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他不是好打抱不平吗?!既然有叛逆,为何不镇压!”
“你们这群废物……”
“所有的消息,难道都是错的?”
“都闭嘴,还是想想巢湖吧!”
当魏昊离开的五钵县的时候,五钵县战场上空,陡然冒出来诸多飞天身影,这些身影不停地在争吵着。
“他是锄强扶弱!”
一个声音响起,于云端站了出来,然后盯着魏昊离去的船只,郑重道,“同样也是惩恶扬善,搜集的消息,并非是错误的……”
“可恶,好不容易请来法宝,结果他竟然不入战场,难道他有趋吉避凶之能?”
“不可能!”
有个身影化作一只大鸟模样,“如果他真的有这种能力,他是效仿人族强者,无畏艰险之辈。趋吉避凶的法宝就算给他,只怕也是不屑一顾。一如‘大巢氏’‘燧人氏’‘神农氏’……”
这些声音很快消失,仿佛从未响起,而地面上,叛军的口号声还在继续。
“上天度人,普扫不祥!”
“上天度人,普扫不祥!”
“上天度人,普扫不祥!”
……
白天继续赶路,魏昊总觉得整个晚上有人在窥视自己,但是这一次,竟然无法震慑回去,只因抓不住对方的精神意志,感应不到目标。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魏昊琢磨可能又有妖孽想要作祟。
“巢湖之变”带来的后续发展,他感觉会非常激烈,从五铜县诸多小神的行为就能可见一斑。
大鱼们再度套上缰绳,然后逆流赶路。
一路上江豚相伴,鱼虾追随,魏昊觉得奇怪,便问白星:“白妹妹,这些动物为何跟着我们?”
“只因它们当中开慧之辈,都想着要去巢湖安家,知道哥哥有门路,便想着在一旁沾染气息,这样前往巢湖,也不怕被随意吃了。”
“哈哈,万物有灵啊。”
几头江豚唧唧嘎嘎叫了一会儿,还甩上来几条活鱼以示感谢,然后奔着东边去了。
“哈哈哈哈,只有鱼儿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魏昊也不嫌弃,将活鱼去鳞去腮,直接在小炉子上煎了起来。
船行至彭蠡口,魏昊感觉南边妖气冲天,但也神气十足,定睛一看,当真是五光十色的瑰丽。
于是魏昊又问白星:“白妹妹,今天是甚么日子,彭蠡泽这般热闹?可是本地的龙君过寿?”
“不应该啊……”
白星看不见动静,但还是顺着魏昊的目光看去,什么都没看到,然后道,“彭蠡泽的龙君生辰,是四月份,不是这时候。要说水中节日,那也应该是春夏交际之时,这都冬天了,过年的米粮都要省着呢,怎会来水里闹腾。”
“那真是奇怪了,南岸现在真是争奇斗艳,妖灵神明气息交织,简直像是彩虹桥、火烧云。”
在船头煎着鱼,魏昊也是搞不懂,寻思着是不是南边浔阳府也闹了兵灾?
昨天晚上看到湛蓝镜子从天而降,他觉得这事儿应该不简单,跟天赐流光应该是差不多的。
天赐流光也算是神仙赐福,那湛蓝镜子,估计也是神仙手段。
就这么慢慢悠悠过了彭蠡泽北岸,偌大的湖泊,跟长江连成一片,使得彭蠡泽看上去宛若大海,而非内陆湖。
待行至五穴县,又到了傍晚,魏昊便让大鱼休息,就在五穴县江畔停靠。
和五钵县类似,本地也是佛光普照,甚至比五钵县还要热闹一些。
江畔甚至还能看到护法僧为兵卒施法,诸如普通退治妖邪的法印、法诀之类,都是随便传播,并未藏私。
码头上,有一块巨岩,上书两行大字:广施佛法,普济众生。
再看落款,竟然就是五钵县现在的县令任行空。
“不愧是‘铁笔探花’,每一个字都是颇含神韵。”
其上文韵缠绕,勾连天穹中隐匿的星辰,在外又是一道道佛光环绕,又有法坛在前,多有善男信女前来敬香,更添人心愿力。
“难怪魏家哥哥不担心五钵县的安危。”
“我不是不担心,而是不想插手。”
魏昊说罢,又想起了叛军的事情,这里虽然不如江东富庶,但以前也是鱼米之乡,居然产生了叛乱,可见是日子真的不好过。
年关将至,但凡有些口粮,谁会造反呢?
