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道上搬运檑木、弩箭的士卒和民兵们,丢下了手中的活计,不顾一切的扑向女墙。
许银锣要凿阵?
七万多敌军,来势汹汹,杀个三天三夜也杀不完,尽管士卒们对许银锣奉若神明。
他们和市井百姓不同,久经沙场,知道人力的极限。凡人怎么可能做到一人独挡七万余人。
站着不动给你杀,也杀的手软,杀的力竭,何况是敌方精锐部队。
“别探出头,你们想死么!”
一位将领见状,勃然大怒,咆哮道:“守城!这是你们的任务,开炮,都他娘的给我开炮,别愣着。许银锣是凿阵是为了减轻我们的压力,你们就算死,也得给我守住。”
“是!”
山呼海啸般的应喝声。
士卒们一个个红了眼眶,咬牙切齿。
能跟着许银锣保卫疆土,死也无憾。
古时有天子守国门,今有许七安一人凿阵,皆是可载入史册的壮举。
军心前所未有的凝聚。
.............
“轰!”
那道腾起金灿灿光芒的身躯,以粗暴不讲理的姿态,重重砸落在城下,大地猛的一颤,炸起的冲击波把方圆十几米内的敌军化作肉块。
破损的甲胄、残破的刀刃,被震的浮空。
许七安左手一压,气机笼罩甲胄刀刃等碎片,瞥了眼两侧、前方挥舞钢刀杀来的敌军,袖子用力挥舞。
甲胄、钢刀、长矛等物,朝着四面八方激射。
前头冲锋的士卒脑袋突然炸裂,手臂砰的折断,胸口出现拳头大的空洞........死状各不相同。
但这并不能让敌军畏惧,依旧奋不顾身的冲杀上来。
许七安起初挥舞出刀芒,将四面八方涌来的敌军砍瓜切菜般的斩杀,无人能近身。
很快他就改变了战法,气机含而不发,以金刚神功的体魄,化劲武夫的身手以及太平刀的锋芒与敌军肉搏。
身陷敌营,环顾皆敌,气机能省一点是一点,四品终究是人,人就有极限。
以一人之力凿阵,想杀穿数万敌军,他需要顾虑的首先不是敌人的强大,而是体力。
魏渊曾经和他叨唠过,当年山海关战役中,其实大部分高品武夫都是死于力竭。
战法一变,瞬息之间,起码有数十把钢刀从四面八方斩来,武者对危机的预感让许七安捕捉到每一位敌方士卒的动作,却无从躲避。
这便是真实的战场,乱刀砍死高手的战场。
噗噗噗........许七安或刺或挑,或砍或挥,收割着一名名敌卒的性命。
当!
一名敌卒纵身跃起,钢刀狠狠砍在许七安头顶,精炼钢刀瞬间卷刃,许七安反手挥出太平刀,把这名敌卒腰斩。
他没有回头,坚定不移的向前挺进,凭借武夫体魄,硬抗刀枪剑戟。
死了两三百人后,敌卒悍不畏死,前仆后继。
死了五六百人后,敌卒双目赤红,反被激起凶性。
死了七八百人后,渐渐的,有人开始游击、缠斗,摘下腰间军弩射击,而非持刀硬上。
“走开!”
火器营的营长勃然大怒,一把推开炮兵,紧接着一脚踢在炮架,踢的数百斤重的重炮调转了炮头。
这位营长亲自填装炮弹,校准,点燃引信。
炮身亮起一枚枚扭曲的符文,从炮身向着炮口蔓延,蓄力完毕,而后,“轰”的一声,整座重炮猛的往后一退。
炮弹激射而出,沿途撕裂士卒身躯。
许七安提前捕捉到了危机,但是没有躲,挥舞太平刀斩向炮弹。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里,围攻许七安的士卒被这股可怕的气浪撕的四分五裂。
滚滚尘烟中,一袭青衣染血的大奉银锣巍然不动,除了衣袍遍布焦痕,毫发无损。
他持着刀,缓步前行,前头的敌卒面露惧色,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
纷纷推开,竟不敢挡他去路。
许七安抖了抖刀锋血迹,狂笑道:“康炎两国的孬种,竟无一人是男儿?”
