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召集内阁、六部、六科大臣议事。
如今的大明朝廷,已进入温体仁时代,阁臣有一大堆:温体仁,钱士升(东林党),吴宗达(东林党),王应雄,文震孟,何吾驺,张志发(齐党),林釬。
本来还有个徐光启,一个月前不幸病逝。
这些阁臣当中,文震孟的曾祖父,大家想必很熟悉,即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文征明。
林釬也挺牛逼,三年前收受贿赂,写过一篇报捷奏章,内容大意为:义士郑芝龙收降郑一官有功。
郑一官当海盗,关我郑芝龙什么事?
郑芝龙瞬间被洗白!
眼前,被招来议事的,还有六部尚书。
吏部尚书李长庚,“被东林党”之人,为了反对首辅温体仁,已经跟东林党走得很近。
户部尚书侯恂,东林党,明末四公子侯方域的父亲。
礼部尚书李康先,正在结交东林党,联合抵制首辅温体仁。
兵部尚书张凤翼,阉党出身,因边臣身份没有被清算。
刑部尚书胡应台,楚党出身,曾运二十四门火炮进京。那是大明最早的红夷大炮,其中十一门运往辽东,宁远之战“似乎”命中努尔哈赤。
工部尚书周士朴,跟东林党走得很近,主要政敌是督理工部的太监。
左都御史张延登,能臣干吏,文武全才。
崇祯皇帝似乎有些疲惫,说道:“流贼已入四川、河南、湖广,该是如何剿法?”
无人应答,无人敢答!
崇祯皇帝已经登基好几年,大臣们也摸清了路数,如今个个都“明哲保身”。
首辅温体仁犹如菩萨,木愣愣的站在那里。
他虽然私下培植党羽,明面上却是孤臣,深得崇祯皇帝信任。
此人年轻时,也曾意气风发过,无论能力还是手段,都可做力挽狂澜的社稷重臣。而且他还清廉,东林党虽然恨之入骨,却也不敢说温体仁贪污。
一个有能力、有手段的清廉之臣,在明末担任首辅数年……嗯,一件正事都没干过。
在崇祯手下,只要不干正事,就不会有任何纰漏。
如果说,崇祯是个甩锅皇帝,温体仁就是不粘锅首辅。
君明臣贤,相得益彰!
温体仁不粘锅到什么程度?
他只要随便帮着说几句好话,而且对自己并无影响,就能挽救一些真正做事的干臣。可他就是不表态,看着做事之臣下狱,自私自利到了极点,丝毫没有内阁首辅的担当。
眼见崇祯向自己看过来,温体仁立即看向张凤翼。
兵部尚书张凤翼,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当设五省总督,总揽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四川剿匪之事。”
“可有合适人选?”崇祯又问。
温体仁说道:“李尚书夹袋中人,该有能够胜任者。”
吏部尚书李长庚立即辩驳:“臣不党不私,哪有夹袋之人?”
“说说吧。”崇祯皇帝道。
李长庚说道:“延绥巡抚陈奇瑜,或可担此重任。”
崇祯立即就有了印象,他还曾经嘉奖过此人——陈奇瑜担任延绥巡抚期间,斩杀截山虎、柳盗跖、金翅鹏、薛仁贵、一条龙、金刚钻、翻山鹞等170多个贼首。
其实吧,都是接受朝廷招抚,返回老家耕田的贼首。
可实际问题没有解决,反贼虽然回乡耕田,却难以承担沉重赋役。这些做过贼的,自然不愿再被欺压,因此多行不法之事,甚至有些还重新揭竿造反。
陈奇瑜或剿或骗,砍了170多个贼首,又斩杀老贼千余人,普通贼众全部放回去种地。
崇祯皇帝对此非常满意,点头道:“给陈奇瑜升官,升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四川五省军务。各路大军,务必听其节制,不可让反贼继续流窜!”
这个任命,差点把西北流贼一锅端,反贼们靠着贿赂和诈降,才险之又险的逃出生天。
包括高迎祥、张献忠、罗汝才、李自成在内,全被陈奇瑜堵在车厢峡。只要陈奇瑜再冷血一些,再独断果决一些,明末历史就不一样了。
崇祯皇帝突然又问:“五省剿贼,粮饷可足用?”
户部尚书侯恂回答道:“陛下,恐不甚够用。”
“户部该当尽快筹措。”崇祯皇帝说。
侯恂作揖道:“臣竭尽全力。”
崇祯皇帝突然想起来:“南直、浙江的金花银,还欠着几十万两,快快让他们递解到京城!”
侯恂说道:“陛下,请留金花银剿贼。”
“不准!”崇祯断然拒绝。
金花银属于官田收入,直接送进皇帝的私库,怎么可以拿来打仗呢?
