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宋总督张煌言,亲自到码头迎接皇帝使者。
一番客套,刘汉仪被带去总督府,也就是西班牙人留下的城堡。
还没进入城堡呢,就听到城区的东北方向,传来一阵阵欢呼呐喊声。
“哒哒哒哒!”
一骑快马奔来,士卒翻身下马,拱手对张煌言说:“启禀总制,我军大获全胜。只轻伤6人、重伤1人、被毒蛇咬死1人,就踏平5个蛮寨,阵斩蛮夷300余,俘获蛮夷1600余!”
“好!”
张煌言非常高兴。
刘汉仪好奇道:“吕宋常有战事?”
张煌言解释说:“此次征讨的蛮夷,经常袭击汉人农庄,偶尔还袭击亲近官府的土著部落。前任总督以安抚为主,谁知那些蛮夷竟得寸进尺,本督忍无可忍便兴兵讨伐。”Χiυmъ.cοΜ
“原来如此。”刘汉仪听完这话,更有把握说服张煌言出兵了。
前一任吕宋总督郑国忠,在任七年时间,只出兵过一次。其主要精力,都忙于安置汉民、教化土著、兴建港口、修建道路、开挖水渠,对于地盘外围的那些小摩擦,往往以和平手段予以解决。
如今的张煌言,明显强硬许多,仅上任半年就直接出兵。
张煌言害怕被皇帝使者误会,说得更加详细:“吕宋岛的土著,以他加禄人为主。这些他加禄人,分散成大大小小的部落,互相之间没有什么统属关系。他们说一样的语言,会耕种,会纺织,越靠近海边的,就越容易教化。但越往山里,便越桀骜不驯,每年都会劫掠汉人农庄,甚至是猎取汉人的头颅。边境汉民已经忍无可忍,即便我不出兵,那些汉人地主也要联合起来征讨。”
他加禄人,是吕宋岛的主体民族。
他加禄语,跟宫古语非常接近。宫古群岛,位于台湾与琉球之间,目前隶属于琉球县管辖。
他加禄族受印度文化影响很深,同时又长期跟汉人接触。沿海地区的他加禄人,开化程度极高,擅长种植和纺织,不能以寻常蛮夷视之,只要学校普及起来,两三代人就能大面积汉化。
刘汉仪请求参观军队凯旋,张煌言便带他去城市的东北方。
一条条小船,载着士兵和辎重归来。岸边还有军士,押着俘虏沿河而走,很多女性俘虏都在哭泣。
常驻吕宋的三千大同军,已经接来家人在此定居。每人满额分到一百亩地,一家几口就是几百亩地,可以说全部都属于小地主。如果出现战损,就从本地汉人当中征兵补充。
将士们的盔甲也变了,不再穿着棉甲,因为那玩意儿实在太热,根本不适合热带地区作战。现在清一色的链甲和链盔,再戴一顶遮阳竹笠,雨天还会披上制式蓑衣,百分之百的披甲率足以碾压土著。
刘汉仪问道:“那些俘虏如何处置?”
张煌言回答说:“优先卖给士卒做佃户(实质上是农奴),剩下的卖给本地汉民。孩童集中养在孤幼院,等长大了就能变成汉人。并非官府不行仁政,而是这等蛮夷,畏威而不服德,三番五次劫掠农庄。既然出兵了,当然要一劳永逸,绝不能把俘虏放虎归山。”
“此言甚是。”刘汉仪附和道。
刘汉仪又指着那些操船的,问道:“划桨手皮肤黝黑,不是汉人吧?”
张煌言说道:“大多属于邦板牙人,西班牙统治此地时,土著仆从军皆为邦板牙人。他们会说汉语和西班牙语,当初马尼拉之战,邦板牙兵被杀了大半,剩下的全部忠心归附。这个种族非常听话,陆陆续续有2000多人归化为汉民。他们生怕官府不信任,纷纷改信妈祖,就连在家里也说汉话。”
说白了,就是慕强。
以前给西班牙当走狗,集体改信天主教。现在又给中国当走狗,集体改信道教妈祖——大同军来到吕宋,杀得最多的就是邦板牙人,越杀他们就越服从汉人统治!
如今,在邦板牙人当中,会说汉话就能高人一等,走起路来都两脚带风。在任何场合,都故意说汉话来炫耀,汉语的传播非常迅速。
别的部族,还需要官府劝导教化。
而邦板牙人,居然主动接受教化,请求官府允许他们的孩子进学校。
刘汉仪边走边问:“吕宋土著可否有文字?”