城头,大奉将士热血沸腾,怒吼着回应,吼的面红耳赤,青筋怒绽。
一时间士气如虹,竭力的抛下檑木,射出弓箭、床弩和火炮。相比起昨日,有了许七安一人一刀凿阵,守卒们的压力确实减轻了许多,到目前为止,伤亡极小。
远处,骑在马背观战的努尔赫加皱了皱眉,城下有一个体魄无双的莽夫凿阵,城头有火炮、弓弩辅助,仅是这一刻钟不到,己方的伤亡有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
攻城本就是以十命换一命的苦差事,再给这小子杀下去,损失惨重倒也罢了,士卒们被杀破胆才是重大损失。
他的底牌不知道还有多少............努尔赫加环顾四周,大喝道:“炎康两国的勇士们,谁去斩此獠首级?”
“冲锋营第二营,愿去杀敌!”
步卒阵营中,一位将领大吼道。
这位将领穿着漆黑重甲,手中提着一口重大八十斤的陌刀,康国的将领都喜欢使这种兵器。
努尔赫加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里白。”
那将领大吼道。
“好,准你带两营出列,将此獠的人头提回来见我。”努尔赫加朗声道。
营长阿里白一夹马腹出列,调转马头,望着身后的士卒,咆哮道:
“你们是不是孬种?”
亲眼目睹许七安凶威,内心难免产生惧怕的康国士卒,听到质问,眼里瞬间燃烧起怒火。
沙场征战之人,最不缺血气。
阿里百手持陌刀,继续咆哮:
“大将军战死城头,我等若不攻下此城,回去也是一个死字。破了城,斩了这个嚣张的大奉匹夫,回去就能加官进爵。”
士卒们的热切之情瞬间点燃。
阿里白仍旧不满足,怒吼道:“大将军便是死于此獠手中,奇耻大辱,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那两千步卒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怒吼:
“奇耻大辱,不得不报。”
见状,阿里白不再说话,一夹马腹,冲锋!
两千步卒紧随其后,声势浩大,仇恨军功交织出悍不畏死的士气。
城头,张开泰等将领脸色微变,不可遏制的生起担忧情绪。
“我得去帮他,不能让他一人凿阵。”张开泰顺势登上城头。
他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巫神教军队的军级制度,与大奉相差不大,十人一伍,伍长必是炼精境。十伍一队,百夫长必是练气境。十对一营,到了营长,则按照兵种的不同,以及军功的多寡来安排。
火器营这样的部队,因为不需要身先士卒,营长的修为通常炼神境便够了,撑死了铜皮铁骨。
骑兵营和步兵营的高级将领才注重修为,身先士卒,最容易牺牲。
其中尤以步兵最危险。
因此,阿里白虽是营长,修为却是实打实的五品化劲。
可想而知,许七安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围攻,是怎么样的一群高手。
加之周遭被他杀怕了的第一波攻城士卒,肯定也会借此机会反扑,争人头抢军功。
“你不能去!”
