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解学龙聚兵、练兵之地,陆续有乡绅带子弟兵投奔。
子弟兵,顾名思义,就是家乡子弟。
佃农不配称“子弟”,多为族人和良家子,实在不行就让奴仆家生子补进来。绝对忠心,不会里通反贼。
如今解学龙的麾下,共有卫所兵800余,自募乡勇500余,士绅子弟兵3200余,另有2000多运输辎重的役丁。
河边军营。
解学龙坐于高台,面无表情道:“押上来!”
十多个军将士卒,被一股脑押到台下,纷纷哭爹喊娘,有人则破口谩骂。
有个军官嘶声怒吼道:“姓解的,爷爷是临江千户,杀我得有朝廷公文,你擅杀武将是要造反吗?”
解学龙冷哼一声:“在瑞金剿匪时,你就纵兵劫掠,我早就警告过你。如今平贼练兵之际,你又无故缺操,带兵侮辱良家妇女。杀了你又如何?来人,把这厮砍了!”
眼见刽子手提刀过来,军官又开始哭喊:“解老爷,我错了,我错了,我保证听话,求老爷让我戴罪立功!”
一刀下去,人头落地。m.xiumb.com
陆陆续续,问斩十余人,其中军官就砍了四个。
顿时全军肃穆,无人再敢喧哗,听着解学龙再次重申军令。
“抚台,孟暗先生率子弟兵来了。”幕僚李宗学快步登台,来到解学龙身边耳语。
解学龙闻言大喜,命令士卒继续操练,自己则疾奔向军营大门。
“解抚台!”李邦华拱手道,身后站在三十多个乡勇。
解学龙连忙作揖:“晚生拜见孟暗先生!”
李邦华笑道:“罢官赋闲之人,当不得如此大礼。”
解学龙又躬身道:“孟暗先生请入营。”
李邦华,吉水人,就在庐陵县隔壁。
他也是自耕农出身,当年父子二人,结伴进京赴考。穿的只是布衣,甚至没钱坐船,一路徒步走到京城。
之前的政绩就不说了,崇祯元年起复工部,很快改任兵部右侍郎,因治军得体升任兵部尚书。
半年之内,李邦华通过整顿京营,收回占役士兵上万人,清理虚冒兵员千余人,淘汰老弱残兵数万人,选编一万精锐进行操练。又严管京营军马,先将自己的班马减少三分之一,不准官员私自占用军马,着手开始整顿骑兵。
同时考察京营将官,清理京营库银,在得罪无数人之后,京营迅速恢复战斗力。
就在此时,鞑子破关而入。
李邦华选派三千精兵守卫通州,又遣两千精兵增援蓟州,自己亲率各部驻扎京城周边。
这个思路很清晰,不呆板死守北京,而是在京城以外布置防线。
扯淡的事情就来了,崇祯突然让李邦华回来,勒令京营精锐不得出去打仗,必须老老实实的守卫北京城。甚至连哨骑都不派出,完全断绝前线消息,李邦华气得想要吐血。
无奈之下,李邦华这个兵部尚书,只能窝在城里缉捕盗贼、捉拿间谍、禁止谣言、捐款制造火器。
因为李邦华整顿京营期间,得罪的人实在太多,断了无数人财路。鞑子还没打退,李邦华就被罢官,滚回江西养老至今。
解学龙已经是个猛人了,如今又来前任兵部尚书,赵瀚这小小反贼的面子真大。
还好,王思任十月调任九江兵备佥事,如今尚且还在赴任途中,否则王思任多半也要来凑热闹。
全是能臣干吏!
将李邦华请进帅帐,解学龙指着地图说:“孟暗先生,晚生已派出探子,五日之后正式出兵。逆禾水而上,以永阳镇为中心,南北并进收复村镇,肃清周边反贼,将这些反贼朝上游驱赶。届时,各村镇反贼必定合兵,看似贼兵众多,其实各怀心思,反而更容易击破。”
李邦华看了一眼地图,问道:“阁下可有精兵?经得起长途奔袭那种。”
解学龙说道:“我出兵瑞金之前,在南昌募了五百乡勇,已经操练数月之久。虽勉强可算精兵,但恐经不起长途奔袭。”
“那就算了。”李邦华叹息道。
解学龙问道:“先生有何妙计?”
李邦华指着地图:“若有数百精兵,就可坐船逆泸水而上。中途下船,借道步行前往永新县。以巡抚的名义,让永新知县征集船只和粮草。再顺禾水而下,直插黄家镇后背,将那赵贼的老巢一举拿下!咱们再大军逼近,配合绕后精兵,前后夹击贼寇。”
解学龙目瞪口呆,这个大迂回太牛了!
