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黑率领的小队终于穿过了那堆积如山的障碍物和代谢物,抵达了存放黑箱的无尘仓库。
看着地图上近在迟尺的任务坐标,所有玩家都短暂地松了口气。
这不到两百米的直线距离,简直比一公里的越野还要漫长,尤其是那些突然从阴影中窜出的虫子还在时不时地挑战他们的SAN值。
“我要开门了。
靠在仓库门边一侧的我最黑,和靠在另一侧的队友打了个手势,接着一拳捶在了人工开启活动门的机械按钮上。
伴随着一阵呲呲的漏气声,干燥的气流从门中吹出,将贴在门缝的灰尘向外吹去。
几支枪管迅速怼进了门里,电筒光芒快速扫过了漆黑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威胁的同时,我最黑的脸上不由浮起了一丝惊讶。
他原本以为这里会有严密的防护,甚至做好了苦战一番的准备,然而实际的情况却与他设想中的截然相反。
跟在众人身后的铃铛毫不客气地调侃了一句。
“正压密封可是无尘车间的基本配置,我还以为你们在看到有风吹出来的时候就应该清楚,不可能有不干净的脏东西混进这里。”
说完它自顾自地爬进了屋里,操作着蜘蛛机器人伸出了一条腿,在墙壁内侧的开关上按了一下。
白色的灯光将整个漆黑的房间照亮。
我最黑尴尬地关掉了战术手电,压下手中的枪口。
奇怪了....
那从刚才开始就莫名不安的感觉到底是从哪来的?
不过,他心中那份怪异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几乎是瞬间便被那接踵而至的惊喜取代。
只见在那宽阔的仓库中,靠近货梯的一侧,一座座大小不等、四四方方的黑箱赫然伫立着。
看见那些黑箱,跟在我最黑身后的一众玩家眼睛瞬间冒出了绿光,纷纷发出惊喜的呼声。
“卧槽!一二三......二十九!?”“牛逼!”
虽然当前版本黑箱不支持玩家私人持有,但每一次有新的黑箱回收,整个服务器所有玩家都会从中受益。ωωω.χΙυΜЬ.Cǒm
黑箱生产的一切新奇玩意儿都是可以通过银币购买的,而原本就能购买的东西也会因为新解锁的黑箱变得更便宜或者下降购买门槛。
而即便抛开这些对联盟整体实力的影响不谈,玩家个人也会因为回收黑箱获得丰厚的银币、贡献点奖励。
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这些黑箱还有多少是能用的。
100号避难所的人口峰值最高达到了八万出头,物资的消耗量已经不亚于一般的聚居地。
无尘工作环境和受过专业培训的操作员能够延长黑箱的使用寿命,但任何黑箱的寿命都不是永久的。
我最黑现在只祈祷着,这些战前文明的宝贝别被100号避难所的居民们糟蹋完了。
要不他们就没得糟蹋的了!
留下五个队友守住门口,我最黑带着剩下四人进了仓库,通过VM上的翻译器确定了黑箱的功能。
其实不用翻译器也没关系。
黑箱的设计理念本身便假设了使用者完全不识字的情况,即使是完全不识字的大猩猩也能根据印在黑箱上的说明画让它发挥该有的作用。
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总共二十九只黑箱,能正常发挥作用的还剩下二十二只。
不过令人惊喜的是,坏掉的都是穹顶的发光板和换气系统的滤芯这类不值钱而且可以被替代的小件,真正值钱的“大件”却几乎全都剩了下来。
其中最令一众玩家们惊喜的无疑是
生产五式“轻骑兵”和六式“重骑兵”外骨骼的黑箱!
这两套警用装备不但造型帅气,而且综合性能优异,虽然不适合高烈度的战场,但问题不大!
胸前焊个钢板就OK了!
由于诸多优点,这两套装备一直以来都数量有限,只有每次版本更新才有少量放出。
目前整个废土上只有启蒙会这一阵营大规模列装了这两款战前装备。
我最黑还记得之前大荒漠中的那场战斗,联盟从启蒙会手中一次缴获了两百套“五式”就把管理者给高兴坏了。
若是把这两台黑箱搬回去,不得把阵营BOSS的好感度刷到天上去?!
看以后谁特幺还敢说老子脸黑!
不过,最令人惊喜的还不只是生产“五式”、“六式”外骨骼的黑箱,而是放在距离货梯最近的那两台大家伙。
一个是能生产50吨大推力的等离子体引擎,一个是能生产储氢量高达10吨的航空级金属氢电池!总算看懂了这两台黑箱的功能,我最黑顿时喜形于色地喃喃自语。
“好家伙!这回可得让蚊子老兄的小屁股开开眼了!”