李妙真蹙眉,拦住了冲动的武夫,摇头道:
“你这一去,努尔赫加率高手攻城怎么办?我没了金丹,无法牵制他。你终究是要回来救援的。
“另外,敌军还有三座万人步卒阵没动。还有骑兵没动,你这一去,努尔赫加哪怕拼的损失惨重,斩了你,也是赚的。”
许七安一人凿阵,本就是送死的行为。
炎康联军巴不得大奉高手下城,求之不得。他们还省了攻城的麻烦。
李妙真继续道:“许七安为什么要独自凿阵,是为了让你下城去的?他是为了牵制下方的敌军,减轻你们的压力,减轻伤亡。而努尔赫加忌惮他的底牌,会试图让军队耗尽他的气力,逼他施展底牌。
“他凿阵,才能让对手忌惮,明白吗。他是在用自己的安危,减轻你们的伤亡。别意气用事。”
顿了顿,李妙真幽幽道:“现在守军认为他所向披靡,士气正旺,你这一去,就是救援,在守军们看来,许七安的无敌之姿就坍塌了。”
闻言,远处奔过来的将领停了脚步,打消了随张开泰下城助阵的冲动,李妙真说的话句句切中要害。
李妙真环顾众将领:“你们安心守城便是,他精疲力竭后,自然会回来。到时候,才要依仗你们对付努尔赫加等高手。”
张开泰默然,缓缓扫过周遭士卒,他们脸色亢奋,他们斗志昂扬,热血沸腾的和城下的那人一起战斗。
这股无敌意气,一旦破了,再想树立,难如登天。
张开泰被李妙真说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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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回来........几名将领霍然转头,看向那道金光灿灿的身影,独自一人,朝着千军万马,发起了冲锋。
..............
狂奔中,许七安甩出太平刀,暗金色刀光化作一线,一气斩甲十八,最后被一名炼神境的百夫长挥刀嗑飞。
太平刀回旋一圈,最终落回许七安手中,他疾冲数十步,骤然跃起,化作旋转的螺旋刀光,宛如电钻一般,迎接这两千名士卒。
噗噗噗!
当当当!
手持重盾的士卒,身躯连带铁质盾牌一同被绞碎,许七安以蛮横不讲理的姿态,清出一条血色之路,杀入了敌军腹地。
而后旋身挥刀成圈,涟漪形的刀光扩散,斩灭一个个血肉之躯,再次清出一片无人地带。
康国的士卒们迅速散开。
阿里白调转马头,骑乘战马冲锋,陌刀的刀口朝下,借着马匹的冲锋之势,狠狠一挑陌刀。
当!
脆响声里,陌刀一分为二,半截刀冲天抛飞。
两名百夫长掩杀而来,一人手握长枪直刺许七安后庭,一人正面冲锋,挥刀斩他双眼。
角度刁钻。
纵使是铜皮铁骨,也不是真的无懈可击,浑身上下总有些防御稍稍薄弱的地方。m.χIùmЬ.CǒM
许七安一脚踩下枪头,以此为轴,旋身再一脚将那名百夫长的头颅从脖子上踢飞,而后借着旋身之势,用力劈出太平刀。
刀气一闪即逝。
那名百夫长身躯骤然分成两半,肠子、内脏流淌一地。
他身后,数名士卒身体同步裂开。
潮水般的士卒蜂拥而上,乱刀劈砍,看的金光闪耀,砍的脆响不断。
三名伍长隐藏在普通士卒中,趁着许七安换气之际,悍不畏死的扑上来,一人抱住他双脚,一人抱住他身躯,一人抱住他的握刀的右臂。
这一刻,武者对危险的预警仿佛失效了,因为危险太多太多,数百把刀,数十根长矛,以及一根根冷箭,方寸之外,皆是敌人。
无穷无尽的危险让许七安无法提前预判到三名伍长的出手,瞬间被抱住。
呼呼呼.....
十几名士卒甩动着绳索,甩向许七安,套住他的脖颈,套住他的双手。
更多的士卒甩动绳索,套住许七安。
这些绳索都是用韧性极强的材料编织而成,它主要用于拉拽攻城车,拖火炮上城墙等重型作业。
五品化劲以下的武夫,想要凭蛮力扯断几乎不可能。
而就算是五品化劲,也不可能扯断十几根这样的绳索。
何况,许七安现在是脖子和双手全被套住。
“太平!”
