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终于财务自由打算好好享受生活的时候,偏偏查出了身患绝症,只剩下一个月。
短短几天间他经历了不信、不甘、愤怒、挣扎、绝望,最终是无尽的后悔。
早知这么短的命,为什么不好好享受生活,为什么只顾着埋头赚钱,被钱遮住了眼。
这时候,有一个朋友介绍一位高僧。
他平时见佛像不拜,觉得佛爷太忙,哪有时候搭理自己,人还是要靠自己。
但在这个时候,在医生没了办法的情况下,身处绝望的深渊中,他只能临时抱住佛的大腿。
这位高僧相貌丑陋,僧衣洗得发白,进到他的别墅看一眼他,摇摇头只说两个字“难度”便转身离开。
他能成功也非侥幸,心志坚定远胜常人,先找了两家咨询公司细细调查了这位了空大师的底细。
这位了空大师确实是一位有道高僧,不是包装或者炒作出来的。
随着病情越来越重,止疼药已经不管用,痛苦一日胜于一日,他一咬牙,孤注一掷的把名下所有资产全部捐给了空大师所在的寺院。
这个时候的他,对金钱既失望又痛恨。
再多的钱也救不了自己的命,却因为它,自己焦急上火才最终导致这绝症。
索性一股恼全部抛掉,试着搏一丝机会,如溺水之人不放过一根稻草。
两天之后,了空大师再次出现。
赠给他一尊巴掌大小的药师琉璃如来佛像,一本《药师经》。
传他手印与诵经之法。
他学会之后,忍不住笑问:“大师,我不捐香火钱便是难度,捐了香火钱,便能得度?”
“施主如今的最大愿望是什么?”
“长!生!不!死!”这四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凶狠而绝望。
在身患绝症之前,他最大的愿望是拼命赚钱,出人头地、扬眉吐气的活着,方不负一生。
身患绝症之后他才知道什么是最珍贵最重要的。
人世间最可怕的不是不能出人头地扬眉吐气,而是死亡。
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自己不求荣华富贵,不求山珍海味,不求意气风发,不求人上之人,唯求不死。
生平大愿,唯有不死而已!
“如来海,大愿船!”
了空和尚朝他合什一拜:“施主捐出所有钱物,便是对这婆娑世界生出解离心,终于解开了船缆。”
“先前施主无解离之心,纵使心有大愿,也如系绳摇桨。”
“缆绳不解开,纵使拼命划船,船也不能动,又如何能渡?”
“如今施主以大愿为船,解绳行船,必能登临彼岸,南!无!阿!弥!陀!佛!”
说罢离开。
他半信半疑,发现药师佛前结印默诵《药师经》确实能缓解疼痛。
于是诵持越勤,身体越来越轻盈,三天之后便达到物我两忘,浑然无我,神游于天地。
悠悠醒过神来时,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转世重生于法空和尚身上。
在七天之前,圆智老和尚寿终正寝,十八岁的原主悲伤过度之际强练武功,走火入魔而亡。
他趁虚而入,占为己身。
从此之后自己便是法空,法空便是自己。
“法空……”
想到这里,他笑着轻唤一声,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于是放下碗筷,慢慢悠悠踱到湖边。
这具身体本就孱弱,又废了武功,得慢慢修养,挑两担水已经是极限。
湖水清澈,湖底历历在目。
碧绿水草如婀娜柳枝随风舞动,一条条银色小鱼在水草间倏然而来倏然而去,灵动而悠然。
用沁人湖水洗过手与脸,绕湖慢慢散步消食。
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这寂静而温暖的小山谷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全赖圆智的遗泽深厚。
幽静而封闭的山谷,清新的空气,明媚的阳光。
还有孱弱的身体。
不过身体虽孱弱,却生机盎然,他能清晰感应到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变好。
两个魂魄融合为一,有种种神妙,五官甚至六官更敏锐便是众妙之一。
他如今的眼睛所看的世界,就像是最顶尖相机拍摄的照片一样高清而绚丽。
他如今耳朵听到的声音,有清风掠过树梢的咝咝、拂过绿草的簌簌,吹动僧袍的款款,有湖水轻荡的哗哗,水拍岸边的啪啪,游鱼甩尾的清脆。
他如今鼻子嗅到的味道,十几种花香,三十几种药香,肥臭,水气清新,绿草淡淡,即使各种味道揉在一起,也能一一分辨出每一种。
他如今感应到的身体,心脏砰砰跳动,一下一下搏出血液哗哗在血管里汹涌,提供给肌肉以力量。
清新空气被吸入肺泡,与血液融合,再化为精微之气在经络里流转。
胃里的食物正分解出精微之气,沿着五脏六腑流转。
身体在一点一点变强。
世间如此之美好,活着何等享受!
