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他眉头一皱,冷哼道:
“有什么问题?”
左边的白衣术士“哦”了一声,恍然大悟,拍着脑袋说:
“忘了,你俩是怀庆登基时进的司天监,也有些时日了。”
右边的白衣术士,笑眯眯的看着许元槐:
“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云州军确实打到京城来了,不过当天就被许银锣平定,叛军的几个首领,杀的杀,抓的抓。
“小伙子,现在天下太平咯。”
许元槐与姐姐对视一眼,嗤笑道:
“糊弄三岁稚童去吧。”
他们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因为监正被封印,大奉大势已去,人心惶惶,父亲和舅舅认为这是一个兵不血刃就能掏空大奉的机会。
于是同意了戚广伯议和的计策。。
换而言之,中原的局势几乎是大奉必败。
姐弟俩被关在司天监不足一个月,按照趋势,大奉此时已是穷途末路,处在灭亡的边缘。
许元霜的看法和弟弟一样,但保持沉默,没有询问也没有抬杠。
她相对不那么担心,那位大哥从一个小小快手成长为叱咤风云的人物,杀伐果断是肯定的。不过他并不滥杀,即使自己和元槐是对没用的棋子,顶多也就被关回司天监。
司天监的术士向来高傲,所以两位白衣不屑解释。
戴着手铐脚镣的姐弟俩被带出地底,跟着两名白衣术士拾阶而上。
沿途遇到许多的白衣术士,对姐弟俩视而不见,专心的忙碌着自己的事。
视而不见,本身就是一种傲慢。
很快,来到四楼大堂,转入左侧廊道,于一间大厅外停下。
许元霜探头往里看了一眼,东南西北分别是黑眼圈浓重的青年;穿黄裙子身前摆放小吃的鹅蛋脸少女;长相平平无奇的孙玄机和他养的猴。
以及,一身靛青色绣云纹长袍的大哥许七安,他不知道和几位术士在聊什么,满脸无奈。
窗边站着一位负手而立的白衣术士,永远看不到脸。
“许银锣,人来了!”
两名白衣术士打了个招呼后,转身便走。
姐弟俩僵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厅。
“进来吧!”
许七安收敛表情,云淡风轻的扫一眼姐弟俩。
许元槐略一犹豫,率先进了厅,神色冷漠的说道:
“你想用我们姐弟做筹码,要挟父亲?
“那我劝你不要痴心妄想,晋升一品是父亲毕生心愿,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我和元霜姐还没那个份量。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许元槐求你一句,就不是男儿。”wWW.ΧìǔΜЬ.CǒΜ
监正的几位弟子看他一眼,有些意外。
许宁宴这个弟弟,倒是个硬骨头,有几分风骨。
许七安看向袁护法,问道:
“他说什么?”
袁护法蔚蓝色的眸子盯着许元槐看了看,老实回答:
“一样。”
意思是,许元槐嘴上说的是心里想的如出一辙。
是个愣子.........在座的众人心里闪过同一个念头。
这年头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相同之人,岂不就是愣子。
袁护法蔚蓝的眸子扫过众人,点头,给予肯定的答复:
“我也觉得是愣子,无趣!”
边上的姐弟俩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许七安淡淡道:
“云州叛乱已经平定,你们自由了,在外面大堂等着,我回头带你们去见生母。”
说罢,挥了挥手,许元霜和许元槐眼前一花,已经退出大厅,返回四楼大堂。
许元槐沉吟道:
“他说带我们去见娘,果然是要把我们当筹码,与父亲做交易。”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父亲还没忘记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许元霜点头。
这时,一位白衣术士从廊道另一侧走来。
许元霜心里一动,在脚镣“哗啦”声里迎上去。
许元槐紧跟在她身后。
“这位兄台。”
许元霜柔声道:“想向兄台打听一件事。”
白衣术士见是个清丽美貌的少女,收起不耐的情绪,微笑道:
“姑娘请说。”
许元霜问道:
“云州军是不是打到京城了。”
白衣术士点头,“嗯”了一声。
果然........姐弟俩心里了然,许七安确实是要把他们当筹码,与父亲做交易。
所以刚才说的见生母,指的是让父亲把我们恕回去..........许元霜心里松了口气,许七安刚这么说,意味着他和父亲的交易并不牵扯大局,所以父亲会愿意赎回他们。
许元槐沉声道:
“局势怎么样,大奉是否已到山穷水尽的境地。”
很可能快打进京城了..........他在心里补充一句。
白衣术士审视着他们:
“叛乱早就平定了,你俩刚从地底出来吧。”
“这怎么可能。”许元霜声音尖锐了几分。
“有啥不可能的。”白衣术士反问。
“云州有两位一品,旁的不说,只需他们出手,就可让大奉灰飞烟灭。”许元槐沉声道。
“哦,许银锣和国师也晋升一品了。”白衣术士笑呵呵道:
“云州叛军高层,死的死,降的降,都好几天前的事了。”
许元霜和许元槐呆立原地。
云州败了,那姬玄呢?父亲呢?伽罗树和白帝两位一品呢?
