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让苏摩困惑的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派来三个送死的,暗地里就可以办成的事情,却白白浪费三条人命。
难道,不是一伙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已死的三个枪手不过是遮掩真凶的倒霉鬼罢了,而背后的这个,既能达到目的,还可以逍遥法外。
苏摩的眼睛更红了,红的似是能滴出血。
因为这种掩盖真相的方式他听说过。
早在香江的时候,牢房里曾经进来过一个买卖消息的鬼佬,中英混血,被他保了几次便透漏过很多惊人的东西。譬如很多命案明明看似属于意外,车祸、溺水、火灾,乃至是中毒或者被高空坠物砸死,但背地里都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推动,换句话说,就是有预谋的。
这只手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一个团队,或者是某个神秘组织,彼此配合,做局谋划,以一些微不足道,毫不起眼的细节就可以不动声色的要了人的命。
真相下面另有真相。
这群人的称呼有很多,“掘墓人”、“食尸鬼”、“地鼠”……
总而言之,这是一群躲在暗处,通过过人的智力或是武力来达到杀人目的的存在,比那些只知道单纯动用武器武力杀人的杀手更加可怕,因为也许你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防不胜防。
但这些人大部分也是职业杀手,只不过藏的更深罢了,他们明面上或许有着光鲜各异的身份,但背地里却是不折不扣的索命无常。
苏摩渐渐冷静下来,平复着心绪,一点点一寸寸的搜寻着有用的信息。
只是想要从这混乱狼藉的现场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无疑是难如登天。
来回扫视了几圈,地上除了破碎的碗碟瓷片就是被打翻的早餐,有的地方油腻,有的地方还有未干的豆浆水渍。
正当苏摩以为会毫无所获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外面清洁工清扫街道的声音,目光微动,推开门,望向门外。
视线延伸而去,落在了一截烟蒂上。
苏摩弯腰拾起,一股淡淡的酒香冲进鼻腔。
“RAISON。”
……
“轰隆”一声,苍白的闪电撕开了晦暗的雨氛,也照亮了阴霾下的一角。
绵密的雨线里忽然冲出一道身影,步伐很快,留下一滩滩四散的水花,径直钻进了路边的便利店。
男人有些落拓,短发,身形瘦削,穿着件墨绿色的的雨衣,戴着兜帽,大半张脸藏在阴影中,只露出半截冒着胡茬的下巴。
“拿包烟!”
微哑的嗓音响起,带着一种异样的质感。
“要哪种牌子啊?”
望着地上被带进来的水渍,略微发福的老板娘有些不悦。
男人似乎也察觉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兜里摸索了半天取出一截烟头,“有没有这种牌子的香烟?”
老板娘看了一眼,不由得撇撇嘴,“呦,这是韩国货吧,别说我这里,国内目前都没几个卖的,人家走的是专柜,还要冰箱冷藏呢。”
“那就随便拿一包吧。”
男人闻言又将烟蒂收了回去。
接过老板娘抛来的烟,付完了钱,男人走到小卖铺的屋檐下,边点着烟,边漫不经心的又钻进雨里。
一路无话,紧赶慢赶,等到中心医院的时候他才掀下兜帽,正是苏摩。
事实上包括那个老板娘在内,他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几乎跑了市区数十家大大小小的便利店、烟酒行,但无一例外,得到的答案都几无二致。ωωω.χΙυΜЬ.Cǒm
如果之前他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那现在,他已经百分百相信这就是那名藏在暗处的“第四人”留下的东西。
而为什么烟蒂会在门外,答案很简单,那个家伙短时间内回到过案发现场,甚至极有可能根本就没离开过,就那么混在围观的人堆里,看着那些被蒙在鼓里的jc忙前忙后。
要知道人的心思往往是最难猜的,以杀人为乐的杀手亦或是变态那就更难猜了。不同于寻常人的思维,普通人杀了人总会想着远遁急逃,但有些人,偏偏还要再回去看看。
就好比一个艺术家,费尽心思的创造出某样事物,必然是要从中追求成就感的。
有的疯子,就喜欢把杀人当成一种艺术创作,他们要的可不是什么名气,追求的东西更加不能以常理度之。就好比有人喜欢那种玩弄一切的快感,掌握他人生死的成就感,自然得回过头好好欣赏一番。
当然,这些都是苏摩自己的猜测,而决定猜测真假的关键,是秦雁的尸体。
倘若对方真的动过手脚,尸体上一定会留下线索痕迹,绝不可能太显眼,应该会十分隐蔽细微,轻易察觉不了。
苏摩步伐很快,秦雁属于官方人员,尸体在医院搁不了几天,得抓紧时间。
停尸间外,他轻车熟路的和守门大爷打声个招呼,之前毕竟进来过,又把买来的烟递了过去,老头乐呵呵的一咧嘴,也不多问,摆摆手示意进去。
争分夺秒的找到秦雁的冷冻柜,苏摩戴上手套,顺手一带,将裹尸袋拉开,望着冰冷惨白的尸体,他神色阴郁不变,刀眼微凝。
除了头部和一些身上的旧疤老伤,尸体保存完好,并没有被尸检过的痕迹。
苏摩将尸体放在了停尸床上,目光如鬼火般落向秦雁那惨白的皮肉上。
他不光看,右手食指、中指竖起,暗运内劲,紧贴着一些要害部位按压游走。
对方手法隐蔽,既要做到不被人轻易察觉,又要起到一定效果,那必然要挑选人身要害,一招建功。所以苏摩最先验证的就是关节、穴位,连同一些特殊神经分布的位置。
先是颈部,无伤。
胸膛、腰腹、肋下,无伤。
双腿、手臂、腋下,无伤。
两手、两脚、会阴,无伤。
然后是后颈、背部、臀部,完好。
最后是头顶……
“等等……”
苏摩心神紧绷,正准备继续检查,可他脸色倏然生变,好似察觉到什么异常的地方,墨眉如龙蛇一拧,原本落下的右手缓缓抬起,又按了回去,按在了秦雁的脊椎上,一节节往上移动。
一直到第四节脊椎。
苏摩的脸色不知不觉已变得阴白冷冽,指肚一过,冷硬的皮肉下,骨节首尾衔接的间隙分明和其他的有所不同,而且高低错落,僵硬难活。
他拇指一伸,沉默中以鹰抓之势一扣一提,第四节脊骨登时毫无滞涩的凸了出来。
这节骨头,竟然被错开过。
是了,对方指力惊人,应当是精通分筋错骨的擒拿手段,要不是他浸淫手上功夫多年,恐怕也发现不了这阴毒的暗招。
果然没猜错。
伪装成食客,然后趁秦雁不备悄然出手,此招之下,要不要命暂且不说,但脊柱乃是人身要害,是为大龙,勾连四肢百骸,瘫痪发僵肯定是难免的,然后不及反应,遭到枪杀。
伸手将脊骨压了回去,苏摩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不光是心头郁结之气,还有杀气、恶气、戾气,就似一团无形熊火,染红了他的眸子,杀意凛然,杀心炽盛。
将秦雁的尸体重新放回冻柜,苏摩来到了苏英的尸体旁,望着妹妹的一张脸,他蓦然展颜一笑,脸上发笑,眼眶却在泛红,轻声道:“放心啊,剩下的都交给哥了。”
对方的杀人动机他已经不在乎了,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天上地下,他苏摩也要找出这第四人,然后,以祭亡妹。
不,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人,参与者、谋划者、布局者、雇佣者,都得死。
说完,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苏摩掀上兜帽转身出了医院,消失在雨氛里。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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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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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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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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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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