之前联盟从企业虎鲸运输机的残骸上回收了“大飞机”的相关技术,然而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将其吃透。
哪怕是在联盟吸收了巨石军工的工程师之后,这其中的技术代差也大到令人望而却步。
以巨石军工的生产条件,单发等离子体引擎提供的最大推力也就五吨左右,和繁荣纪元时代前的直升机螺旋桨一个水平。
至于虎鲸运输机那种起飞重量超百吨的大飞机就不用想了,用巨石军工生产的等离子引擎得串联二十个!
如今有了这两台黑箱,加上从虎鲸运输机那儿回收的电控系统,联盟高低也能凑一架自己的大型等离子航空飞机出来!
毫不夸张地说,这是继79号避难所之后,联盟从战前时代遗迹中收获最丰厚的一次挖坟行动了!!
“这两台黑箱几乎没有使用过,毕竟在避难所里用不上这么大功率的引擎和电池,也没有那么多盈余的物料。我的主人曾经乐观地认为,日后揭开这口棺材的未来人会把它当成古董收藏,但看样
子......你们确实没有开玩笑,你们不但没有一百个殖民星球,甚至连大气层都没飞出去。
见我最黑一脸没见过世面的表情,踱步到他旁边的铃铛慢悠悠地吐槽了一句。
不过我最黑一点儿也没感到被冒犯,反而呵呵
笑了声嘲讽了回去。
“那你们呢?连家门都没出去。”铃铛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那可不好说。”
见它笑容诡异,我最黑不禁微微警觉。
“什么意思。”
并不在意他警觉的表情,铃铛用讲故事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
“你之前不是说,在外面见到了嘎嘣吗?就是你们说的鬼面虫这说明他们最终还是成功了,哈哈哈,真是一群锲而不舍的人儿,难怪我的主人会如此敬佩他们。
铃铛的心情似乎很愉快。
如果这个AI存在情绪这种东西的话。我最黑却是愣了下。
“成功了......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铃铛用轻松的语气笑着说道,“虽然没有打开避难所的大门,但他们还是成功离开了这座监狱。真是遗憾,可惜我的主人已经死了,否则他一定会和我一样笑出声来。
没有打开避难所的大门。却从避难所离开了?
我最黑无法理解地看着发出金属摩擦似笑声的铃铛。
难道这座避难所
还有其他出口?“这种事情能办到吗?”
“你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铃铛咯咯笑了笑,“他们可是在避难所里生活了五十多年!大多数人一出生就在避难所里!他们熟悉这里的每一只灯泡甚
至每一颗螺丝,只要是识字的人都能将避难所的规矩倒背如流......对他们来说想要找到这座避难所的漏洞,那简直比呼吸还容易。”
我最黑不禁哑然。
他本以为避难所的防御是绝对的,但仔细想想防御和破坏本身就是相对的概念。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真正牢不可破的东西呢?
就算是能够防御核打击的墙壁,用锥子凿上一万年也得凿穿了。更何况这儿的人们有着比锥子更锋利的武器-知识。
恍然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握着步枪的手微微颤了下。
“你的意思,那些虫子难道......”
“如果牢房的窗户不够大,那就把胳膊锯掉,如果锯掉胳膊还不够,那就只送脑袋出去......换气系统吗?真是个“高明'的主意。”
铃铛啧啧了两声,自顾自地说着,然而那前一秒还算轻松愉快的金属音,此刻却带上了一丝澹澹的寂寞。
或者说遗憾。
听着它的独白,我最黑全都明白了。
为何之前自己问它,那些人都去哪儿了的时,这家伙会顾左右而言他的转移话题....
为了逃离这座牢笼。
他们在给“嘎嘣”装上武器之后,将自己也变成了“嘎嘣”,并通过锲而不舍地努力,在这座避难所的换气系统上钻出了一个刚好足够他们离开的“裂缝”,最终成功越狱。
他们很多年前就已经离开了这座避难所。
活跃在避难所之外的鬼面虫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虽然那是否还能称之为他们,而它们又承载了那些居民们几分之几的灵魂就很难说了。
至少我最黑在外面遇到的那些虫子,没有一个看起来像是核工程师或者生物学家的样子。
想起了天井中那座由蜕下的甲壳堆积而成的蜂窝塔,我最黑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
“所以......过去的那场冲突是避难所的大多数居民赢了?”
