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年来,一直有幸存者不断地朝著巨石城迁徙,哪怕是大厦崩塌之后的如今,这个惯性仍然在持续。
由于人口的流入远远超出了巨石城产业对人口吸收的极限,巨壁本身的限制也决定了这座聚居地不可能装下太多的幸存者,于是便有了1~2枚筹码不等的入城税。
有工作的工人不会随意出城,而劳作在废土上的拾荒者也不会随意进城,同时驻扎在城门的民兵还能得到一笔额外的收入。
可谓是一举三得。
大量剩余劳动力及由此带来的失业和非正规就业,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座座无主之城一贫民窟。
这儿的人们通常靠著巨壁流出的垃圾过活,或者帮巨壁内的幸存者们去废土上拾荒、打猎,亦或者干一些巨壁内幸存者不愿意做、做不了的活儿。
歴史上巨石城曾经尝试过清理这些附著在巨壁之下的牛皮癣,但几次尝试都发现这么做根本是吃力不讨好。
搭窝棚几乎是废土上每一个幸存者的必备技能,就算今天拆掉了,明天也会有拾荒者盖起来。
而每年浪潮来临时,内城的贵族们也需要这些人去填充战线。
即使是经常在经济策略上胡来的老爷们也知道,从贫民窟中抽调人力的影响,远小于从工业区抽调熟练的产业工人去扛枪。
久而久之,一个个窝棚就如牛皮癣一样,从巨壁根部向废土上蔓延,形成了一个介于秩序与混乱之间的缓冲区。
时间长了,这里甚至盖起了一些像那么回事儿的屋子,在污水横流的贫民窟中鹤立鸡群。
那些别致的建筑一般都是帮派分子们的家,或者他们经营的面向废土客的产业。
这儿的秩序由帮派分子们维持,而这些帮派份子本身就以恶棍为主,他们不只和废土上的掠夺者做买卖,有些干脆就是掠夺者。
对于联盟而言,想要真正解放巨壁边上的近二十万贫民,不但需要给他们找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还得找出藏在其中的恶棍。
这对于藏在其中的恶棍们来说,显然不是个好消息。
西柳木酒馆。
坐在二楼的杰夫把玩著手中的匕首,望著窗外飘著的细碎雪绒,冷峻阴沉的面孔上写着一丝淡淡的忧愁。
作为匕首帮的大当家,他的血脉虽然不如希德老爷们高贵,但在这近二十万人的贫民窟中却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谁见了他都得尊敬的称上一句老爷或者先生。
按理说他这样的地位,是不会有什么烦恼的,然而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却让他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
外城丢了一个卖报纸的,巨石城爆发了革命,紧接著联盟接管了巨石城,他们就像是约好了似的。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但显然不是到此为止。联盟开始在贫民窟设立救助站,发放食物的同时登记幸存者的信息,搭建账篷,安排工作,转移部分人员。
这一系列的举措都让他绷紧了神经。
联盟正在打破一个半世纪以来形成的默契,试图在他的地下王国建立新的秩序!
更要命的是,那个卖报纸的还活蹦乱跳著,而希德老爷从他这儿雇的杀手却失踪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
杰夫下意识地捏紧了匕首,绷紧了肌肉,不过听到三长两短的敲门之后,便放松了紧张的神经。
“进来。”
门开了。
从门外进来的匕首帮的二当家韦斯特。没等他开口,杰夫便立刻说道。
“有消息了吗?”
韦斯特脸色阴沉地摇了摇头。”没有。”
杰夫沉默良久,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插在了桌上,不解气地骂骂咧咧道。
“妈的!”
理解他心中的愤怒,韦斯特没说什么,叹了口气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希德被埋了,和那栋坍塌的大厦一起,‘小刀’依旧下落不明,斯伯格还活著…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了。~~要命的是北边来的贵客死了,我们的赛丽特也死了,我们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最后那件武器却没找到。”
杰夫的脸色阴沉,许久之后说道。
“伟伦呢?”
