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袍子,它像一层粘膜般包裹住许平峰,让元神濒临消散白衣术士可以在水下自由呼吸,同时把可怕的水压抵挡在外。
避水衣!
术士最不缺的就是法器,能适应各种各样的环境,永远不存在短板。
就算有,那就继续花银子炼器。
幽暗的海底,水波荡漾,大裂谷就像怪物张开的血盆大口,等待着迷途的鱼自投罗网。
许平峰展开掌心,看了一眼洁白鳞片散发的光辉,根据鳞片指引,“白帝”就在下面。
鳞片沾染了“白帝”灵魂的气息,这是许平峰能与白帝千里传讯的基础。。
许平峰抬头往上看去,他能感应到陆地神仙和一品莽夫,透过无尽汪洋盯着自己,但忌惮海底裂谷里的怪物,没有冒然下水。
“我永远不会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许平峰低声自语了一句,在清光包裹中,取出一枚绽放灿灿白光的夜明珠,进入海底裂谷。
白光迅速下坠,被无穷无尽的黑暗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许平峰脚底踩到淤泥,他终于来到了海底裂谷底部。
高举着在夜明珠走了片刻,明亮炽盛的光芒边缘,隐约间出现一个巨大且模糊的轮廓。
又往前走了百余步,许平峰看清了怪物的冰山一角。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酷似人族面孔的脸,但细节上更加粗犷和丑陋,头顶有六根微微弯曲的长角,它的头颅足足有京城的城墙那么高。
若再加上六根弯曲冲天的角,那么就有城墙的两倍高。
六根弯曲长角遍布着与生俱来的神奇纹路,以许平峰现在的位格,一眼就能看出其中蕴含大道法则。
这些纹路如果能参悟透彻,便可以演变成强有力的阵法。
但他猛的闭上了眼睛,那些纹路固然可贵,但太危险,犹如深不见底的旋涡,险些将他本就虚弱的元神吞噬。
很强大,非常强大.........尽管眼前的怪物陷入沉睡,但许平峰仍能估算出,它远比白帝要强大很多。
“你来了。”
宏大缥缈的声音直接传入许平峰脑海。
“许七安打退了伽罗树,我们败了。”许平峰语气低沉,审视着“人面”,道:
“这就是你的本体?”
“一具重伤之躯罢了,当年道尊将我们逐出九州大陆,我与他交过手,险些被杀,伤势一直到现在还没复原。”
荒的声音再次响起。
许平峰没信,也没不信,说道:
“大奉不灭,监正便不死。你炼化守门人的目标难以实现。
“如今之计,是避其锋芒,等待百年之后,许七安寿终正寝,我们便可卷土重来,一举推翻大奉。”
这时,轻笑声从“荒”的其中一根弯曲羊角里传出。
“监正老师,你是否很得意?”许平峰鼓荡元神,神念传音:
“你扶持的许七安成功晋升一品,成为九州大陆屈指可数的强者。而我炼化中原气运,晋升天命师的计划不得不停止。”
监正云淡风轻的声音传来,同样是神念传音:
“魏渊复活了吧。”
许平峰沉默了一下,冷哼一声。
监正笑道:
“骄傲和自负是你最大的弱点,你年纪轻轻,便踏入二品术士行列,自诩聪明,视天下英雄如无物。
“如今被自己亲生儿子逼的走投无路,如此窘迫,感觉如何啊。”
监正的话,就像一把刀子捅进许平峰胸膛,让他额头青筋凸显,面皮抽搐。
“你还想东山再起?你不死,许七安和洛玉衡会走?”监正笑道:
“以许七安对你的恨意,你走不掉的,即使有“荒”护着你,他也会与你们不死不休。”
荒陷入沉默。
............
洛玉衡秀眉轻蹙:
“不要大意,你说过白帝的本体是“荒”,但它为何要披着白帝的皮返回九州,如果它真身降临,我们根本不可能晋升一品。”
许七安沉吟一下:
“说明它本体出了问题,或不方便返回九州。”
如果是前者还好,他们可以试着斩杀“荒”,若是后者,那情况就比较麻烦。
“先试探。”许七安道。
洛玉衡“嗯”一声,头顶飘出漆黑的“水相”,钻入海中,在两人脚底快速游曳绕圈。琇書蛧
海面当即出现一个直径十米的旋涡,旋涡快速扩大,转瞬间便化作直径五十米,旋涡尖锐的尾端像利刃般,扭曲着刺入海底。
很快,许七安就透过旋涡的中心,看见了海底,看见了大裂谷。
而这个时候,“水相”搅拌出的旋涡,直径已经扩大到百米,蔚为壮观。
身为陆地神仙的洛玉衡,水中战斗并不输任何水属性神魔后裔,即使白帝那具肉身还在,洛玉衡也不怕与它水战。
洛玉衡见状,扬起手里的铁剑,雪亮的剑身爆发出冲天剑气,紧接着,一层炽烈的火焰沿着剑身游走,熊熊燃烧。
她持剑的手,缠绕上一抹旋转的气流,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许七安也没闲着,他轻轻握住拳头,拧腰,右臂后拉,气机滚滚汇聚于拳,升腾的气机扭曲空气。
相比起洛玉衡的绚丽的操作,神仙般的手段,一品武夫的凝势要显得朴实无华许多。
..........