“赢?”对这句话产生了一丝困惑,铃铛转过圆熘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有人赢了吗?”
我最黑深吸了口气,换了个问法。
“那......这里的监督们呢?他们去了哪?”铃铛笑了笑,轻描澹写地说道。
“啊,他们啊,除了我的主人,从那场灾难中幸存的监督都回归了树的怀抱。后来我没见过他们,也许他们还在哪块电路板上缅怀过去,也许和那些虫子们一样已经离开了这里,谁知道呢?我只是个博物馆的导游而已。
我最黑愣愣地看着它。“树的怀抱?”
铃铛用揶揄的口吻说道。
“没错,他们认为自己来自伟大之树,理应埋葬在树根下......这对你们来说可能有些难以理解。简而言之,他们将思维上传到了避难所的服务器,放弃了自己的肉身,和这座避难所永远的融为了一体。”
“不过我的主人并不认为他们成功了,他觉得他们更像是留下了一段记忆之后集体畏罪自杀,而他选择用人类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说到这儿的时候,铃铛打开了话匣子,将一百多年前发生的一切全都娓娓道来。
因为资源的贵乏和分配的不均衡,“树人”和“工蚁们”的矛盾积累已久,即便双方的生活水准都在持续地下滑,但树人作为距离“树”传感
器模块的一部分,下降的速度仍然会稍微慢一些。
危机的导火索是废土纪元50年的气候复苏事件。
就在战建委解体之后的第五年,废土上逐渐出现了气候复苏的苗头,100号避难所的居民怀揣着重建废土的热情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重新涌现了繁荣纪元时期的思潮,一边为重返地表做准备,一边组建了工人、工程师自治的行业委员会,打算在重返地表之后和过去说再见,将100号避难所的一切塞进棺材埋进土里。
然而六十三年的期限毕竟还没有到,工蚁们的行为让树人感到了恐慌。
他们一辈子都在精心为这棵伟大之树修剪枝叶,履行秩序捍卫者的责任,堵住那些工蚁们在树干上钻出的“蚁穴”。
即便这棵大树最终崩塌的命运是一开始就设定好的,它会在履行完庇护职责之后结束避难所的使命,成为一口铸造井继续为人类文明的重生添砖加瓦,然而树人并不希望他们的使命也随着那棵大树一同坍塌。
他们试着征求过工蚁们的意见,希望看在树劳心劳力这么多年的份上将它留下来。
这并不是很难任何人为设计的规则都有漏洞,只要耐心去找就一定能找得到。
启动穹顶的自毁程序需要满足一个条件
即,避难所中可检测到的居民数量连续180天日均数量维持在五千人以下,或者24小时内维持在三千人以下。
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伟大之树才会判定100号避难所的居民已经无需再依赖它的指引,他们已经有能力在自己传感器之外生活下去,而它便会用剩下的资源送孩子们最后一程。
然而反过来他们也可以利用这一点。
只要工蚁们和他们一起留下来,保证至少五千人生活在100号避难所中,让100号避难所认为它的孩子们还需要它,这样它就不会离开他们。
然而这个带着命令意味儿的请求,被正在高兴头上的工蚁们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几乎所有自治委员会都拒绝与树人们就这件事情沟通。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工蚁们已经忍受了树冰冷无情的命令太久,即便他们打心眼里清楚那是生存的必须,他们也没有任何理由在一切不需要了之后挽留它。
就让它和这座避难所一起寿终正寝好了。
变成一口铸造井,本来也是它宿命的一部分。
避难所不应该成为人类文明的终点,任何避难所最终的命运都是被拆掉,作为重建的原料。
至于树人们,如果这么舍不得它,那就跟着它一起下去好了。
或许是工蚁强硬的态度让树人感到了清算的威胁,树人对工蚁们自发成立的组织进行了干涉,包括不限于断水断电切断补给,并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竭尽全力地给这些组织的活动制造麻烦。
虽然双方的矛盾愈演愈烈,但到此为止都还算克制。
而真正将导火索点燃的,反而是发生在避难所外的一件事情。
废土纪元52年,气候复苏持续两年,西洲湖的
冰封比100号避难所的大门更先出现了松动。
融化的积雪和蔓延的湖水涌入了荒废的西洲市城区,甚至涌入了地下交通的隧道。
春风得意的工蚁们出现了一丝惶恐,虽然气候复苏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但如果地表的冰盖和积雪继续融化下去,也许等不到废土纪元60年,他们的避难所就会泡在水里。
一部分人认为应该立刻开门,至少让一部分人出去,把可能发生倒灌的区域加固一下。
然而仅仅是避难所的居民希望这么做没用,必须由树人们
将这一诉求传达给避难所的管理者—也就是名为树的AI。
树人当然不可能这么做,涌入隧道的湖水非但没有引起他们恐慌,反而让愁眉不展的他们喜出望外。
即便一部分监督认为应该与居民们合作,将这个明眼人都能看见的缺口给补上,但大多数监督还是做出了符合自己屁股的决定—将这个可能会淹没避难所的危机弱化成了一场微不足道的小雨。