解学龙左思右想,突然决定道:“奇兵贵精不贵多,我立即拣选二百精锐。”
这个大绕后计划,共分为三段路程,其中两段都可以坐船。即便有一些山路弯绕,但也只需步行百里,训练了几个月的乡勇足够胜任。
李邦华说:“我来带兵奇袭,我带来的乡勇,也都可以算上。”
“先生何必亲自奔波?”解学龙劝阻道。
李邦华冷笑道:“我虽年愈五十,却还走得动路,当年进京赶考也是走着去的。此行必须借道永新县,若是所托非人,一路烧杀劫掠,怕要激起永新县民变!到时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庐陵县的乱子还没压住,永新县也得暴民遍地。”
解学龙肃然起敬,拱手长揖:“如此,就拜托先生了!”
可怜的前任兵部尚书,满腹韬略不能用来杀鞑子,只能带兵二百余镇压反贼。
翌日。
拣选二百精锐乡勇,再加上李邦华带来的三十多人,坐船沿着泸水绕道前往永新县。
算上联络永新知县,令其征船征粮的时间,若是一切都顺利的话,半个月就能绕到武兴镇后方。
到时候,赵瀚的老窝肯定被端,还将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
赵瀚会老实等着挨打吗?
……
“不去跟各路首领汇兵?”费如鹤惊道。
赵瀚白了费如鹤一眼:“你又不是没看过《三国演义》,十八路诸侯讨董是什么下场?咱们不是十八路诸侯,而是十八路村霸恶棍,混在一起必定自乱阵脚。”
“那咱们怎么打?”江大山问道。
赵瀚手里连地图都没有,全靠询问本地人,才知道路程和方向,他斩钉截铁道:“直接攻打吉安府城!”
众人面面相觑,全都已经听傻了。
官府大军压境,不想着如何退敌,竟然跑去奔袭府城。拢共八百杂兵,能攻下固若金汤的吉安府吗?
左孝良连忙劝阻:“先生,还请从长计议。”
庞春来似乎非常感兴趣,眯着眼问:“说说怎么打?”
赵瀚解释道:“官兵有船,顺着禾水而来,想打哪里就打哪里。咱们没有大船,只有一些小渔船,水战肯定拼不过,那就只能处处设防,处处被动挨打。想要扭转局面,必须攻敌之必救!”
“理当如此。”庞春来点头道。
赵瀚继续说道:“官府本来就没有正兵,全靠募集乡勇,吉安府城哪会有兵防守?那里既是府城,也是县城,一旦被攻破,巡抚必须回兵,咱们的地盘就保住了!”
黄幺问道:“可咱们把兵都带走,武兴镇就不要了?”
赵瀚说道:“让所有村民百姓,提前收拾好家当。上游下游,前方后方,全部派人盯梢,一旦发现官军,立即划船回来同知,大家夥儿都暂时躲到山里。把粮食、钱财和衣服带走就成,房子任他们烧,庄稼任他们踩。只要人保住了,一切都可以重来!庞先生留在武兴镇,费纯留在李家拐,左先生回簧坝村,获知敌情立即带百姓进山!”
黄顺德突然问道:“即便打下吉安府城,咱们孤军在外,官兵回师救援,又如何能挡得住?怕是去了就回不来。
赵瀚笑道:“打下府城,开仓放粮,在府城募兵。然后出城杀地主,煽动百姓造反。到时候遍地义军,咱们趁机转移,我看巡抚该怎么办!”
“秒啊!”黄顺德心服口服。
左孝良傻傻看着赵瀚,心里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天生的造反头子。
本来全盘死局,一下子就活过来,反而把巡抚给将上一军。
当即安排分工,文官前去组织百姓,政工人员也跟着宣传,劝百姓不要心存侥幸,早做逃进大山的准备。
赵瀚亲率八百子弟兵,打着绑腿奔北坡,走山路直往梅塘镇而去。
他们其实可以走更平坦且更近的路,但沿途人多眼杂,很可能提前暴露行军动向。
李邦华的大迂回也是如此,害怕朝近道迂回泄露消息,于是直接从永新县绕后——李邦华还有个顾虑,怕山路走多了部队逃散,毕竟乡勇不适合奔袭,大迂回反而可以一路坐船。
赵瀚的军队轻装前进,后勤辅兵都没有,每人只带了三天干粮。
前往梅塘镇,直线距离60里,走山路却超过200里。
中途粮食将近,杀了一个山中地主,略作补给继续行军。靠着绑腿和精气神,四天时间就抵达梅塘镇,立即杀地主开仓放粮。
有趣的是,李邦华的大迂回奇兵,两天前也从这里过去。
将梅塘镇搅乱之后,由于镇上的船只,早就被巡抚给征走,赵瀚只能摘店铺门板,绑起来做成木筏过河。
过河之后,直奔府城而去,只剩四十多里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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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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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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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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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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