许七安松口手。
太平刀呼啸着飞行,试图斩断绳索,但旋即就被一个伍长扑下,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一连就个士卒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压下这把绝世神兵。
“把他脑袋拧下来!”一名百夫长大喝。
士卒们纷纷弃刀,合力拉绳,每一根绳索,都有数十名悍卒拉拽。
如何围杀一名高品武者,这群身经百战的步卒经验丰富。
许七安脖子不可避免的后仰,一根根肌肉凸起,脖子粗壮了一圈。
他鼓动气机,双臂竭力合握,绳索的另一边,是数十名精壮士卒,咬牙切齿的跟他角力。
此时此刻,许七安是在三条线上,一百多名精壮士卒角力。
士卒们咬牙切齿,脸庞青筋暴突,竭尽全力,可就算是这样,双脚还是一点点的往前滑去。
太可怕了。
这个男人的膂力太可怕了。
阿里白摄来一把佩刀,灌注磅礴气机,盯着与众士卒角力的大奉银锣,冷笑道:
“狗东西,杀我这么多兄弟。你姓许的是魏渊的心腹,学他穿青衣?老子现在就用这把刀骟了你,破你的金身,让你跟他一样做个没种的阉狗。”
许七安双眼瞬间赤红。
他沉沉咆哮一声,脖子再粗一圈,身躯肌肉随之膨胀,撑起青衣,滚滚气机倾泻而出。
嘣嘣嘣........三根绳索被硬生生拽断,士卒东倒西歪,成片成片的倒地。
一袭青衣掐着阿里白撞出步卒包围圈,人影抛飞。
阿里白面露惊恐之色,挥拳打向许七安面门,同时踢起一脚,竭力反抗。
但让他无奈的是,对方的金身坚不可摧。
“你也配辱他?”
许七安摘下了他的脑袋,拎在手里。
阿里白双目圆瞪,嘴唇微微开阖,临死前似乎想说求饶的话,亦或者叫骂,但许七安没给他机会。
冲锋营营长,阿里白,阵亡!
死伤大半的冲锋营士卒惶惶不可终日,仓皇逃窜,再没有半点斗志。
许七安拄着刀,剧烈喘息。
他的身后,城头上,是大奉士卒的欢呼声。
“许银锣,无敌!”
“许银锣,无敌!”
“许银锣,无敌........”
方才见许七安被绳索缠住,他们心里瞬间揪起,刚才有多紧张,现在就有多畅快。
不愧是许银锣,不愧是大奉的英雄,他果然是无敌的。
此时的城头,除了少数几处有敌军攀爬上来,突破防线,大部分区域都守的稳稳当当。
隐约之间,许七安和守军们仿佛形成了一股“默契”,前方凿阵的人不倒,后方就稳如泰山。
死,也要守的稳稳的。
许银锣一人独面大军,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怕死?
............
“好!”
众将士一边指挥守城,一边露出了由衷,敬佩的笑容。
同样是四品,经历了这么久的凿阵厮杀,如果是我,气机差不多耗了大半..........张开泰心里感慨,旋即一愣,他这位资深的四品尚且如此。
“该回来了,他该回来了。”
张开泰压低声音,语气急促。
即使许七安天赋异禀,不能以寻常四品视之,但再如何天才,气机强沛程度也不会比资深的四品强到哪里。
也就是说,许七安现在气机消耗过半,该回来了,不然,被努尔赫加率大军、高手缠住,就得被活活磨死。
阵前,努尔赫加脸色骤然阴沉。
四品,没看错的话,那小子四品了。
五品不可能挣脱绳索,气机不可能如此充沛,他与许七安交手过,对这位大奉传奇人物的实力有几分把握。
一夜入四品,这是何等的天赋。
努尔赫加不管是一国之君的身份,亦或者双体系四品巅峰的修为,都有着一股三品之下舍我其谁的自负。此时对那位大奉的后起之秀,破天荒的升起妒意。
如日中天的声望,坚不可摧的金身,以及超绝的让人悚然的天赋。
此人不杀,十几二十年后,必将成为巫神教的心腹大患。或许,还真会让大奉再多一个魏渊。
努尔赫加眯着眼,审视着胸膛起伏的许七安,不禁森然一笑。
一人凿阵,你许七安有多少气机可以沸腾?