“他好像去联盟那儿认罪,然后坐上了去战俘营的车,刑期不知道多久,我怀疑他可能把我们和北边客人的买卖给供出来了,这是我最担心的。”看着沉默不语的杰夫,韦斯特顿了顿,继续说道。
“联盟表面上对我们没有任何动作但他们的每一个动作对我们几乎都是致命的,我怀疑等这场雪或者春天的浪潮过去,他们就会对我们算这笔账。”
杰夫心中忌惮,脸上却做不屑状,嗤笑了一声。”他们还能派军队把我们全突突了不成。”
“未必没有可能,”韦斯特苦笑着说道,“那个施工队事实上已经在向贫民窟的基层渗透,被他们组织的人越多,我们藏身的空间就越小我甚至怀疑他们已经盯上了你我。”杰夫的眼睛微微眯起。
其实不用韦斯特提醒,他看到联盟的一系列举措之后也有类似感觉。尤其最近这几天,他总觉得有人在盯著自己。
或许——
自己应该去北边避避风头。
等巨石城剧变掀起的余波彻底平静,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回来。
沉吟片刻后,他认真说道。
“你的建议是?”
韦斯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把容易挑起联盟敏感神经的业务先关掉,比如‘劳务派遣’和‘器官交易’。还有‘医院’、‘厨房’、‘福利院’这些可能出问题的设施也得关掉。”杰夫的眉头抽动了下。
“这可是一大笔钱。”韦斯特沉默地点了点头。
“是的但就算我们不关掉,我们的客户其实也被消灭的差不多了,再经营下去纯粹是个风险。”
最近那些蓝外套们像疯了一样在周围到处乱窜,连藏在隧道里过冬的食人族部落都给扒了出来。
那些吃人的家伙确实恶心,他也不喜欢,但和他们做买卖却是比较愉快的。
他们逮到行商之类的肥羊,吃完肉,剩下的财产和货物往往会通过贫民窟的帮派销赃,而报酬只需要几个人老珠黄卖不出去的姑娘。
他们和北边的贵客不同,不介意奴隶好不好看,更不挑食。
听着二当家的建议,杰夫盯著桌上的匕首,陷入了沈思。
放到两年前红河镇生意还红火著的时候,这些其实都是些蝇头小利了,让给迪恩帮和毒药帮去做也无所谓。
然而现在,这些曾经的蝇头小利几乎已经是帮派收入的大头,砍掉这些他和弟兄们吃什么?
沉吟片刻后,杰夫缓缓说道。
“转型可以,不过我们需要新的经济来源。”
见到老大终于松口,韦斯特松了口气,耐心地继续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手上有足够的人手,只要洗白顺利,我们完全可以换个生计,比如,想办法从联盟那儿承包一些合法的工程,或者去西洲市那边开矿。等手续下来,我们再用我们的法子弄,这其中的利润未必没有杀人越货的买卖赚的多。”
杰夫缓缓点了点头。
“按你说的办吧过几天我打算去一趟自由邦,和我们的客户解释一下武器的事情,估计会在那边待上一段时间,这边就交给你了。”
“遵命。”
韦斯特恭敬地微微颔首,心中却不屑地撇了下嘴。
和客户解释恐怕是假,这老狐狸八成是被联盟给吓尿裤子了,这几天恐怕都没睡著觉。
不过也好。
这家伙走了,才方便自己做一些事情。
等他回来,谁才是这儿的老大就不好说了。
看着低著头的部下,杰夫微微点头,正打打发他下去,窗外忽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
两人立刻看向窗外,只见不远处破败不堪的街上飘著滚滚浓烟,人群尖叫著向周围跑开。
“妈的!”
刚刚放松的神经又绷紧成弓弦,杰夫骂骂咧咧了一句,起身走到窗边,“那群蠢货在干什么!老子不是让他们这几天低调一点吗!”
盯著浓烟飘起的方向,韦斯特的瞳孔微微收缩。
“福利院”
听到福利院这三个字,杰夫的眉头顿时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立刻回头走到韦斯特身前,伸手抓住他的衣领。
“立刻带人过去!把货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在联盟的人过来之前!快!”
“是!”