张煌言解释说:“以前有的,被西班牙人毁了。只要写有本地文字的书籍,西班牙人就全部烧毁,倒是给我们教化土著铺好了路。”
吕宋的某些部族,是真诞生过文字的,但并非完全自创,而是借鉴了部分印度文字。
西班牙殖民之后,全面禁绝吕宋文字,只剩下一些口头文学,比如口口相传的史诗、戏剧、神话、谜语、谚语等等。擅长梯田技术的伊富高人,就还存留有《阿丽古容》、《狩猎歌》等叙事诗篇。
检阅了凯旋部队,张煌言重新带着刘汉仪进城。
张煌言指着前方的街区说:“西班牙人在的时候,各族必须分区居住。现在城里必须混居,便于族群同化。”
“这样治理起来容易生乱。”刘汉仪提出担忧。
张煌言解释道:“小纠纷不断,大乱子没有。因为在城里,汉人数量最多。每个街区,都有警察局。十个警察里面,有八个是汉人。剩下两个警察名额,提供给该街区的其他族裔。”
这话没有明说,20%的异族警察,肯定积极表现,会摆平自己的同族居民。
一旦闹出乱子,便把异族警察推出来顶锅:官府是好的,是善待百姓的,坏事都是异族警察在做。惩处异族警察,既能平息民愤,还能收获民心。
而那些替罪羊警察,也不是被冤枉的,在汉人面前做狗腿子,自然要在同胞那里找补回来,甚至贪赃枉法压迫自己的同族。
刘汉仪沿途观察着街区,除了城堡之外,城里的其他区域,大部分属于中式建筑,乍看还以为自己回国了。
乞丐也有,但没有汉人乞丐。
每过一段时间,官府都会清理乞丐,手脚健全的卖给汉人地主做佃户。这肯定不公平,郊外的汉人地主,会抢夺土著的生存空间,土著们只能进城寻求活路。幸运的可以自己谋生,不幸的就会被官府处理。
说穿了,还是在搞殖民。
只不过这种殖民方式,比欧洲鬼佬仁慈无数倍,没有赤果果的往死里压榨,更不会无缘无故把人灭族——吕宋大同军攻击的部落,全都是三番五次抢劫农庄的。
而荷兰最是凶残,在台湾把小琉球岛杀光,原因居然是抓捕女奴分配给士兵和船员。在香料群岛,前后灭了十多万土著,原因是土著太多容易造反。巴达维亚的汉人妻子,很多都来自巴厘岛,那是荷兰人为了留住汉人,屠杀巴厘岛的土著部落,把女子抢来半卖半送给汉人安家的。
刘汉仪路过一家铁匠铺,听到里面在说话,不禁问道:“还有倭人?”
张煌言说道:“前几年,日本浪人暴动,幕府将军大肆抓捕杀戮浪人。很多浪人逃到琉球,陛下害怕琉球不稳,便把日本浪人迁徙了一些到吕宋。台湾、巨港和马六甲,都分到了一些浪人,人数各在几百到千余不等。”
二人进入城堡,来到张煌言的办公室。
张煌言主动询问:“喃吧哇之事,我已经听说了,天使准备如何作法?”
刘汉仪把苏鸣岗交代的详情讲出来,说道:“请张总制出兵二千,再调集吕宋和台湾海军,把荷兰人的巴达维亚城打下来!”
张煌言被吓了一跳,他知道出海的使臣都胆大包天,但万万没想到胆子居然这么大,当即哭笑不得:“天使果然豪迈,在下本以为,天使打算出兵去攻占喃吧哇,教训那出尔反尔的喃吧哇苏丹。”
“一个喃吧哇有什么好攻占的?要打就打巴达维亚!”刘汉仪掷地有声道。
张煌言说:“可是我接到的命令,是一旦荷兰攻打喃吧哇,吕宋就出兵去救援,视情况而把喃吧哇占领。出兵巴达维亚,已经超过了吕宋总督的职权。”
刘汉仪问道:“张总制接到的命令,可有说喃吧哇投靠荷兰该怎么办?”
“没有,”张煌言摇头道,“所以,此事还要请示朝廷。”
“事事都请示朝廷,一来一往得耽误多少时日?等那个时候再出兵,估计荷兰人都在喃吧哇建好城堡了,”刘汉仪说道,“我不懂怎么打仗,但也知道围魏救赵的故事。我军直取巴达维亚,喃吧哇的荷兰守军,必然回师救援,喃吧哇就不攻自破。即便我军拿不下巴达维亚,安然撤退总没问题吧?撤军途中顺手就能占领喃吧哇,不比直接攻打喃吧哇更容易?”
“确实如此。”张煌言点头认可。
刘汉仪继续说道:“我已经打听过了,荷兰为了攻占锡兰,被葡萄牙人击沉一艘战舰、重创三艘战舰。再加上前几年,荷兰战舰被我大同海军重创,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恢复。虽然舰船数量补充了,但大部分是商船改装的,根本打不过我大同海军。只要广东、台湾、吕宋、巨港、马六甲的海军出动,就能压住荷兰海军舰船,成功把陆军送到巴达维亚登陆。”
张煌言问道:“我军兵少,如何攻占巴达维亚?”
刘汉仪说道:“不必强攻,有当地汉人支持,只要我们给银子,便能就地买到足够粮食。我军兵少,荷兰的兵更少,巴达维亚只有千余守军。他们不敢出城作战,只能被围到弹尽粮绝。”
张煌言又说:“马打蓝的苏丹,是荷兰人的傀儡,马打蓝是否会出兵?”
刘汉仪说道:“可煽动马打蓝的贵族造反,前两年就造反过一次,把马打蓝的都城都占了,把马打蓝的老苏丹都杀了。马打蓝现在的苏丹,全靠荷兰人撑腰,才能平息起义回到都城。只要我们牵制住荷兰人,马打蓝贵族自会响应。到时候,马打蓝苏丹自顾不暇,哪里还有能力救援巴达维亚?”
“既然天使都想好了,那我便出兵就是。”张煌言其实也不甘寂寞,他需要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
而出兵巴达维亚,并没有违抗朝廷命令。
赵瀚在下达命令的时候,考虑到情况瞬息万变,因此军令非常含糊,给了前线总督和官兵足够的自主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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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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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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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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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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