三品之下皆凡人,凡人就有极限。
等士卒磨平了这股意气,便是他的死期。
努尔赫加有丰富的沙场经验,在他看来,现在攻城还不是关键,关键是围杀许七安。
大奉守军士气如虹,舍生忘死,最大的因素就是姓许的始终屹立不倒。
杀了许七安,就等于打垮了大奉守军的信念和斗志,就如同阿里白的死,让冲锋营剩余的步卒仓皇逃窜,再无战意。
就如同昨日苏古都红熊战死,康国军队险些大乱。
努尔赫加深吸一口气,声如惊雷:“谁能斩下许七安头颅,赏黄金千两,食邑千户。斩下手足,赏金百两,食邑百户。”
轰!
声浪如潮,两国联军沸腾了。
黄金千两,八辈子也花不完。
食邑千户,便是封千户侯,在炎国,千户侯是仅次于万户侯的大爵位,子子孙孙,荣华富贵。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破阵营请求出战。”
“骑兵营请求出战。”
“陌刀军请求出战。”
“..........”
两国联军战意勃发,跃跃欲试,那位拄刀而立的武夫,此刻仿佛已是砧板上的鱼肉,咬下一口,就能子子孙孙荣华富贵。
就算抢不到脑袋,抢条胳膊也够了。
努尔赫加脸色严峻,大手一挥:“准!”
叫嚣的大军反而一窒,一时间估摸不准炎君的意思,到底是那支部队出战?
突然,骑兵营的统领暴喝一声:“随我冲锋!”
一骑绝尘而去。
他一动,后方的骑兵立刻跟上,人潮在马背上起伏,气势汹汹。
陌刀军统领大急:“都愣着做什么,随老子冲。”
陌刀军的将士纷纷意会,随着自家统领冲出阵列。
下一刻,那些请求出战的部队倾巢而出,争先恐后,唯恐被抢走军功。
那些没有请求出战的部队,又气又急,像是媳妇给人抢了似的。
“足足两万人马,看你死不死。”
一名统领泄愤似的呸了一声,懊恼无比。大奉的那姓许匹夫注定死无全尸,怎么刚才就不够机灵,没请求出战,白白便宜了这些狗娘养的家伙。
城头,张开泰等将领神色狂变,居高临下俯瞰,只见黑压压的人潮宛如鼠群,宛如潮水,尘埃滚滚。
而在这千军万马前方,是一道血染的青衣。
这一幕,让城头的众将士头皮发麻。
咕噜........一名守卒喉结滚动,惶恐不安的说道:
“许,许银锣能挡住吗?咱们,咱们下去救人吧。”
“许银锣会撤回来的.......”
“现在开城门,城下的敌军就会蜂拥而入,我们根本救不了人。”
一个士卒大声说:“可,可不能看着许银锣有危险不顾啊,他需要援兵,需要援兵........”
看起来,许银锣势不可挡的英姿彻底激怒了敌军,以致于他们不顾一切代价,也要斩杀许银锣。
守卒们清晰的看见,冲锋而来的部队里,有冲阵无敌的骑兵;有一刀之下,人马俱碎的陌刀军;有人手持盾身穿重甲的破阵军.........
全是一等一的精锐。
而这些精锐明显不擅攻城,所以,这是冲着许银锣去的。
就算是许银锣,面对这么多的精锐部队,也打不过吧..........守卒们心里忐忑,再怎么崇拜许七安,此时也忍不住为他担忧,提心吊胆。
后方一群人为他担忧,反而是许七安本人,竟巍然不动,似乎在等待敌军的到来。
许七安上头了........包括张开泰在内,武夫们心里同时生起这个念头。
这并非个例,武夫体系和其他体系不同,随着修为的增强,心念也会越来越“无法无天”,瞻前顾后的人是成不了高品武夫的。
基于这个原因,沙场杀敌时,很容易热血沸腾,不管不顾,许多武夫就会杀着杀着,身陷敌营,回不了头。
张开泰心里陡然一沉,惶恐担忧的情绪在内心翻涌,顾不得维护许七安无敌的形象来鼓舞士气,看向众将领:
“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救许七安。”
“指挥使大人,我们与你一同去。”
几位高级将领不同意他单独出战。
张开泰摇摇头:
“你们得留在这里,咱们都下去了,虎视眈眈的努尔赫加必定出手。我去救许七安,我去,他是我打更人衙门的后辈,我要替魏公护着。”
这一次李妙真没有阻拦,眼波盈盈的望着许七安的背影。她的金丹告诉她,那人还有余力,足够撑到张开泰去救人。
............