许元霜问出这些疑惑。
白衣术士耸耸肩:
“我怎么知道,不关心不关心,你们想知道,去问别人吧,我还要做炼金实验,告辞。”
等白衣术士的身影消失在廊道里,许元槐喃喃道:
“一,一品?”
如果刚才那两个白衣术士是在逗他们,那这位术士则完全没撒谎的必要。
这一切很可能都是真的。
许元霜轻声道:
“一品!元槐,爹谋划二十年的大业,呕心沥血的算计,步步为营的发展,到头来,被许七安修行两年就毁于一旦。”
姐弟俩看着彼此,脑海里闪过四个字:
因果循环!
...........
大厅里,许七安审视着监正的弟子们,道:
“好了,我们继续吧。
“你们迫切取代监正老贼的想法,我很能理解。楼底的永兴和炎亲王也很能理解,但是不是太着急了。
“监正尸骨未寒,不,监正并没有真正殒落,新任监正的事,不着急吧。”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他恰好赶上了监正弟子们的内卷,这伙人打算卷出一个新任监正,执掌司天监。
这场内卷是杨千幻发起的,为了一个朴实无华的理由。
“国不可一日无君,监正老师虽然没死,但和死没什么区别。”杨千幻沉声道:
“杨某认为,有必要选出一位新任监正,扬名立万,不,造福百姓。杨某身为司天监威望最高的人,理当成为新任监正,还望许银锣向陛下美言几句。
“作为报答,杨某将揭露天宗圣子李灵素背后企图对付你的所有经过。”
国是不能无君,可你一个破司天监,有没有监正都不打紧吧,再说,你想当监正就是为了人前显圣吧.........许七安摆摆手:
“李灵素已经进去了,够可怜的,我不打算和他计较了。”
他接着看向宋卿,没好气道:
“宋师兄,我是真没想到你对监正的位置也上心,你只要有炼金术实验可以做就好了呀。”
宋卿摇头,沉声道:
“司天监是老师的基业,我不能任由他毁在杨千幻手里,为此,我愿意舍弃我热爱的炼金术,争取监正的位置。”
倒是有几分忠孝之心的..........许七安心说,然后就听褚采薇说:
“宋师兄是怕杨师兄又像上次那样,捐出司天监的银子赈济灾民,这样他会没银子做炼金实验的。
“而且,当了监正之后,他就能把司天监所有的钱用来做炼金实验。”
宋卿不高兴道:
“采薇师妹,你怎么能把这些告诉外人。”
用得到我的时候,我就是许公子,用不到的时候,就是外人了?许七安满脑子的槽,他瞪着大眼萌妹:
“那你又凑什么热闹。”
褚采薇一本正经的说:
“是师兄们让我来的,他们说我也是监正的弟子,也有继承权。”
她一脸骄傲,认为这是师兄们对她的重视,不再把她当孩子,而是可以平等相处的同辈。
许七安闻言,斜了一眼袁护法。
袁护法心领神会,蔚蓝的眸子审视着在场的术士们,缓缓道:
“几位的心告诉我:
“如果褚采薇走了狗屎运成为监正,那和我当了监正没有区别。”
这是说以褚采薇的智商,谁都可以忽悠她.........许七安抬手捂住嘴,差点笑出声。
褚采薇用了好几秒才听懂袁护法的话,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平日里敬爱的师兄们。
她感受到了来自师兄们深深的恶意。
“那孙师兄呢?你也相当监正?”
许七安看向袁护法。
后者当即读出孙玄机的心声:
“我是二弟子,大师兄已死,我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那钟璃呢,你们是不是把钟璃给忘了。”
许七安想到了他的小可怜。
杨千幻“呵”一声:
“以钟璃的命格,承担不起监正的命运,她今天当监正,明天整个司天监都等着开席。”
人间不值得啊.........许七安捏了捏眉心,突然就很能理解监正了。
“行吧,这件事我会如事禀告陛下,尔等静待消息。”
许七安拱了拱手,身躯化作阴影融化。
下一刻,他出现在外边的大堂,看见老实本分等待着的弟弟妹妹。
许元霜和许元槐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满脸紧张。
眼前这人,既是他们的大哥,也是一品武夫。
一品武夫!
许七安朝两人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言语,带着他们一个阴影跳跃,离开观星楼。
许元霜和许元槐的视野里,世界被蒙上了一层阴影,京城的景象走马灯似的闪过,画面清晰时,他们看见了许府的大门。
京城的许府,许府..........许元霜微微睁大眸子,猛的侧头看向许七安。
他把娘带回京城了!
刚才在观星楼里,许元霜心里隐约有这个猜测了。
此时见到他把自己和元槐带来许府,才真正确认。
父亲把他当做容纳气运得工具,潜龙城的皇族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包括她和弟弟,自幼耳濡目染,心里对他也存了些许的敌意。
可就算是这样,就算所有人都要害他,杀他。
他仍愿意把母亲接回京城...........
这一刹那,许元霜心里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疼的她鼻子发酸,眼圈发红。
她视线有些模糊的看向许元槐,看见他低着头,沉默不语,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和惭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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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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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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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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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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