影无踪了似的。
“到底是什么原因?”
这一变故令陈平忧心忡忡,头呲欲裂。
金珠空间是他修道路上最大的依仗,他如今能同阶无敌,甚至跨大境界斗法,金珠功不可没。
绞尽脑汁的想了很久,陈平觉得有三种比较合理的可能。
其一,金珠不知道何时从他体内遁走了,这也是他最无法接受的一点。
第二,芈月石本身不能引起金珠的反应。
其三,上次吸收了五阶陨石之后,金珠的“胃口”更刁钻了,四阶矿石已满足不了。琇書蛧
倘若真是如此,日后开启金珠会异常的艰难。
因为四阶矿石都已算是修炼界中的奇珍异宝,他去哪里找五阶、六阶之物供其吞噬?
接下来的几天,心有不甘的陈平时不时的用芈月石试探,却结果一致。
“唉,希望金珠至少还在我身体内潜藏。”
陈平虽焦急万分,可也没有办法,只得把此事放在了一边,处理起家族的事务。
由于金珠情况不明,组建寻矿堂的念头被他暂时搁浅。
趁着陈舟康空闲,陈平亲自上门,与他提了刘凯风的拜师之事。
“那小子的炼丹天赋在城中略有薄名,改日我考校他一番,只要他是真材实料,应该不难通过。”
一棵盛开的梅花树下,陈舟康就地取材,摘了几片花瓣添入茶水,然后对着陈平说道。
“自然如此,没有炼丹天赋,一切莫提。”
陈平接过茶杯抿了几口,很是认可的道。
“平弟,曾祖父多年未归,他还好吗?”
忽然,陈舟康岔开话题,语调起伏的道。
虽然陈向文临走前未透露此行的目的,但陈舟康心如明镜,猜到曾祖父大概是寻找最后的结丹机缘去了。
以他老人家的高龄,若渡劫失败,那则基本无活路可言。
而曾祖父的魂灯在陈平手中,是以他才有此一问。
“大长老目前平安,康哥勿过于牵挂,以免妨碍道心。”
当着陈舟康的面,陈平把魂灯拿出,宽慰道。
“那就好。”
陈舟康大吐了一口闷气,叹道:“不至真仙,终究逃不过一死,我明白的。”
“活一场,梦一场,自古万万载,各族生灵犹如过江之鲫,但成真仙者寥寥无几,我等何惧坐化之忧?”
采下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陈平感慨道。
真仙境,可非他能奢求的。
做一个享元八千年的化神老祖,流芳人族,就是他当前的最大渴望了。
“康哥,这丹方送你了。”
陈平开口讲着,拍出一枚玉简。
陈舟康飞速查看了一遍,面露动容:“无咎生血丹的丹方,平弟连这种好东西都有收藏!”
无咎生血丹,三品丹药,服用后可以补充一定的精血。
“嘿嘿,康哥有把握吗?”
陈平笑了笑,问道。
“此丹在三品丹药中,炼制难度不算夸张,我倒是能试一试。”
陈舟康这般说了一句,继而为难的道:“不过,生血丹的主材乃五百年份的玉殇活肌蜜,此物可不好找的。”
“用千年白叶树的树蜜替代,是否可行?”
陈平眼中眸光一动,道。
“行是行,毕竟两物药理相似,但树蜜的品级终究低了一等,丹效会差上许多的。”
陈舟康斟酌半晌,点头道。
陈平微微一喜,一口气倒出十几种材料,缓缓的道:“生血丹的辅材我早准备充足,另外还有十五滴树蜜,应该够康哥你开炉一次了。”
不错,他手里的树蜜是薛正空献上的。
而且,他没有戳破薛芸扯虎皮的谎言,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薛正空那老家伙沉迷女色,不思上进,修为停留在筑基初期几十载不变,这等好宝贝他怎配使用?
“明日我就开炉炼丹。”
陈舟康也不废话,跃跃欲试的道。
陈平拱拱手,正想告辞离开,却见陈舟康眉头紧皱,极其的犹豫不定。
“有事但说无妨。”
陈平心中一动,道。
“薛家……”
陈舟康支支吾吾了几声,方才果断的道:“嗯,我所指的是蓝田镇的薛家,近年岛中流言频发,说一镇之地,皆归薛氏。”
“而且,薛家的手段似乎过界了,在蓝田镇定居的散修莫名其妙失踪了数位,而他们的田产很快便归入了薛氏,更准切点,是你的泰水越娥名下。”
说到这里,陈舟康便止住了话头,他相信陈平懂他的意思。
蓝田镇薛家手眼通天,和九长老、七长老、白玉蚌妖数位筑基战力有所牵扯,他本不愿意开口告状的。
但死掉的散修当中,有一位是陈氏某位族人的母舅,那人和他同属一脉,于是向他告发了此事。
陈舟康偷偷打听了一阵,发现薛家近年仗着陈平独掌大权,还真没少干霸凌之举,就连陈家的旁系族人也受过欺负。
外戚骑上头耀武扬威,这可是大忌。
因此,陈舟康再三思量还是说了出来,希望陈平能够约束薛家。
“三天内,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听罢,陈平留下一句话,接着面无表情的拂袖离去。
……
蓝田镇,薛府客厅。
薛云,薛大海,越娥,薛逸飞四人居于下首。
上首位置,则坐着一脸冷若寒霜的陈平。
“女婿啊,你可别听外人胡说八道,我名下的财物俱都来历正常,压根没有任何的欺压之举啊!”