敌军汹涌而来,宛如鼠群,双方距离不断拉近。
一百丈,八十丈,五十丈,三十丈..........冲锋在前的各部统领,面露狰狞。骑兵们甩动着绳索,陌刀军扬起了重型军刀,破阵营高举盾牌,加快冲锋。
没人看到,许七安的指缝间,紫色的粉末纷纷扬扬,随风飘散。
监正赠予他屏蔽气运的法器,被他亲手粉碎。
再无东西能挡他磅礴气运,也再无东西,能影响他摄取众生之力。
许七安缓缓收刀入鞘,坍塌了所有气机,收敛所有情绪。
以楚元缜教导的养剑意之法,调动众生之力,是他在佛门斗法中领悟的奥义。
核心就是借众生之意,养吾刀意。
身后的一万多名大奉士卒,凝聚出的无敌意气,此刻,尽数归于许七安体内。
真当我许七安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某一刻,许七安睁开了眼。
锵!
天地一刀斩!
暗金色的刀光席卷天地间。
冲锋的骑兵失去了自己的下半身,与战马的头颅一起滚落。
持盾的步卒不受控制的扑倒,然后和自己兀自前奔的下半身撞在一起,双双跌倒。
号称一刀之下人马俱碎的陌刀军,自己先被一刀俱碎了。
两万精锐,在这一刀之下,直接折损了三分之一。
一刀斩下,天地间多了七千条战魂。
明明是数万人的战场,此刻,却陷入了死寂,短暂的没了声息。
几秒后,狂勒马缰的声音此起彼伏,那些幸存的骑兵、陌刀军以及破阵步卒,同时停止了冲锋,然后,仓皇逃窜。
黄金千两也好,千户侯百户侯也罢,在这一刻如同梦幻泡影。
那一刀的威力,让他们吓破了胆,恐惧在心里炸开。
更远处,努尔赫加身后的敌军,一阵骚动。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打到现在,两国联军的士气坍塌已经不可避免,被一个大奉武夫,活活打散。
三品,三品?!他果然还有底牌.........努尔赫加瞳孔阵阵收缩,心脏剧烈跳动,有恐惧,有心痛,有燃烧一切的怒火。
这一刀斩的,是炎康两国要花数年,乃至十几年才能培养出的精锐。
努尔赫加脸色阴沉的掐动手指。
别说康炎两国联军,就连城头的大奉士卒,都睁大了眼睛望着这一幕。
没有欢呼,没有叫好,一个个像是失去言语功能,沉浸在极度的震撼里。
李妙真睁大美眸,有些痴了。
张开泰站在女墙间的缝隙里,保持着要跃下城墙的姿态,却在这一刻化作雕塑。
突然,张开泰如梦初醒,脸色大变,沉沉低吼一声:“快,救人!”
他记起来了,他记起许七安的绝招了。
天地一刀斩。
一刀之下,敌死我废。
李妙真浑身一震,终于有了害怕和恐惧,尖叫道:“去救人。”
............
阵前,努尔赫加停止掐动手指。
卦象显示,上上大吉。
他当即召唤巨鸟虚影,勾住双肩,腾空飞起。
炎君须发飘飘,于空中暴喝:“许七安,本君今日把你挫骨扬灰,祭奠阵亡的将士。”
他居高临下的俯瞰,那袭青衣的气息迅速衰弱,眼神黯淡无光。
此刻,炎君无比确信,对方底牌耗尽。
武者的危机预警没有反馈,卦象显示上上大吉。
而以他三品之下几乎无敌的修为,斩了这名大奉年轻银锣,十拿九稳。
磅礴的气机压力从天而降,炎君尚未抵达,可怕的气压已让许七安有些站立不稳。
许七安抬起头,望着裹挟着杀意和怒意的双体系四品巅峰高手,他笑了起来。
真以为我凿阵,只是单纯的拖延时间?