有些话魏昊不方便直说,五钵县的安危他在意,叛军的生死存亡,其实他也惦记着。
说到底,双方一旦入局,不外是底层互相绞杀,实在是让人厌倦。
锅中滋滋作响,魏昊将鱼翻了个面,鱼皮焦香四溢,取了一壶甜酒,就这般盘膝而坐,有滋有味地消遣着。
待码头巡检过来查验身份,魏昊拿出世袭左千户腰牌之后,本地巡检连忙行礼:“原来是魏左千户驾到,下官有失远迎!”
“我也是路过,明天天一亮就走。”
“左千户,淮上闹了大灾,灾民甚重,多有豪强聚众作乱,听闻原淮阳府千户官裘天下,被贬官之后,便在县城起事,如今聚众数万,号称二十万大军,正要往淮下进军。若是左千户将来返乡,还需小心,勿要走淮水。”
“裘天下?”
魏昊一愣,“我路过五钵县时,听见西北有大军呼声,似乎就有领兵大将自称裘天下。”
“啊?!已经打到五钵县去了?那……那……”
码头巡检大急,连忙再次抱拳行礼,“左千户,此事十万火急,下官不便招待,这就去通禀上官。”
“您忙,您忙……”
那巡检风风火火走了,魏昊这才觉得气氛仿佛一下子紧张起来。
只是他跟神仙都过了招,竟是多少有些提不起精神。
巡检走后,几个巡逻的护法僧则是小心翼翼地对魏昊行礼道:“善哉,左千户,不知船中精灵……”
“噢,都是家眷,并非野怪。”
“叨扰了。左千户勿怪,我等也是奉命巡查,以保本地平安。”
“师傅们辛苦。”
“不敢不敢,只是奉命行事,若非世事难料,我等僧众,只怕还是在闭门参禅。”
几个光头倒是没有摆出有道高人的架势,更像是除妖人。
他们手中伏魔棍都是包着铜头铁皮,一看就不是拿来烧火的,于是魏昊好奇问道:“往日里师傅们是如何过活?”
“不外是降妖除魔赚些伙食费用。”
“哎呀!如此甚好!”
魏昊哈哈一笑,从船头跳上了岸,几个光头跟魏昊隔空说话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等到魏昊上了岸,站在面前时,情不自禁都齐齐后退一步。
“……”
“……”
双方都是很有默契地尴尬了一下。
几个光头也是很不好意思说道:“左千户勿怪,实在是这些日子我等都是怕了……”
“本地妖怪厉害?”
“厉害倒也未必,就是层出不穷。不得已之下,诸寺首座这才前往县衙,受了‘广济令’,我等奉命为士卒官兵护持驱邪。如此,才有了几日安生。”
看了一眼“广施佛法,普济众生”的巨石,魏昊陡然明了,只怕那“广济令”,应该就是取自这八个字之意。
魏昊对般若寺厌烦的很,但对眼前这群做事的僧人,倒是十分欣赏,笑着道:“我此行要去洞庭,这一路上倒是未见厉害的妖怪。诸位师傅若是有忌惮的,说几个名字出来,我若路过,便去把它们吃了……不是,除了。”
“……”
领头的棍僧脸皮一抖,总感觉自己在佛门的修行还不到位,跟眼前这位左千户说话,竟然畏畏缩缩。
想了一会儿,领头的棍僧想起一事,便对魏昊道:“魏左千户,有一事,倒是与你有关。”
“噢?怎么说?”
魏昊很是奇怪,这地方他都没有来过,怎么会跟他有关系?
“前日我等击退一头水妖,修为当在五百年以上,斗它不过时,广善寺首座率众结阵,用降魔杵打伤了它。那水妖遁走时,留下了一封书信,是要送往淮上一处洞府的,只是未曾具名,但其中提到了左千户。”
“千年修为以下,都是一刀的事情,诸位师傅放心,待我遇见那妖怪,必定帮你们搠死它。”
“……”
见魏昊如此嚣张狂妄,几个僧人竟然不觉得荒谬,反而觉得左千户实在是有些谦虚。ωωω.χΙυΜЬ.Cǒm
毕竟,这是身负众望轰断龙爪的狠人,本该传说中才有的太古猛男,未曾想此时人间也能冒出来一个。
“那书信说了甚么?”
“说是定要让左千户来了鄱阳湖就走不掉。”
“鄱阳湖?”