只要让“树”相信,它的设计者已经考虑到了西洲湖湖水灌入隧道的可能性,无需对原本已经完美无缺的规则做任何画蛇添足的补充,那么它就会根据既定的规则继续执行原有的计划。
甚至反过来可以利用这一点,让树错误的判断气候复苏速度超出预期,从而依据错误的反馈因素做出错误的决策,将封闭期限继续延长。
由此六十三年变成了七十年。
虽然仅仅是七年,但对于原本已经九十岁高龄的第一代居民们而言,这将意味着他们的葬礼将在避难所中举行,或许永远也无法看到那座齿轮状的巨门打开的那一天。
而对于正值青年的避难所居民而言,这七年可
能意味着他的青春将在避难所中耗尽,过去数年的人生计划和为重建废土而做的准备都将变成一地鸡毛。
八万人的避难所终归还是太小,而100号避难所的空间又过于拥挤,任何一点儿微小的情绪都可能成为塞进火药桶的炸药。
第一次暴乱很快发生了,并且最终以879名普通居民和37名监督的死亡告终。
鲜血让所有人暂时地冷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尸体都被投入营养物质回收装置,变成了生态循环的肥料和营养物质。
虽然以前有避难所居民自然死亡,遗体也会被避难所的生态循环系统回收,但这毫无疑问是最多的一次。
以至于原本不愿去了解的大多数人,都被迫地了解到自己的食物是从哪里来的。
尔后又有谣言传出,监督的尸体并没有被送入营养物质回收装置,而是被他们的家人秘密火化。
无论树人们再怎么否认,也已经失去了意义。在所有人都能预见的发展下,树人与工蚁们的矛盾被进一步地激化。
废土纪元的56年,湖水几乎已经淹没了避难所的大门,就在树人们谋划着让避难所永远沉入水中的时候,第二次有组织的起义爆发了。
生物研究站的工程师用三年的时间修改了嘎嘣的基因,养殖场的工作人员通过故意地违规操作释放了它们,吸引了树人们的注意。趁着树人们上蹿下跳地剿灭那些虫子,整个避难所的所有工作车间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动了起义。
由于这场战斗投入了大量机械装备,甚至是生物武器,因此这场骚乱的后效也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总共七万七千余人在骚乱中失踪或者死去,而这其中也包括645名监督。
最终幸存的监督仅仅111人而铃铛的主人—那个叫克雷格的监督也在其中。
双方的战斗不仅仅局限于枪战和操作着工程设备扭打,还包括一系列的规则武器。
比如,在战斗中树人试图借助树的力量,向工蚁密集的居住区投放催眠瓦斯镇压骚乱。
只不过他们的计划被负责检修排气管道的工蚁提前识破,并用几毫克臭氧骗过了居住区的空气检测装置,被动激活了避难所的换气系统,将瓦斯排到了废土上。
在眼看着即将失去一切希望,工蚁们同样尝试利用了规则的力量,将一部分居民转移到了储存食物的冷库,试图欺骗避难所的生命检测装置,在不出门的情况下达成“24小时内避难所中居民数量不足三千人”的穹顶自毁条件,
将避难所的顶盖掀掉。
然而他们的计划很快便被树人察觉。
眼看着避难所中能检测到的生命信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下降,树人疯狂地拔掉了电源—利用他们很早以前发现却没有修复的漏洞,让避难所的聚变堆主动过载停堆。
恐怕100号避难所的设计者都没有想到,五十多年后的人们会玩得这么大。
不过也多亏了这张底牌,100号避难所没有在废土纪元56年变成一座蓄水池。
然而,也正是因为他们切断了电源,导致五万余没有死在战斗中的居民最终死在了冷库中。
整个避难所幸存下来的居民已经不足三千人,树人们不可能启动反应堆,那会导致整个避难所在24小时之内坍塌。
而活下来的人也没有办法在180天内快速繁殖到
五千人,就算为了生存抛弃伦理人常,新生儿也得十个月才能诞生。
更不要说化学电池仅仅够维持换气系统运转,而扩散到整个避难所的嘎嘣正在挤占他们仅有的生存资源。
就如铃铛说的那样,这场战争没有任何人获胜,甚至压根儿就没结束。
在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之后,树人已经放弃了与工蚁们和解,而工蚁们也没有指望树人会牺牲自己成全他们。
双方在各自控制的区域内活动,在完全的沉默中休战,舔舐伤口,等待对方失去最后的呼吸。
一直到废土纪元61年,最后一个符合人类特征的生命信号从避难所中消失,这座避难所彻底成为了“嘎嘣”的世界。
而那个最后消失的生命信号就是克雷格。也就是铃铛的主人。
“......我的主人委托我将这段荒诞的记忆带给已经迈入星际时代的你们,希望你们能用得上,千万千万不要愚蠢地认为将你们自己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交给AI就能万事大吉,但很遗憾你们并没有进入星际时代,看来是用不上了。”
“所以......这里的一部分居民将自己变成了虫子,一部分人将自己变成了数据?”站在我最黑的旁边还没从故事里走出来的坟头追鬼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这哪里是什么监狱,简直特幺是精神病院!”