想到联盟的那些手段,韦斯特紧张地点了点头,不敢有任何犹豫,立刻转身走出了门外。
看着匆匆关上的房门,杰夫总觉得心生不宁,低声咒骂了一句,走到桌边拔起匕首。
或许自己应该去安全屋里待一会儿。
“八角、香叶、茴香……到底长什么样啊。”
手中捏著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走在巨壁门口的集市上的风清,一脸茫然地望著四周。
大概一小时前,她和鬼鬼还有其他地精兵团的几个小伙伴,在联盟军营的厨房准备跨年夜的美食。
至于食材,是多足兽的触须。
这类形似软体动物的哺乳动物,通常活跃在从曙光城到红河联盟的那片森林,城市中的高辐射区域也有一些但不常见。
大多数废土客看到多足兽都会绕著走,因为这玩意儿不但抗揍,而且恢复力极强。
一梭子子弹扫过去,掉了一地的残肢,过几天又长出来了。
不止如此。
它的肉奇臭无比,闻起来像是坏了半个月的鸡蛋,恐怕除了有机酸之外还含有硫化氢,几乎没有人会想去吃它。
然而,他们的老大蚊子却突发奇想一
“既然多足兽这么耐操,触手又能再生,如果能解决难吃这个问题,咱们岂不是能把它当韭菜一样养!”
割一茬长一茬,这蛋白质生产效率不比什么鸡鸭猪牛羊牛逼多了!
起初大伙儿们是拒绝的,因为实在是太臭了,导致其他兵团的小伙伴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
然而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架不住蚊子老大的执著。
“毒性我想想办法!MMP!元素周期表就在那儿,老子还不信治不了一块肉!”
“不行不行!肉太臭了!老娜都说不行了!”
“团长!放弃吧!”
“香料!用香料掩盖臭味!哈哈哈,老子真特娘的是个天才!”
于是乎,她就被大家派出来采购香料了。
风清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蚊子老大给的跑腿费都有100银币,这家伙胡来归胡来,但出手确实大方的没话说。
然而问题在于……
她根本不知道这些香料都长啥样,更不知道那东西翻译成人联语又该叫什么。
说来惭愧,她压根儿不会做饭,在游戏里倒是尝试过一次,结果差点儿把自己送走。
这比开飞机难太多了……
在集市上转了好几圈,风清也没找到和网络搜索图片相符的香料,不禁叹了口气。
“总之只要是味道很大的香料就行了吧随便买一些好了。”
早知道就把鬼鬼拉出来一起了。
眼瞅著她在摊位前转了好几圈了,卖调味品的老板忍不住问道。
“嘿,小姐,你需要帮助吗?”
听懂了那句人联语,风清停住脚步点了点头。
“嗯,有香料吗?”
老板挠了挠后脑勺。
“香料?有到是有……可你要哪一种呢?”
“随便什么都可以。”
随便什么都可以是什么鬼?
老板楞了下,瞥向挂在棚子底下的那一串蒜。”这个可以吗?”
“这是大蒜吧,我要的是香料”风清不禁皱起眉头,“厨房里好像有了,我需要的是那种味道更大的。”老板挠著头说道。
“你说香料,大蒜也是香料啊味道更大的吗?要是再具体一点就好了。”
“比较少见算吗?”风清心虚地小声加上了一条。食指摩擦著下巴,老板想了一会儿说道。
“比较少见?异域的香料吗?我听说婆罗行省倒是盛产一些味道大的香料,前些天还有个那边来的行商在卖。
听到老板这句话,风清的眼睛顿时亮了,双手撑在了摊子上。
“他在哪里?!”
被那炯炯有神的目光盯著,老板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咳嗽了一声说道。
“他已经走了…昨天我看他的货就卖完了,估计该往回走了。”
居然卖完了。
风清的脸上浮起一丝失落。
就在这时,一声爽朗的吆喝忽然从旁边传来。”异域的香料吗?我倒是有一些。”
声音传来的方向,是一个稍大些的摊子,店主是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穿着一件皮袄,正冲著她微笑。
他不是一个人做买卖。
棚子底下还坐著两个沉默寡言的小青年,一个把玩著匕首,一个闭著眼睛像在打瞌睡,谁也不搭理。
风清眼睛亮了起来,立刻走到摊子前。然而扫了一眼摆在木桌上的东西,她的眼中却浮起一丝疑惑。
“你们是卖调味品的吗?”摊子上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件。
有眼镜、戒指、珠宝之类的饰品,也有杂七杂八的步枪和各种口径的子弹,还有衣服或者背包。
甚至还有几个机械义体和看不出什么用途的电子零件。
这儿怎么看都不像是卖调味品的。
连食品都够不上。
“天上还飘著雪呢,那种精贵的东西我们当然不可能摆在外面,”男人笑了笑说道,“货在旅馆,离这儿不远,你要是感兴趣,可以跟我去取。”
风清担心地问道。”很贵吗?”
