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征兆,苗有方被强行剥夺了生机,气息迅速下滑。
几息之间,便已濒临死亡。
“怎么回事?”
绕是见多识广的李灵素,也被眼前一幕所震惊,疾走过来,蹲下身查看。
许七安脑海里首先浮现的是“咒杀术”三个字。
根据他的经验,印象中能无声无息杀人的手段不多,其中巫神教的“梦巫之术”和“咒杀术”,以及道门的“勾魂术”能做到这一点。
但梦巫和勾魂都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目标必须在沉睡状态。
苗有方不符合这个条件。。
那么就只有咒杀术了。
问题是,咒杀术要以发肤血肉为媒介,最次也要贴身物品,苗有方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并没有“损失”类似的物品..........许七安眉头紧锁。
“他的五脏六腑在衰竭,元神缺了一部分。”
李灵素脸色微变的给出情况,同时从储物香囊里取出丹药,喂给苗有方。
“元神缺了一部分?!”
许七安确认般的追问。
李灵素点头,明白他的意思,沉声道:
“不是咒杀术。”
咒杀术不会出现“元神缺一部分”这样的情况,如果苗有方是中了咒杀术,那么他现在的状态应该是元神和肉身一起衰竭。
直到死亡。
李灵素补充道:“他的天魂不见了,似乎是被强行抽离。奇怪的是,我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能在一位四品元婴面前抽走元神,且不被发现,这比咒杀术更诡异啊.........许七安收回思绪,一边把慕南栀拉到身边,一边俯身检查苗有方的情况。
已是风中残烛,随时会一命呜呼。
“什么手段能强行剥离部分元神,并让肉身濒临死亡?”许七安语速极快的问。
“强行剥离部分元神的手段倒是很常见,我也可以,但能瞒过我的感知,对方要么是超凡境,要么有特殊的方法.........
“至于让肉身濒临死亡.........理论上来说,缺了天魂,人就会昏迷不醒;缺了地魂,就会变成傻子;缺了人魂,直接死亡。”
李灵素也语速极快的回复,接着,脸色沉重的说:
“糟糕,丹药不见效,最多一盏茶的时间,他就会死。”
缺了天魂变植物人,缺了地魂变傻子,缺了人魂直接投胎..........许七安斟酌道:
“也就是说,苗有方的肉身情况,与缺失天魂没有关系。”
李灵素想了想,以天宗圣子的专业角度给出结论:“应该说,没有直接关系。”
许七安思绪转的非常快:
“以天魂为媒介吗,类似于咒杀术的手段?只不过前者是依据发肤血肉,后者依据天魂。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在李灵素若有所思的目光里,许七安伸出手掌,于苗有方脑袋上轻轻一拍。
没有任何异象产生,但苗有方五脏六腑的衰竭瞬间停止,服用下去的丹药开始发挥效力,滋养脏腑。
移星换斗!
许七安利用天蛊的这个高阶能力,将苗有方“藏”了起来,切断天魂与本体之间的联系。
果然有效.........许七安呼出一口气。
“好了!”
李灵素大喜,幕后之人再无法通过天魂迫害苗有方。
他们三言两语间,便破解了一个让大部分修士都束手无策的问题。
这既是两人的学识渊博,见多识广,也是因为许七安拥有足够丰富的手段。
七绝蛊的作用实在太强,它虽然没有成长到三品超凡境,但相比起只能展现破坏力的武夫体系,七绝蛊在某些时候,更加有用。
不过,新的问题接肘而来,李灵素皱着眉头:
“是谁在对付我们?”
许七安反问道:
“你不是已经有猜测了吗。
“目前与我们有明显冲突的,近在眼前。”
两人一起望向坍塌的庙神雕塑,许七安说:“刚才就是苗有方砍倒了它的雕塑。”
李灵素“嘶”了一声:
“这不应该啊,一个小小的县城,小小的淫祠,能有这么可怕的东西?说起来,这庙神究竟是什么东西?我至今都没察觉到灵魂波动。”
许七安耸耸肩:“我只知道咱们中间出了一个非酋。”
在一座小县城都能遭到这么棘手的玩意,就好比孩童在溪里摸鱼,结果摸出一条蛟龙。
除了皮肤太黑,实在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没有了“徐前辈”的人设,许七安说话随意了许多:
“先出去问灵,看看这庙神是什么东西。”ωωω.χΙυΜЬ.Cǒm
我在明敌在暗,想要解决庙神,得先弄清楚它是个什么东西。
到目前为止,他们还不搞明白庙神的底细。
李灵素当即背起苗有方,正打算出庙,可在他转身的瞬间,忽然僵住,下一刻,他完美的重蹈了苗有方的覆辙。
砰!