魏昊眨了眨眼,“我没打算去鄱阳湖啊。”
鄱阳湖便是彭蠡泽的一部分,甚至彭蠡泽东南沿岸,大多都是以鄱阳湖代称彭蠡泽。
此时魏昊一头雾水,更觉得奇怪:“那妖怪怕不是个智障,连我要去哪儿都没仔细打听。”
“这……”
几个僧人也是尴尬,“小僧也只是如实相告。”
“不妨事不妨事,我非是责怪几位师傅,只是笑那妖怪自作聪明罢了。我去鄱阳湖作甚?又没有交情在。”
言罢,魏昊摸着下巴道,“不过这倒是让我来了兴趣,这是有人不想让我赶路啊。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打断了龙爪,还敢阻挠我的去路,真是不知死活。”
“几位师傅,你们寺庙中,可缺些看家护院的畜生?”
“呃……这倒是没有,五穴县中的寺庙,大多狭小,且多在乡野山林,不甚富裕,如何养得起这种瑞兽。”
“养不起没关系,我自有办法。”
魏昊嘿嘿一笑,“我若是此行捉了几个合适的妖怪,只要是作恶不多的,就打发它们来五穴县,师傅们只管挑拣合眼缘的,领回去养着便是。也不需要投喂,我自会调教它们自行觅食,又不祸害乡里。”
“还有这等好事?!”
几个僧人大喜,连忙鞠躬行礼,“此厢先谢过左千户。”
“左千户,实不相瞒,小僧所在广缘寺一共九个僧人,要种六十亩地。要是能得一个能耕地的,那便最好。”
“能耕地的?哈哈,小师傅,你这真是赶上了。”
魏昊大笑,连忙摸出纸笔,然后道,“实不相瞒,上回跟巫三太子那猴子斗了一场,斩妖吃了个痛快都是后话,偏有个乌角黑牛,嘿嘿,最是满意。它身强力壮,是个耕田的行家里手。”
“西洲乌角黑牛?这般巨兽,只怕小僧所在广缘寺可受用不起,很是浪费。”
“哈哈,你这小师傅,你想甚么美事儿?那牛儿是我给‘五潮传胪’汪相公配种用的……呃,不是,是让汪相公给那乌角黑牛配种。算算时间,明年今天,牛犊子成群,也必是上等耕牛。我给汪相公一封书信,到时候给你们……”
“广缘寺。”
“对,广缘寺,给你们广缘寺一头牛就是。”
“哎呀!多谢左千户!多谢左千户!”
那棍僧大喜,有了耕牛,可就轻松多了。
他们和别处寺庙颇为不同,因为秉承“广施佛法,普济众生”之意,消耗民力的事情是不允许做的。
因此租赁耕地之类的活动,都不曾有过,僧众吃喝用度,跟普通人没有区别,忙时种地,闲时打工,只是职业是个和尚。
“左千户,小僧广法寺的,有八个人,四十亩地,小僧……”
“左千户左千户,小僧广祥寺的,有五个人,三十五亩地!”
只一会儿,光头们都是热闹起来,又是活泼又是不好意思,但听说有耕牛,都是精神抖擞。
“哈哈,都有都有,慢慢来慢慢来,说出来你们不信,我跟那乌角黑牛可是说好了的,让它在五潮县广开后宫,只管配种。一天百几十头母牛,来上几个月的,明年必然牛犊子成群,倒是不愁无牛可用。”
“左千户可真是大智慧!”
“小僧感谢万分,感激不尽……”
魏昊兴致来了,抄起纸笔就开始写:汪相公见信如当面,昊途径五穴县时,见本地僧人行善积德,愿以乌角黑牛之后为礼,以解僧人劳作之苦……
写完了之后,魏昊便道:“诸位师傅凭此书信,明年必有耕牛来助。”
“多谢左千户,多谢左千户……”
一众僧人大喜,都是喜气洋洋地将书信揣好,然后忙不迭邀着魏昊去吃斋饭,不过魏昊一句话就让他们打消了念头。
“我如今的胃口,一顿一头牛不过是解个饥饱,师傅们还是莫要随便请我吃饭,只怕把你们庙里的存粮都吃得一干二净。”
棍僧们这才不敢邀请,也是更加笃定,这位左千户果然不愧是犹如太古神人的当世强者。
而魏昊这时候琢磨着,到底什么鬼东西,居然笃定他会去鄱阳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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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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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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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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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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