他怀着喜悦绕湖走圈,踩着厚软的茵茵绿草,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悠然自得。
走着走着,他心神慢慢收敛,凝聚于内,进入了脑海那无垠的寂静虚空。
湛蓝纯净,如晨曦初露的天空。
寂静无声,如置身外太空。
寂静湛蓝的虚空之中,一朵皎洁无瑕的月白莲花静静悬浮。
蒲团大小,共九瓣,如同露水中的花苞刚刚绽放,娇嫩而皎洁。
莲花之上是一尊晶莹剔透的药师佛跏趺而坐。
大小与真人无异,相貌与他无异,仿佛他化为了药师佛,正眼帘微垂,宝相庄严。
左手持一柳枝,碧绿如翡翠。
右手托一座小塔,铁塔高有一掌,漆黑如墨,没有一丝光泽。
药师佛嘴里正喃喃低诵《药师经》,隐约梵音在脑海虚空飘荡不休,让他心静神宁。
《药师经》诵到最后一句,虚空之上坠落下一滴露水。
这一滴露珠好像荷叶上的露珠,亮如水银。
它轻盈而迅捷又精准的坠入药师佛百会穴中。
药师佛微微亮了一下,继续诵持《药师经》,不需他分神去催动,是药师佛自行诵持。
甘霖落下,药师佛一闪之后恢复如常,然后莲花座的一枚微微含光的花瓣闪了闪,更亮一分。
九朵花瓣,唯有这一花瓣有光芒。
随后又一滴甘霖落下,药师佛微亮之后,另一枚花瓣微微含光,若有若无的光芒。
先前那一瓣已经被充满,不能再吸纳,意味着达到十年寿元。
这具瘦弱的身体的寿元终于达到十年零一天。
一滴甘霖便是一天寿元,诵经一遍可得一滴甘霖,得一天寿元。
而药师佛诵经一遍要半个时辰。
一天十二个时辰,能增二十四天寿元。
半个时辰换得一天寿元,那就意味着他再也不会老死,只要不横死就能长生不死。
他的大愿终于达成。
虽然不是原本那个世界,寿元却能无穷。
但在这样的世界,想要长生不死,寿元足够还不行,还要有足够强横的武功,得成为顶尖高手,甚至天下第一高手。
可偏偏这具身体的资质太差。
唉……
世事总是不尽如人意!
想到这里,他退出脑海虚空,来到湖边一个平坦的小练武场上摆开架式练起拳法。
一拳一脚,一板一眼。
小罗汉拳共三十六式,他顺畅的打了一遍,收势之后摇摇头。
小罗汉拳招式简单也不必配合心法,只要专注于拳式的精准即可。
小罗汉拳是金刚寺的筑基功法,招简而效宏,可强壮脏腑,变化体质,为修炼打下深厚的根基。
但这小罗汉拳也是极需资质的奇功。
他练一遍,身体微微发热而已,仿佛绕着湖边走了十圈。
而别的金刚寺弟子练一遍小罗汉拳,则热气滚滚,身上如蒸笼一般,仿佛绕湖跑了数十圈。
同样练一遍小罗汉拳,对身体的影响天差地别。
这便是资质的差距,让原主绝望而导致走火入魔的根本,他也同样感受到了这种绝望。
尽管两个魂魄的融合而导致魂魄强大,从而令五官敏锐,思维清明而奇快,且能过目不忘,也能一心二用。
却无法改变这具身体的资质。
用他前世的话说,就是身体不够敏感,属于耐受体质。
有的人稍微一运动,身体马上有变化,体重减轻、血糖降低、血压减下来。ωωω.χΙυΜЬ.Cǒm
而有的人怎么运动,体重、血糖与血压毫无变化。
他便是属于后者,便是下根器,体质迟钝。
除了体质,还有经脉。
别人经脉是宽阔平坦的官道,他则是羊肠泥沼的小道,魂魄就像拉车的马,马再厉害,碰上破道也走不快。
他站在小练武场上摇头,心神再次内敛进入脑海虚空,看向药师佛左掌的黝黑铁塔上。
他莫名的便知道,此塔名为般若时轮塔。
它便是自己的希望!