“不贵不贵,您肯定买得起!~~”见肥羊上钩了,男人嘿嘿地笑着踢了那个玩匕首的少年一脚,把摊位交给了他,自己则从摊子的后面绕了出来,殷勤地说道,“跟我来吧,我带您过去。”
“嗯嗯!”
风清兴奋地点了点头,跟在了那个人的身后。
一旁卖调味品的老板见状,犹豫地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但看了一眼周围,又把嘴闭上了。
那家伙明显是匕首帮的人,摊位上售卖那些杂七杂八的货物也很明显都是赃物。
他是来做买卖的,不是来找麻烦的,可不想半夜被割了喉咙。
看着那个小姑娘跟在那个帮派分子的身后,消失在集市的边缘,他摇著头啧了啧舌头。
挺漂亮—姑娘。
“可惜了。”
走到集市的边缘,见那个NPC往贫民窟的方向走去,风清不由疑惑地歪了下头,看向高架桥旁边的那栋高楼说道。”旅馆不是在那边吗?”
她记得NPC都住在远方之风大酒店那里。
男人失笑着说道。
“那都是有钱的行商们住的地方,我们这种做小本买卖的可住不起那种豪华的酒店跟我来吧,就在前面不远了。”
豪华吗…
风清看了一眼那栋比肩巨壁的大厦。
感觉除了高之外,好像也就一般般吧。不过想到这儿是废土,她也就释然了。
以防万一,还是和鬼鬼发个消息吧。
如此想着,风清扬起食指在左臂的VM上敲了几下,编辑了一条简讯。
【风清:找香料的时候好像触发隐藏任务了!激动!】
编辑完成-发送成功!
没等一会儿,回信传了过来。
【鬼鬼:喂,等等,香料呢?!香料怎么办?我们都在等你!!!】
风清莞尔一笑,又抠了几个字。
【风清:不慌不慌。】(发送失败)
咦?
看到消息后面的小气泡,风清微微楞了下。信号这么拉胯的吗?
直到一扇生锈的铁门前,男人终于停下脚步,从腰上取出一挂钥匙,翻找起来。
趁他取钥匙的功夫,风清打量了这儿一眼。
眼前是一座很窄的小庭院,杂草丛生的庭院被后是一动三层高的红砖楼,一层有五六个房间,每扇窗户都挂著破旧的窗帘。
与其说这儿是旅馆,她倒觉得更像是宿舍,又或者学校一样的地方。
很快她在一块腐烂的木牌上瞥见了一行字,大概写的是什么什么福利院。
这里果然不是旅馆吧?
风清若有所思地从那杂草丛生的庭院上挪开视线,看向了小巷的另一边,恰好和一名清理积雪的老妇人对上了视线。
她本打算笑一笑,却见那老妇人像是见了瘟神似的变了脸,迅速把视线挪开,匆匆躲进了家里。
她隐约听见了插门栓的声音。
奇怪了……
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自己可能触发什么隐藏任务了,要不周围怎么会有这么多带枪的人。
现在她越来越确信,这里压根儿不是什么旅馆,带自己来这儿的家伙也压根儿不是什么好人了。
“小姐你是避难所的居民吧?”
听到那男人搭话,风清从小巷的另一侧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男人嘿嘿笑了笑说道。
“您的口音,还有那独特的气质都是这么告诉我的外面的废土客可没法和您相比。”
这NPC还挺会说话的。
风清不禁脸红,笑了笑说道。
“您过奖了。”
终于找到了钥匙,男人在一阵吱呀声中推开了铁门,率先走了进去。
那家伙似乎并不担心自己跑掉。
不过难得触发这种非同寻常的任务,她压根儿就没打算跑,带着一丝好奇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杂草丛生的院子,顺著石板小径踏上前门的两级阶梯,走到了红砖楼的正门口。
男人给了风清一个稍等的手势,独自走近了那扇木门,伸手在上面轻轻敲了两下。
像是早就等在门口了似的,那扇木门开了一道缝,门缝的背后露出一张厌烦的脸。
那是一位约莫二三十岁的女人,她的头发乱糟糟的,鼻子的旁边长著雀斑,模样其实还算姣好,可惜额头上有一处烫伤破坏了所有美感。
她叫霍拉卡,当过妓女,当过打手,也当过匕首帮老大的情妇,现在是灰屋福利院的院长。
贫民窟的人都认识她。
哪家孩子走丢了,哪家姑娘再也没回过家,要么是跟著废土客跑了,要么就是来了她这儿。
“麦尔斯你来干什么?”霍拉卡压低了沙哑的嗓音,一脸不耐地说道,“韦斯特先生不是说这几天停了吗?”