大裂谷里。
许平峰霍然抬头,看见一道扭曲的、巨大的旋涡排开海水,直逼大裂谷。
透过旋涡中心,他依稀看见许七安和洛玉衡各自蓄力,杀招瞬间将至。
身后,沉睡的“荒”双眼紧闭,嘴巴缓缓张开,一团明净煊赫的力量在口中酝酿。
海面上,洛玉衡握剑的手,缭绕的气旋速度快到了极限,她抛出手里的剑,娇斥道:
“去!”
气旋“呼”的一声,就像加装了推进器,将燃烧着灼热火焰的铁剑推向旋涡中心。
剑势疾而利,融合了风相之力速度,火相的爆裂,以及人宗剑法的犀利的杀伐之力。
边上,许七安轰出蓄力已久的拳头。
拳劲厚重而磅礴,像山崩,像海啸,不慎触碰到拳劲的海水,“嗤嗤”作响,瞬间汽化。
另一边,“荒”獠牙交错的口中,那道煊赫的光芒喷吐。
漆黑的大裂谷被照的亮如白昼。
轰!
光芒触碰到铁剑的刹那,当即爆炸开来,成千上万吨水沸腾,海底迎来了一场地震,方圆数十里的软泥层同时被掀起,淤积了上百年的泥沙化作灰色的烟尘冲天而起,清澈的海水顷刻间就变成了浑浊的泥汤。
许平峰所在的大裂谷坍塌,一块块巨石翻滚着砸落。
他迅速传送到一侧,而后看见烈焰燃烧的铁剑,穿透泥汤,拖曳着华丽绚烂的尾焰,刺入沉睡中的怪物额头。
铁剑只刺入一半,就用尽了力量。
这时,霸烈无双的拳意紧随而至,沿途浊流纷纷汽化,拳意轰在剑柄上,将它后半截也推入到人面羊身怪物体内。
沉睡中的怪物,眼皮剧烈抖动,似是要醒来。
许平峰心里一悸,头皮发麻,一股可怕的威压随着怪物的复苏而升起,这种压力是伽罗树菩萨都不具备的。
有点类似儒圣英魂、大日如来法相。
海面上,许七安和洛玉衡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震惊。
已经是一品境界的他们,比许平峰更能清晰直观的明白这股威压的可怕。
许七安没有见过儒圣英魂和大日如来法相,但他见过只缺一个头颅就重组完毕的神殊,见过他狂暴时的可怕。
现在,他从“荒”的气息中,察觉到了同位格的力量。
这是无限接近超品的力量。
什么情况,“荒”的本体有这么可怕?许七安心里一凛。
就在这时,他和洛玉衡,还有许平峰,听见了“咔擦”的声响。
人面羊身怪物头顶的某根弯曲长角折断。
弯曲长角上与生俱来的纹路亮起,它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包括海水、光、水灵之力等等,像是传说中永不见底的极渊,吞噬天地间的万物。
就是这样一根角,曾经在青州杀死过监正,将他元神封印在角中。
“荒”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主动折断一根角,用来对付许七安和洛玉衡。
这是一位曾经的超品,凭之纵横远古时期的“武器”,蕴含着它的天赋神通,是灵蕴的具象化。
这根断角缓缓浮起,角尖对准了许七安和洛玉衡。
这一刻,许七安心里警铃大作,除了武者对危机的预感之外,他冥冥有感,这一击无法躲避。
洛玉衡因为陆地神仙的特殊,更加清晰透彻,她“看”见神秘诡异的符文迅速扩散,化作席卷一切的“旋涡”,这其中就包括他们。
“我曾经听一位神魔后裔说过,大荒的天赋神通是吞噬万物,吞噬的强大生灵越多,它的天赋神通就越强。”
许七安低声道。
洛玉衡蹙眉不语,大荒的这种天赋神通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法术,她的金身无法免疫。
没想到它的本体如此可怕..........许平峰心里暗自忌惮。
不过,盟友越强大,对他越有利。
不强大如何对抗陆地神仙和一品武夫?
嗡!
空间猛的一荡,像是刺穿的幕布,断角激射而去,目标直指洛玉衡和许七安。
以断角为核心,神秘诡异的纹路化作滚滚旋涡,吞噬一切的旋涡。
洛玉衡眼里金芒闪烁,正要迎上断角,腰带忽然一紧,许七安把她往后提了提:
“一边去。”
没给洛玉衡发怒的机会,他俯冲而下,双手合握,抓住了断角。
呼!