我最黑一脸深以为然的表情。
他也是如此认为。
这里的所有人都疯了。
监督将居民蔑称为“工蚁”,而他们口中的工蚁们则称他们为“树人”。
为了让避难所永远地运行下去,树人竭尽全力地为淹到门口的湖水争取时间,而为了看一眼避难所外面的世界,工蚁不惜将自己变成真正的昆虫,将明明还能忍耐一下的未来撕成了碎片。
他们把所有能选得最疯狂的选项都选了,以至于最后没有一个完整的人从这座避难所里走出来。就在这时,仓库外忽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勐地将我最黑拉回到了现实中。
“发生了什么?!”
看着诧异的众人,铃铛一脸事不关己地说道。
“这警报声有点耳熟,以前好像发生过......啊,我想起来了,之前我应该和你们说了,为了挫败·工蚁们的计划,“树人们'主动关掉了聚变堆,你们这不是给它又打开了吗?可能生命监测程序和穹顶自毁程序又重启了吧,不是什么大问题。”
听到这句话,我最黑的脸瞬间青了。不是什么大问题还行....
现在可不是一百多年前!
一百年多年前刚好能让上部结构落入天井中的自毁程序,鬼知道在一百多年后的今天会造成什么影响!
别的不说,就鬼面虫在天井里搭的那个塔,搞不好能让倾泻下来的土方直接把他们埋了!
“可为什么聚变堆启动的时候没有出现问题?”坟头捉鬼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地地方,盯着铃铛焦急地追问道。
铃铛只是呵呵笑了笑,仍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树的使命结束之后,你们已经拿到了这座避难所的控制权,用管理者权限终止穹顶自毁程序又不是什么难事儿,这种事情就和
你推开避难所的门一样简单。”
我最黑懵了下。
“等等,既然避难所的控制权已经移交到了我们这里,为什么还会触发自毁程序?”
铃铛戏谑地看着他。
“也许是你们的上司想把你们灭口?哈哈,当然,这种可能太小,我更倾向于认为,你们触发了这座由BUG堆成的屎山上的某个未修复的BUG,导致部分设置回滚到了规则修改之前。这是树人和工蚁们战斗的惯用伎俩了,他们解决私人恩怨的时候经常需要把树的眼睛蒙上。”
我最黑首先排除了自己的问题,毕竟他只是摸了几下黑箱。
紧接着他立刻便想到,速通了B51层管理者办公室,马不停蹄又跑去B100做支线的十拳超人。
不敢有丝毫迟疑,他立刻伸手在头盔上按了下,对着通讯频道大声吼道。
“超兄!你那边什么情况?超兄?!”通讯频道中一阵呲呲的电流音。
没有丝毫回应!
脸色微微一变,我最黑立刻给了旁边的坟头捉鬼一个眼神。
“我下去一趟!”
“OK。”
立刻明白了他的打算,坟头捉鬼打了个了解的手势。
没有耽误时间,我最黑将步枪关掉保险靠在一边,往地上一躺,合上眼睛直接下了线。
看着这个前一秒还对着通讯器大呼小叫、后一秒直接躺地上秒睡的家伙,铃铛惊讶地围着他转了
两圈。
“厉害呀,你竟然能睡得着?”
已经下线的我最黑自然没有任何反应,没有搭理它说的话。
看着这个大惊小怪的AI,守在一旁的坟头捉鬼呵呵笑了笑。
“这算啥,基操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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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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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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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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