叫麦尔斯的男人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将声音压得很低,眉飞色舞地说道。
“他确实这么说了,但机会难得。”
女人匆匆扫了一眼站在麦尔斯身后左瞄右瞧的小姑娘,阴影下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避难所居民?你疯了…”
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家伙绝对不是一般的废土客。
“她就一个人,没有同伴,我注意她好久了。别那么胆小,北郊的避难所居民起码上万个,等联盟发现丢了一个,只怕得多少天以后了,我们早把她转手了。北边的客人不是一直想买一个吗?”
见这个疯婆娘死死地盯著自己,麦尔斯连忙嘿嘿笑着说道,“放心我把屏蔽器打开了,不会有信号传出去。”
他当然知道避难所居民都会带着生命体征监测仪(VM)。
也知道两台VM可以互相定位,这和那些蓝地鼠们的外套一样都是废土上的常识。
不过就算如此又如何?
屏蔽信号可比定位信号容易多了。
刚刚离开集市,他就把屏蔽仪打开了。
女人凌厉的眼神稍稍缓和了些许,将门缝开的大了些。
“进来说吧。”
说着,她又看向了站在麦尔斯身后捣鼓著VM的风清,清了清嗓子说道。
“你也进来吧,外面怪冷的。”
“嗯!”
将没信号的VM收回了袖子里,风清微笑着点了点头,跟著那个叫麦尔斯的男人一起走进了屋子里。
前厅很宽敞。
正门正对著的是一个木质的台子,上面立著两个钢筋拼成的铁笼子,栏杆上挂著镣铐,黑黢黢的污渍不知是铁锈还是血。
那应该是血。
刚一进来,她立刻闻到了一股很淡的油脂腐烂的臭味儿。
木质的看台下放著十几只椅子,这里像是举行过什么特别节目,从扔在椅子旁边的牌子来看,那应该是拍卖会上举牌用的东西。
凳子腿旁边落了很厚的灰,这座诡异的设施应该闲置了一些时日。
至于为什么她能看清楚,那也是理所当然。
飞在百米之上的高空,她能清楚的看见埋在战壕里的脑袋,当然不至于反而看不见近在咫尺的细节。xiumb.com
“请问香料在这里吗?”虽然知道这是一句废话,但她还是这么轻轻地唤了一声。
霍拉卡看向了麦尔斯,后者楞了下,随即像是听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似的,噗的笑了出来。
“香料?哈哈哈!喂喂小姑娘,你该不会还没搞清楚状况吧?”
话音还未落下,他便掏出手枪对准了风清,狞笑着继续说道。
“看到这家伙你总该明白了吧。”
站在一旁的霍拉卡抱着双臂,也挪揄了句。
“下辈子记得眼睛睁大点,难得投了个好胎生在避难所里不过也别太难过,北边的疯子虽然比较狂野,但比废土上还是好得多。”
“真是的,没有香料就好好说清楚嘛,害得我白高兴了。”
并没有如两人预料中的那样露出害怕或者惊恐的表情,风清微微笑着掏出了一枚手榴弹,丢在了自己脚下。
“至于投胎……要不一起吧。”
“沃日!”
看着滚落在地上的拉环和向自己滚来的手榴弹,举著枪的麦尔斯脸色狂变,猛地向后扑倒在了地上。
这个疯子!不要命了?!
霍拉卡也是一样,惊恐地往旁边躲去。
几乎就在卧倒的同一时间,震碎耳膜的爆响在大厅内轰鸣,近仟万坎德拉的白光闪的两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但没什么用。
且不说闭眼的速度不可能比光更快,近仟万坎德拉的爆闪也不是区区一层眼皮能挡住的。
“妈的!是闪光弹!”