两人同时跌倒在地。
另一边,慕南栀和小白狐也同步陷入昏迷,李灵素和小白狐生命气息快速下滑,只有慕南栀安然无恙,但无法苏醒。
许七安抢在她摔倒前,把花神转世抱在怀里。
他神色凝重的望着雕塑坍塌的地方。
那半面被小鬼捧着的石镜,不知何时飘浮起来,“咔擦”声里,表面的石壳裂开。
这是半块青铜镜,外延包裹着藤蔓状的花纹,光滑的镜面映出一只没有睫毛的眼睛,冷漠、不含感情的盯着庙内的众人。
它从中间被剖开,切口平滑,像是被利刃斩断。
被这只眼睛审视的刹那,许七安的武者直觉立刻预警,释放危险的信号。
同时,许七安终于明白所谓的庙神是什么东西。
一件法宝,残缺的法宝。
它无疑是具备自我意识的,可视作另类生灵。
一件法宝,在这里受人膜拜,吸收香火.........许七安心里一动,隐约猜到了一些内幕。
镜中那只眼睛冷漠的俯瞰着许七安,骤然射出一道幽绿色的光芒。
这道幽光避无可避,直接作用在灵魂。
刹那间,许七安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拉扯元神,要将灵魂撕扯出体内。
“哼!”
他的元神是最先拔出封魔钉的,货真价实的三品元神,超凡境强者的元神,即使是武夫,也不是法宝能轻易摄取的。
许七安一边稳固元神,对抗拉扯,一边掏出地书碎片,抖出浮屠宝塔。
他要以完整的法宝,对抗残缺的法宝。
浮屠宝塔甫一出现,浩瀚威严的气息降临,充斥着每一处空间。
浮屠宝塔第二层——镇压!
专门用来镇压顶级强者,比如当初的二品雨师纳兰天禄。
铜镜缓缓“抬眼”,注意力转移到了浮屠宝塔上。
“去!”
许七安遥指铜镜,浮屠宝塔朝着这件残缺法宝镇压而去。
铜镜翻转过来,镜面对准上空的浮屠宝塔,那只没有睫毛的眼睛激射出刺目的幽绿光芒。
嗤嗤!
幽绿光束激撞在浮屠宝塔基座,暴起刺目的绿光,宛如焊工制造出的火花。
浮屠宝塔坚定不移的压下来,幽绿光束不断被压缩、压缩,直到“哐当”一声,浮屠宝塔落地,铜镜被镇压在底下。
许七安顾不得查看浮屠宝塔,连忙朝着白姬和李灵素靠拢,用“移星换斗”的能力把他们藏起来,避免肉身衰竭而亡。
做好这一切,他放心的进入浮屠宝塔,直接登上第三层。
塔灵老和尚盘坐蒲团,手里把玩着半面铜镜,微笑的注视着他的到来。
“大师!”
许七安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旋即问道:
“大师可知此为何物?”
塔灵老和尚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从何处得来的?”
许七安便将今日的遭遇,简单的说了一遍。
塔灵老和尚恍然道:“原来它早已失落在民间,许施主不愧是有大气运的人,竟能寻得此物。”
所以,这到底什么玩意?许七安正欲追问,塔灵老和尚抖了抖镜面,抖出四道魂魄,三人一狐。
苗有方、慕南栀还有小白狐,浑浑噩噩的飘在空中。
唯有李灵素活灵活现,充分展示了道门在元神领域的特殊,他诧异的四下张望:
“我怎么跑塔里来了。”
“你被这镜子拘了天魂。”许七安指着铜镜。
“是这镜子?刚才在庙里偷袭我们的是这镜子?”李灵素啧啧称奇:“这是什么玩意,法器?”
“是法宝,不过好像残缺了。”许七安边说着,边看向老和尚。
塔灵老和尚露出几分感慨神色:
“这是一件法宝,叫浑天神镜,它是万妖国主,九尾天狐的梳妆镜。
“它能照彻九州,让那位妖族国主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
“凡是被它照到的人,元神会被摄入镜中,肉身不得自由,生死、行为尽受其操纵,据说只有九尾天狐可以免疫,不受影响。”
“当年甲子荡妖时,它被广贤菩萨斩成两半,后不知所踪。没想到今日会出现在此地,或许是许施主与妖族有因果的缘故吧。”
肉身不得自由,就是这东西控制了那个李贵妻子的尸体?