嗤.........最后一页纸张燃烧,一股清气将他包裹,许七安轻声道:
“我的状态,恢复巅峰。”
刹那间,枯木逢春,强大的气机从这具疲惫的身躯中诞生。
许七安收回刀,坍塌了所有气机,收敛了所有情绪,体内仿佛有一个漩涡。
危险!危险!危险!
炎君脸色大变,武者的危机预警给出回馈,每一个细胞都在咆哮着危险,每一根神经都在催促他逃命。
这时,炎君感觉自己被一道念力锁定了,死死的锁定。
我的卦术明明是上上大吉,为什么炼神境的危机预感会给出这样的回馈..........炎君想不明白其中缘由,两者产生了矛盾。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至少,在武夫身上从未有过。
巨鸟的虚影消散,佛门僧人的虚影无缝切换,炎君伸出双臂,双手掌心对准许七安。
“放下屠刀。”
佛门戒律。
“死!”
咒杀术。
许七安体表荡起淡金色的光辉,让两个法术宛如泥牛入海。
炎君的脸色“唰”的苍白,他知道为什么卦象显示上上大吉,因为许七安体内有道门金丹,一颗金丹破万法,卦术是算不了拥有金丹的目标的。
咒杀术、佛门戒律同样对金丹无效。
僧人虚影消散,巨鸟虚影无缝切换,勾着努尔赫加撤离。
逃,赶紧逃。
再高一点,飞的再高一点,粗鄙的武夫无法长久腾空,飞上天就安全了..........
许七安抬头,蔚蓝的天空中,极远处,一只苍鹰振翅腾空。
魏公,你该走的路,已经走完。
而我的路,才刚开始。
我会像雄鹰一样展翅翱翔,斩杀一切敌..........我已退无可退。
这一刻,太平刀、天地一刀斩、心剑、狮子吼、养意,在此刻融为一炉。
锵!
一声震耳欲聋的狮吼爆发。
一抹极致璀璨的刀华腾空,一闪而逝。
高空中,那抹消逝的刀光突然出现,将努尔赫加腰斩,残肢于两国联军眼中,无力坠落。
元神肉身一并斩之。
这一刀斩断的,是一位国君生死荣辱的甲子年华,是一位三品之下近乎无敌的强者,六十载的极致修为。
许七安周身血雾爆开,金身破碎,出现了一道几乎将他拦腰斩断的狰狞伤口。
意名:玉碎!
绝境之人,退无可退。
此意,发于心,出于刀,只为玉碎,不为瓦全。
伤人伤己。
魏公,我已入四品,这一刀,我取名为玉碎。可惜你再也看不到了...........许七安眺望东北方向,默然不语。
随后,他拄着刀站稳,睥睨敌军,狂笑道:
“炎康两国的孬种,无一是男儿。有错?”
炎康两国大军溃散,仓皇逃窜,兵败如山倒。
张开泰终于赶到,探手接住了仰头栽倒的年轻人。
他咧了咧嘴,满嘴鲜血,不高兴的说:“怎么是你,李妙真呢,李妙真那臭娘们怎么不来接着我。”
张开泰张了张嘴。
他旋即皱了皱眉:“好吵.........”
张开泰死死捂住他的伤口,强笑道:“是将士们的欢呼声,他们在为你欢呼,又哭又叫的,嘿,老子还没看见过他们这副模样。”
许七安沉默了一下,“没给魏公丢人吧。”
原本在魏渊死后,强忍悲伤不曾哭泣的张开泰视线瞬间模糊,泣不成声。
魏公,这是你的传承。
.............
PS:这章质量应该还行,这两天,两个大章,质量都不错,比较耗神,写的比较慢,大家见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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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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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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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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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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