侯恂退后,不再言语,更不敢再劝谏。
户部和工部,几乎已经破罐子破摔。
特别是户部尚书,本就另有大臣督理仓场,崇祯又弄个太监过来管着。
侯恂执掌户部之后,啥事都懒得做,啥事都懒得管,也管不得那么许多。
而且,侯恂坚决反对加派,毕竟钱粮又不过他的手。加赋加税,侯恂得不到半毛钱好处,反而还要背上残害百姓的骂名,他可不愿意给皇帝背锅。
内阁六部,都不愿管事儿。
有皇帝和首辅做榜样,阁部重臣全变成甩锅侠、不粘锅。
场面突然变冷,因为没人说话了。
在崇祯皇帝的统治下,重臣甚至不敢直接攻击政敌。若有两三个大臣,同时攻击一人,就会被皇帝怀疑结党,政治前途基本可以宣布完蛋。
“咳咳!”
崇祯咳嗽两声,打破文华殿的尴尬气氛。
温体仁立即说道:“江西有一反贼赵言,据传为吉水秀才,前日里窃据吉安府城,吉安、庐陵官员数十人殉国。江西巡抚解学龙,在收复府城时阵亡。吉安分守太监张寅,率部强攻,身负重伤,夺回府城。此间赏罚任命,还需诸位同僚商议。”
崇祯面无表情说:“此事我已知悉,殉国忠臣,皆当旌表褒奖。”
礼部尚书李康先作揖道:“巡抚解学龙,知府徐复生,可追赠三级,各荫一子为国子监生。”
“准。”崇祯说道。
张凤翼又说:“江西萍乡、都昌,皆有贼讯。臣建议,可为江西巡抚配两千标兵,着令其快速平息民乱。”
“可,”崇祯居然真的答应,给江西巡抚配两千标兵,遂问道,“何人可为江西巡抚?”
首辅温体仁,闭嘴不说话。
左都御史张延登,突然说道:“按察使卢象升,可为江西巡抚。”
温体仁轻轻挪动脚步,似乎是保持姿势太久站累了。
礼科都给事中薛国观,立即反驳:“卢斗瞻在北直剿匪颇利,显然是知兵之人,可调任郧阳巡抚,助剿蹿入湖广之流寇!”
卢象升是东林党,温体仁不想让他接任江西巡抚。
崇祯对卢象升印象甚佳,顿时点头:“流贼之患堪忧,便让卢象升去郧阳剿贼。”
张延登只能重新推荐人选:“太仆寺少卿沈犹龙,可为江西巡抚。”
沈犹龙,也是个会剿匪的,历史上因为抗清而兵败殉国。
薛国观则说:“江西乃文盛之地,乱民亦可教化之。苏松督学李懋芳,德行兼备,洁己守正,可为江西巡抚。”
张延登怒不可遏,说道:“陛下,江西贼寇并未肃清,便是那赵贼也遁逃入山,非得有知兵之人剿抚不可!”
事实上,很多大臣都知道江西实情。
因为江西官员太多了,随便哪个家仆进京报信,都会很快传遍中央朝廷。
但此事牵扯到太监,不方便直接戳穿。
朝中局势,首辅温体仁是大BOSS,东林党正在结交太监搞事儿。
历史上他们成功了,东林党借刀杀人,让曹化淳和温体仁狗咬狗。一个秉笔太监,一个内阁首辅,居然两败俱伤,全部辞官归乡。
双方就江西巡抚的人选吵起来,吵得崇祯皇帝脑壳痛,只得说道:“莫要再吵,廷推决议!”
择日举行廷推,沈犹龙得票自然最多,李懋芳只有寥寥几票。
那么结果就很明显了,崇祯选择……李懋芳。
左都御史张延登,怒而请辞。
他是个想做事的,但朝中的局势,不允许他做事,还不如辞官回乡养老。琇書蛧
皇帝不允,张延登无奈,继续做官受煎熬。
幸好这年夏天,南京东厂查出一封信件。一个官员请托另一个官员,希望对方帮忙,到张延登那里谋职升官。
信都没寄出去,张延登毫不知情,却因此被牵连其中。
三请三辞,张延登总算滚蛋。
但崇祯知道他有能力,只允许张延登回家调理,病好了再回朝廷效命——阁部大臣当中,敢于任事的官员,终于走得一个不剩。
崇祯七年春天,李懋芳从苏州出发,坐船前往江西担任巡抚。
怎么说呢?
温体仁看走眼了,李懋芳也是个不听话的。
李懋芳虽然弹劾过周延儒(温体仁的政敌),但纯粹是出于个人恩怨。李懋芳虽然不是东林党,但也跟温体仁尿不到一个壶里,而且在苏松督学期间已经靠近东林党。
这位老兄,同样有能力带兵剿匪!
只不过,相比起解学龙,李懋芳打仗稍弱,贪污受贿则更厉害。
(新开一卷,整理思路,今天只有两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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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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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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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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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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