许七安当即提出疑问:“它应该是一个月前出现的。为何要以庙神之名,逼迫百姓香火供奉?”
塔灵老和尚解释道:
“法宝能吸收香火愿力,这能助它稳定状态。贫僧在三花寺修行数百年,亦是日日受香火熏陶,甚是滋润。只不过贫僧状态完好,香火可有可无。
“而它是残缺的,因此需香火进补。”
香火能温养法宝,所以镇国剑一直被供奉在桑泊的永镇山河庙里,所以儒圣刻刀和亚圣儒冠被供奉在亚圣殿?许七安恍然。
感觉没什么用的小知识增加了。
“这破法宝过去五百年,一直在干冒充野神的勾当?”
许七安问出疑惑。
塔灵老和尚低头看着铜镜,似是在与它沟通,几秒后,抬头说道:
“它说记不得以前的事,醒来后就被一个老妇人捡到。然后问老妇人要香火.........嗯?贼秃驴?”
老和尚表情一顿,摇头失笑:“因为残缺的缘故,它的神智混乱不清。”
精神状态不太对劲的残缺法宝.......许七安点点头,道:“劳烦前辈暂时看管此物。”
说完,他带着三人一狐的魂魄离开浮屠宝塔。
魂魄归位后,他们相继醒来,许七安简单告之了事情经过,听的苗有方目瞪口呆,庙神是山精妖怪、邪修狂徒等等,他都有过假设。
唯独没想到竟然是一面镜子。
“李灵素,招灵!”
许七安吩咐道。
李灵素口中念念有词,俄顷,庙内阴风大作,气温骤降。
因为刚死没多久,不需要辅助材料布阵。
两道魂魄凝结而成,分别是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身材粗壮的汉子,俱是目光呆滞,神情木讷。
神婆母子。
许七安问道:“你是怎么得到镜子的。”
神婆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声音空洞:
“家中老宅枯井。”
新亡的鬼魂没有思维,问什么答什么,不会多讲半个字。
许七安断断续续问了一大堆,才知道事情大概。
大概一个月前,因收成不好,灾情频发,神婆的儿子不愿赡养母亲,便把她推入了枯井。
神婆在井中捡到了铜镜。
她从此被铜镜驱使,为它修缮了这座隍城庙,她也此过上富裕生活,再不必饿肚子。
不过她认为庙神是个神经病,一会儿要香火供奉,一会儿要去杀秃驴,一会儿又喊着国主不朽。
好在驱使她的庙神其实很听话,基本会按照她的提议做事,让杀谁就杀谁。
值得一提,李贵的婆娘是被神婆害死的,神婆与李贵的婆娘相识,偶然间得知她把城隍庙里的“木鬼”当柴烧后,便心生一计。
于是就有了李贵的遭遇。
她因而从李贵身上获得了第一桶金,并借此打出名头,凭借着浑天神镜的力量,让县里百姓畏惧。
这一个月来,她儿子也接着庙神的威风,打着求子的名义,威**淫了数名貌美的良家女子。
“死有余辜!”苗有方冷哼道:“早知道就不让这对畜生母子死的那么干脆利索。”
“苗有方,回头你去找人打听一下,那几个护院的汉子,一并杀了吧。”许七安有条不紊的安排。
他的养气功夫比以前深厚了许多,心里能藏得住喜怒。
那几名助纣为虐的汉子早已在他必杀名单,却不会像以前一样火急火燎,有一种不疾不徐但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愈发的有几分魏渊的老道。
现在唯一不清楚的就是铜镜为何会流落中原,当然,也这不重要就是了,就像没必要搞清楚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许七安挥挥袖子,把神婆母子的魂魄打的烟消云散。
他转而思考起如何处理浑天神镜。
正常来讲,把这件残缺的法宝留在身边驱使,让它“将功赎罪”是最好的选择。多一件法宝,就多一个手段。
手段越多,应对风险的能力越大。
但既然这件法宝是当年九尾天狐的“梳妆镜”,许七安觉得或许可以让利益更大化。
那位高贵的公主殿下,会不会对母亲的遗物感兴趣呢?
说不定我能把它卖出一个更高的价钱...........许七安看向白姬,笑容和蔼可亲:
“小可爱,你能联系你家的公主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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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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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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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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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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