诡异可怕的气旋霍然膨胀,许七安就像扑火的飞蛾,再难从气旋中脱离。
断角有半个城墙高,相比起来,许七安身子连飞蛾都不如,是一只苍蝇,被一把剑刺中的苍蝇。
他的双手皮肤迅速剥离,露出嫩红的筋肉,筋肉也在快速剥离。
他的气机和生命力飞速流逝,被气旋攫取。
大裂谷里,许平峰看着这一幕,眼睛一亮。
“白帝”的神通委实出乎他的预料,看架势,似乎能让许七安吃大亏。
“别过来!”
许七安喝住想要上前相助的洛玉衡,咧嘴笑道:
“看好了,让你看看一品武夫的蛮力。”
话音落下,许七安身上的衣袍炸裂,露出洁白无垢的健硕身躯,一道道流畅又凌厉的肌肉线条展露在洛玉衡眼前。
他周身的肌肉无声蠕动,可怕的力量从小腿传递到大腿,再到腰身,一直层层推动到手臂。
“啊啊啊..........”
许七安昂起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他的双眼射出两道贯穿天穹的金光。
整座汪洋沸腾起来,数以万顷的海水翻涌着卷上高空,白沫喷涌。
天空乌云翻滚,雷电在云层中闪烁,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
洛玉衡吃了一惊,在她独特的视野里,整片天地元素紊乱了,像是出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事物,让大道秩序出现了错误。
洛玉衡再看向许七安,“看”见天地元素对他避之不及,不敢沾身,断角扩散出的诡异神秘纹路,也被他一点点的排开。
她不由的想起以前听说的一则关于武夫的传闻。
武夫的极致,便是专修自身,不与外界互通,自成天地。
“咔擦!”
清脆的裂响声里,那根半座城墙高的羊角,崩裂出无数细小的裂缝,而在这之前,笼罩在四周的神秘纹路,早已先一步溃散。
“咔擦!”
羊角的尖端彻底碎裂,被一品武夫以蛮力硬生生掰碎。
吞噬一切的气旋随之消散。
弯曲的羊角迅速回落,朝着海底大裂谷坠去,重新回到“荒”的额头,断裂处严丝合缝,就像从未折断过,但被许七安掰断的尖角,却难以愈合。
许七安傲立天海之间,双手血肉尽失,只剩森森白骨,他的气息不再强盛,隐约要跌回二品,当然,品级依旧是一品。
深吸一口气,许七安脸色狰狞的朝着海底咆哮道:
“杀了他!”
吼声滚滚如雷。
海底大裂谷,荒头顶的羊角纹路骤然亮起,呼,气旋应激而生。
杀我?许平峰心里一凛,本能的就要施展传送术。
但是迟了,气旋笼罩了他,将他定在原地。
紧接着,他的血肉迅速剥离,化作纯粹的灵力被吞入气旋中央。
荒的叹息声回荡在大裂谷中:
“云州大势已去,你并没有自以为的那么重要..........
“我的灵蕴受损,还不想彻底醒来,妥协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一品武夫的强大远超我的想象.........
“等待许七安百年后寿终正寝?来不及了,时代的洪流已经开始奔腾,大劫将至..........
“你太弱了,并没有资格成为我的盟友,只有一品才能参与到大劫之中。
“吞噬你对我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气运与灵蕴同样重要,而你是练气士!”
在荒的呓语声里,许平峰身躯缓缓消融,他脸庞布满绝望,元神震荡出气急败坏的吼声:
“不,你不能杀我,别杀我...........”
那不甘和怨气,浓厚的宛如实质。
他霍然抬头,透过旋涡中央,看见了冷漠俯瞰着他丑态的许七安。
“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没掐死你。”
许七安扬起手掌,气机凝成长矛,缓缓道:
“今日斩你!
“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父。”
用力投掷出气机长矛,贯穿了许平峰的胸膛。
许平峰身躯彻底崩解,元神寂灭。
这位二品巅峰的练气士,似乎并没有料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在嫡长子的推动下,死在神魔后裔手中。
...........
激荡的海水缓缓平息,笼罩在天空的阴云散去。
许七安悬空而立,弓着腰背,剧烈喘息。
他之所主动去接“荒”的长角,一方面不愿洛玉衡涉险,另一方面是要“打服”它,让它明白一件事:
你虽然很强大,但我要是与你玩命,你一样得赌命。
当透过洛玉衡搅拌出的旋涡,看见沉睡中的“荒”,判断出它本体确实出了问题,许七安心里便定下了这个计划。
且知道,一定能行!
