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周起仍是闭着眼睛的,酒后的声音沙哑,瓮声瓮气的。左手仍是捂住后脑勺处,好像撞得不轻。
简意稍稍犹豫了一下,伸手拿开了他捂住后脑勺的手。难怪他叫疼,果然撞得不轻,已经肿起了一个大包了。
沙发上窄,他大概是未意识到自己是在沙发上。翻身后跌了下去,撞在矮几上了。
“能起来吗?”简意问道,一边伸手去扶他。
周起仰面躺着,没有睁开眼睛的打算,眉头紧紧的锁着,简意去扶他他也不动。他不配合简意是没办法把他扶起来的,又开口说道:“先起来吧,我去拿冰袋给你敷敷,不然明天恐怕会肿得更厉害。”
这下周起总算是动了一下,他伸手握住了简意的手,她使力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他的手掌干燥又暖乎乎的,简意像是被灼烫到了一般,在他倒靠在沙发上后立刻就收回了手,趿着拖鞋去冰箱里找冰袋去了。
她本是要将冰袋给周起让他自己敷的,但他一直闭着眼睛,简意只得动手给他敷。那个肿起的包的皮下已经渗出了些血点来,好在未破皮。冰袋贴近头皮他就呲了一声,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冰的。
简意的动作发放轻了一些。后边儿周起倒是没了声音,像是又睡着了。
简意给他敷完,为防止他再掉到沙发下,只得又去叫他,让他去房间里睡。
周起隔了会儿才睁开了迷濛的眼睛来,看了看她的脸,又闭上了眼睛,靠回了沙发上,呻吟着说:“宋简意,我难受。”
简意这下不由得怔了一下,不知道他的这句他难受,指的是老爷子一直昏迷不醒,还是只是单纯的喝了酒胃里难受。
“要不要喝点儿水?”
周起点点头,一动之下扯动后脑勺,又皱起了眉头来。
简意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见一旁有蜂蜜,有往里边儿加了两勺蜂蜜,端着往外边儿去,“给。”
周起睁开眼睛来,接过水端着喝了起来。他仰头靠在沙发上,喉结随着吞咽上下耸动着。简意别开了视线。
周起很快便喝完了一杯水,将杯子搁在一旁后又闭上眼睛靠倒在沙发上,一手捂住头。
已经是凌晨两点多,简意默默的站了会儿,见他没有往卧室去的打算,开口问道:“需要去医院吗?”
周起摇摇头,刚想说不用,胃里就是一阵翻涌,他起身跌跌撞撞的往洗手间去了。他已经吐过了,这一吐只吐出一滩水来。大概是真难受,浑身都出了汗来,额头上汗津津的,洗了一把冷水脸后就那么撑在洗手台上,低垂着头就那么站着。淡黄色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整个人显得有些颓丧。
察觉简意在门外等着,他费力的站直了身体,声音哑哑的说道:“我没事,你去休息吧。”
他说着便跌跌撞撞的往外边儿走,一手去扯身上的衣服。他的头上刚才沾了水,额前的头发湿漉漉的,走到卧室便重重的倒在了床上,伸手捂住头。
房间里静悄悄的,简意正准备离开你,就听到他呻吟了起来,估计是头疼。她在门口站了会儿,还是去药箱里找了止疼药,然后倒了水往卧室里去。
“起来吃了药再睡。”她站在床前,将水杯搁在一旁。
周起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手背搭在额头上,呢喃着说道:“宋简意,我难受,难受……”
刚才虽是洗了脸,但他的额头上已经又冒出了汗来。他一大男人蜷缩起身体来就那么躺在被子上,看着可怜巴巴的。
简意看着,默了片刻后说道:“你要难受就去医院。”
“不,不去医院。”他呢喃着,低低的说道:“替我摁摁头好吗?”他的声音里带着恳求。
简意沉默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药片上前去,伸手替他摁起了头来。她知道,只有醉酒,还不足以让一个常喝酒的人那么难受。他的难受,大多数都来自于在医院昏迷不醒的周老爷子。
简意沉默不语的替他摁着头,摁着大抵没那么疼了,周起渐渐的放松了下来,紧绷着的人渐渐的松懈了下来。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简意在他睡着后停止了按摩,正准备起身离开,站起来却发现衣角被他给拉住了。他捏得紧紧的,简意要挣开来,才刚动动他的眉头就皱了皱。他倒是知道很知道什么是得寸进尺,竟然直接就握住了简意的手,低低喃喃的说:“阿意,别走,陪陪我,我难受,很难受……”
他将简意的手握得紧紧的,就跟闹脾气的孩子一般。
简意用力的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竟然没能抽出来。她看向了床上的人,淡淡的说:“再装就过了。”琇書蛧
他难受是真的,但都已经吐过几次了,还不至于还糊涂着。
周起的脸皮一向都很厚,听到这话一声儿不吭,只是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简意一连抽几次没能抽出来,是有些恼的,但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大半夜的她又累又困,于是不再挣扎,合衣躺在了床上。
两人就那么以既亲密又陌生的姿势躺在床上,一时间房间里寂无声息的,周起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简意十分疲倦,不想再去管他,闭上了眼睛。
她很快便睡了过去,正迷迷糊糊的时那醉酒的人换了姿势,额头同她的额头相抵着,低低的呢喃着她的名字。
简意的心脏抽动了一下,一动不动的就那么躺着。周起并未再有进一步的举动,很快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简意却是没有了睡意,这样的亲密让她极其不习惯,在她的记忆里,两人那么亲密的时候很少很少。现在分开了,反倒是那么亲密,这无疑是充满讽刺的。
身旁的周起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简意许久之后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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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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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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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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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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