趴在看台背后的麦尔斯一边惊怒的吼著,一边用左手揉搓著通红的双眼,一边胡乱地开枪射击。
这时,又一枚更大号的手榴弹叮叮咣咣地滚到了他的旁边。
枪声的爆鸣在大厅内回荡,他却一点儿声音都听不见,大脑就像挨了一记重锤,身体也失去了平衡。
勉强看清楚的一瞬间,他的脸色狂变。
爆炸的火光冲天而起,肉眼可见的气浪从木质的看台上横扫而过,甚至震碎了门旁被布帘盖住的窗子。
麦尔斯当场毙命,连一句遗言都来不及说。
霍拉卡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吓傻似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地板被姜黄色的液体打湿。
她当过匕首帮的打手,也杀过人,但那都是很年轻时候的事情了。
而其即便是当时,她也只是在街头上拿着手枪和敌对帮派火拼而已,可没挨过炮弹炸。
卧倒在大厅一侧走廊旁边的风清,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扶著墙从地上站了起来。
闪光弹的影响对她同样不小,但还不至于让她失去战斗力。
毕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就算比不上燃烧兵团的大佬们,她也不至于在两个小喽啰的手上翻车。
看着一片狼藉的大厅和烤焦的地板,风清取出手枪上膛,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装药量会不会太夸张了。”
就那威力,感觉破片都是多余的了。浏*览*器*搜*索:@精华·书阁……最快更新……
总算从爆炸的余波中缓过劲来,霍拉卡偷偷从地上爬起,准备从一片狼藉的前厅溜走。
然而她还没站稳,冰冷的枪口已经抵在了她的后脑勺,紧接著不太标准的人联语从身后传来。
“别动哦,我好歹也是觉醒者,肯定比你快多了。”霍拉卡缓缓举起了双手,战战兢兢地说道。
“别,别开枪!”
她死活都想不明白,那个看起来礼貌文静的女孩儿,战斗力为何竟是如此凶残。
“我投降!”
风清看着她,继续问道。
“这儿还有其他人吗?还是就你一个?”
“地,地下室还有一些货不,还有一些奴隶,哦不,是俘虏。”霍拉卡结结巴巴地说着。
这儿本来应该还有些打手的,但最近生意停了,不用招待客户,只用给货物们喂口吃的,就只剩下了她一个。
为了不引起联盟的注意,匕首帮把这儿伪装成了一栋废弃的建筑。
想到这儿,她又忍不住在心中咒骂了几句那个已经变成一具尸体的蠢货。
他但凡活下来,韦斯特先生一定会把他割断手脚扔去喂狗。
并不在意她语无伦次地改口,风清扫了一眼左臂的VM。信号仍然没有恢复。
看来这栋建筑里也安装了屏蔽设备。
这时候,门外的院子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嚷嚷,少说也来了十几二十个人。
“咱这是掉贼窝里了啊。”
早知道这隐藏任务这么刺激,就把鬼鬼也给带来了。
看着门口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双手抱头瑟瑟发抖的‘红名NPC’,风清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
就在她正准备迎敌的时候,门窗之外忽然传来一声爆炸的巨响,被爆炸掀起的碎雪和泥土雨点般的落进了屋里。
“啊!!!”
“吵死了。”
再也绷不住心中的恐惧,被震倒在地上的霍拉卡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不过很快她的脑袋上便挨了一记重击,眼睛一翻昏死了过去。
将这掠夺者击晕之后,风清压著身子,快步移动到了窗边。
向外面看去的一瞬间,她的眼睛顿时睁的老圆。
“这是……导弹?!”
整个前院就像被挖掘机翻过了一样,只剩下一个数米宽的大坑,印在院子的正中心。
爆炸捡起的尘土虽然把周围的弄得一片狼藉,却没有伤到周围任何一动建筑,连院子的墙都没垮。
如此精准的打击,显然不像是火炮!
弹坑的旁边横七竖八地躺著几具尸体,还有几个被炸断了手脚的帮派分子,正蜷缩著身子,发出微弱的哀嚎。
爆炸几乎发生在一瞬间,快的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弥漫在院外小巷的滚滚浓烟中,时不时传来砰砰的枪响和惨叫,但全都无一例外地被干净利落地折断了。
战斗彻底结束。
一道曲线婀娜的身影跨过尘埃弥漫的院子,步履平稳地向那栋红砖楼房走去。
看着那隆起的合金胸甲和漆黑色的镜面头盔,和拎在那姐姐手中的防爆盾与步枪,风清的眼中情不自禁地放出了光芒。
“太酷了!”她忍不住小声喃喃了一句。这是什么装备?!
等等,难道是义体?
看了贴在窗边的那个避难所居民一眼,食指在头盔上轻轻点了下。
“目标回收成功。”
“任务完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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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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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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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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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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