核心和伽罗树退出中原是一样的,我为什么要为一个盟友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而且是大势已去的盟友。
在云州军彻底失败那一刻起,他们这个三角联盟的关系其实就已经不牢靠了,因为短期内没有了共同的目标。
果不其然,当他捏碎“荒”的长角,展现出不死不休的态度时,“荒”选择了妥协。
“了却因果,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许七安朝着蔚蓝的天空张开了双臂,就像拥抱新生。
洛玉衡眉眼温柔,破天荒的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温婉笑容。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蹙眉道:
“监正是死是活?”
许七安愣了一下:
“应该,活着吧?算了,不管他。
“区区一个天命师,没啥用。”
监正肯定是救不回来了,而且许七安觉得,担心谁也别担心老银币。
你永远不知道他在谋划什么。
............
伸手不见五指的海底,庞大的身躯在水中漂浮,朝着更遥远的海外飘去。
它闭着眼睛,宛如沉睡,随波逐流一般漂向远方。
其中一根弯曲的羊角里,传出监正的叹息声:
“都说了,他不杀生父,誓不罢休,你偏不信邪,这下安逸咯。
“灵蕴又缺了一角。”
荒淡淡道:
“术士的滋味真不错,我的力量又增强了。”
监正喋喋不休道:
“大劫将至,你还要去海外?”
荒缥缈宏大的声音传来:
“你想知道海外有什么吗,带你去个地方,我要为大劫来临做准备。”
..........
洛玉衡望着掌心中的紫衣中年人,道:
“龟背岛有不少钱粮储备,正要可以带回去,缓解朝廷缺粮缺银的窘境。”
许七安抬起带着血丝的指骨,戳了戳洛玉衡娇嫩的脸颊,笑道:
“国师,我受伤严重,急需双修疗伤。”
洛玉衡板着脸,公事公办的语气:
“我已是陆地神仙,双修之事不必再提,你我再无男女之间的关系。”
你的好姐妹花神也说过类似的话,头一转,又夹着我的腰咿咿呀呀.........许七安心里吐槽了一句。
.............
东海郡。
布置奢华的东海龙宫。
内厅,身穿嫩绿色长裙,容貌娇媚的东方婉蓉端着木托盘进来,把茶水放在纳兰天禄面前,笑吟吟道:
“恭喜老师重塑肉身。”
纳兰天禄头发花白,面容清癯,微笑颔首。
他凝视着心爱弟子娇媚的脸蛋,忽地叹了口气:
“我本想办法恢复肉身后,便把你送到天宗去,那小子既对你许过终身之约,为师就算得罪天宗,也要让他娶你。
“但方才,大巫师传信于我,召我速速返回靖山城。”
东方婉蓉皱了皱眉:
“为何?”
纳兰天禄神色古怪,措辞片刻,道:
“中原战事已经平定,许七安晋升一品武夫。大巫师说,巫神降下法旨,召天下巫师返回靖山城,你也要跟着一起去。”
他看着东方婉蓉茫然的神色,一字一句道:
“大劫将至。”
............
阿兰陀。
菩提树下,伽罗树菩萨看向白衣如雪,青师如瀑的琉璃菩萨,道:
“接下来,我和广贤会合力助你疗伤,让你恢复修为。”
琉璃菩萨问道:
“你去见过祂了?”
伽罗树“嗯”一声:
“神魔时代的大劫要来了,尔等做好准备,应对大劫。
“另外,许七安跻身一品,成为当世最强武夫,妖族等待的机会来了。阿兰陀会先面临一场兵灾。”
琉璃菩萨和少年僧人形象的广贤菩萨,脸色凝重。
............
青州城。
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流民们挤在城门口,听着吏员讲解告示上的内容。
“即日起,青州再造黄册,凡登记在册之人,过往一切不纠...........
“即日起,朝廷广开粮仓,凡参与重建青州者,皆有田地分配,秋收之前,粥棚不撤。”
那一张张肮脏的、曾经麻木的脸上,焕发出了新生的希望,眼睛里有了亮光。
大奉十三洲,所有告示墙,都张贴着同样的告示。
黑暗结束,黎明已至。
............
皇宫。
身穿龙袍,威严不输男子的女帝,登上高楼,迎面而来的是徐徐的春风,清凉,但不冷冽。
她负手而立,抬了抬白皙的下颌,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为万世开太平!
...........
浩气楼。
“噔噔噔........”
缓慢的脚步声里,许七安穿着银锣的差服,登上七楼,看见了熟悉的茶室,熟悉的摆设,茶案后,盘坐着熟悉的大青衣。
鬓角微霜的男人面带微笑,温和道:
“来了?”
泪水一下模糊了视线,许七安仔细的正了正衣冠,就像当初那样,躬身,抱拳:
“卑职,见过魏公!”
世人多媚骨,唯有君如故!
...........
本卷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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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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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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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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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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