“到底是谁在陷害我,芸儿,你定要帮娘查清,给娘一个清白!”
说着,越娥拉住薛芸的手,掩面哭啼起来。
“姐夫,家中这些年是宽裕了不少,但田契、房契诸多手续一一俱全,姐夫你看是不是找所谓的苦主来对质一二?”
见娘亲披头散发的委屈模样,薛逸飞心中不忍,低声央求道。
陈平目光幽冷,没有理会两人的辩解,他昨天已向陈秋冬核实过了。
当下蓝田镇的田产,竟有九成归属薛家,越娥名下的部分更是达到了五成。
再看她一身极品灵器的装饰,以及薛府暗藏的十几名练气七、八层的护卫,他便什么都清楚了。
“不必那么麻烦。”
陈平微微一笑,凭空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将越娥拉扯到跟前,接着,他抬起右手按在了此女的头颅上。
修炼界可不是世俗,孰对孰错,有无数种快捷的手段查明真相。
他懒得在鸡毛蒜皮的杂事上多费功夫,所以毫不客气的施展了天宵搜魂术。
“不要啊!”
越娥全身发抖,惊恐万状的大吼大叫道。
几个呼吸的功夫后,陈平撤回法力,松开了越娥。
“女婿,饶命……饶命,是我……我鬼迷心窍……”
越娥精明至极,和陈平阴冷的眼神一对上,她立马知道躲不过了,干脆哭哭啼啼的瘫倒在地,可怜兮兮的道。
“平儿,她……她究竟做了什么?”
薛大海指着自家婆娘,气的胸膛起伏。
“暗杀了几名散修,抢夺财物,逼人低价卖田,卖房产罢了。”
陈平摸着下巴,轻飘飘的道:“泰水大人,你都九十高龄了,安享晚年不好么,非得整出这些幺蛾子?”
自从薛芸筑基后,越娥瞒着一家人干了极多的恶事,薛家组建的护卫队就是她的爪牙。
“你!”
听女婿将她的丑事一件一件的道出,薛大海怒火攻心,一把揪住婆娘的衣领,左右开弓狂扇巴掌。
“爹!”
薛逸飞上前一胯,卡住了薛大海的手腕。
做为女儿,薛芸却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泰水大人晚年就在这座老宅反思过错吧,切勿再踏出薛府半步了。”
对薛娥的惨状,陈平目不斜视,毫无波澜的道。
随着他和薛芸先后筑基,此女将狗仗人势发挥到了极致。
但修炼界弱肉强食,几个散修杀就杀了。
陈平当然不会要她拿命去抵。
不过越娥运气不佳,招惹到了本族的筑基,那就只好把她摆上台面,给陈通、陈舟康一个交代。
府外,薛芸正和陈平并排走着,忽然她偏过头来,沉声道:“平郎,我很……抱歉。”
“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
陈平摆摆手,安慰道:“你娘杀的某个散修和陈舟康有一星半点的关系,所以我这次必须敲打敲打,让她收敛几分。”
海昌岛最大的霸权组织就是他陈家。
而陈家的首领,更是他陈平。
只要不越过他的底线,该享受的特权和威势,陈平向来舍得给予。
“平郎宽宏大量,娘亲经过这次的教训,想来以后也不敢胡作非为了。”
薛芸内心大松了口气,她还害怕陈平追究她的责任。
……
几天后,众人惊讶的发现,蓝田镇变天了。
庞然大物般的薛家遣散了护卫队,只保留了原先一成的灵田。
其余的田产全部上交给了陈氏。
这一切,自然是薛芸在背后暗示的。
至于陈平,还没将一镇的资源放在眼里。
无风无浪的过了半载。
这天,陈平结束了一个周天循环,打算继续参悟傀儡术,突然双拳一握,面露少有的激动之色。
“终于起反应了。”
陈平低头呢喃,只见那枚芈月石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手心。
一刻钟后,一束遁光飞离了海昌岛。
在某座不起眼的荒岛上,陈平将芈月石贴近了丹田。
接下来,则是他熟悉的步骤,金珠现身融化掉芈月石,跟着,他的神魂被吸进了神秘空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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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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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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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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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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