——
三天之后的傍晚,他吃完饭后在湖边溜达。
夕阳已然落山。
暮色如雾一样弥漫,笼罩了整个山谷,仿佛滤去了杂音,令山谷格外宁静。
他的心也变得格外宁静。
走完十圈,他心神返于内。
湛蓝寂静的虚空中,梵音隐隐飘荡。
莲花如清晨的花朵一般娇嫩,最明亮那一瓣的旁边有一瓣也微光隐现。
这是这三天来的成果。
七十二天的寿元让这一花瓣变得有一点儿光亮了,虽然差了最亮那一瓣太多,对他已经足够用。
他心神微微一动。
一缕缕光芒袅袅飘出这一花瓣,好像数十只萤火虫般飞落到时轮塔上。
漆黑的时轮塔开始变亮,越来越亮。
下一刻,他眼前大亮,已然来到一座空旷明亮的空间内。
这是一座九层高塔,中间是空的。
看不到光源所在,塔内却明亮如白昼,一览无余。
足球场大小,白玉铺地,踩在上面柔韧而不光滑。
内壁雕有一尊尊佛像,极为传神,好像无数佛陀正在注视着他,在给他加持。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自己,摸了摸身体。
触感真实,毫无二致。
自己确实是真正的进来了,不仅仅精神,是整个身体都进入到时轮塔内。
他很快感觉到自己的异样。
心湖毫无波澜,好像抽掉了感情,身体仅剩下理智存在,在不停分析着自己。
轻轻握拳,脑海里清晰闪现每一寸肌肤至每一个毛孔、每一块肌肉及肌肉内毛细血管的扩张收缩,关节的转动,及附于骨膜之上的筋脉伸缩,
他对这种智珠在握,一切掌控其中的感觉极迷醉,于是情不自禁的打出小罗汉拳。
这具身体对小罗汉拳已经熟极而流,根本不必去想,下意识便能完成。
打拳之际,他一直暗自观察着身体随拳势发生的的一切变化,明察秋毫,洞微烛幽。
一遍之后,他就洞彻了小罗汉拳的宗旨与玄妙。
第二遍开始,他试着做出细微改变,或者让出拳稍高一分,或者让下蹲矮一分,或者旋身的角度少一两度。
这些细微调整并不影响拳架,却让其效果增强了数分,纵使这具身体耐受高,对小罗汉拳的效果不敏感,这般调整下来,还是令效果提升了数倍。
更奇妙的是,这时轮塔内弥漫着无形的力量,让他不饿又不累,可以一遍又一遍的练小罗汉拳。
一遍又一遍,他在这里没有时间感,彻底沉浸于拳法之中,身体的奇异变化之中。
“啪啪啪啪……”
身体骨节发出鞭炮般脆响,周身关节无一处不响。
这便是小罗汉拳的第一层,劲力节节贯通。
“砰砰砰砰!”
拳出如箭弦响,破空声凌厉,心脏每一次跳动都迸发出惊人力量。
这是小罗汉拳第二层,心脏变强,力量增强一倍。
他正入佳境,准备踏入第三层时,眼前忽一暗,已然重新出现在湖边。
他从恍惚中慢慢恢复清明。
通过小罗汉拳的遍数,他推断出自己在塔内呆了七十多天。
这七十多天里,不眠不休须臾不离小罗汉拳,好像做了一场梦。
但轻轻一握拳,澎湃力量提醒他并不是梦。
他低头看脚边的一只蚂蚁。
距离自己左脚大拇指三寸,与自己进入佛塔前一般无二。
蚂蚁旁有一滴水,是一条小鱼跳跃击打溅过来的湖水,水渍正渐渐扩散。
他能断定:自己进入佛塔内这七十多天,外界的时间是静止不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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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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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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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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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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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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