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机静音了,从阳台回到卧室,她一转眼看到小惊蛰抱着小熊猫坐在床上,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她,天真可爱,她心里一瑟缩,不知道小惊蛰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她刚刚应该声音没有特别大吧。
但这里的公寓年代久远,隔音效果是有些差。
好在小惊蛰眨眨眼,只是说:“闻姐姐,外面黑黑的。”
“嗯。”闻柚白心底深处长叹了口气,走过去,抱起了她。
小惊蛰趴在她肩头,搂着她的脖子,轻声说:“你身上香香的。”
“你也是啊。”
“徐粑粑身上也香香的。”
这个闻柚白就不知道了,但是她想,徐宁桁爱干净,应该是香的吧?至于谢延舟,从骨子里都是烂的,估计已经发黑发臭了。
她抱着小惊蛰去了客厅,今天这个点,小惊蛰被允许看一会动画片。
闻柚白想喝杯咖啡,她没有什么享乐精神,家里连个咖啡机都没有买,平时喝的都是速溶咖啡,倒也不是银行卡里没钱,只是她仍旧习惯于过着普通一般的生活,不用买太好的东西,也不用吃得太好。
她可以过得不好,但她的女儿值得过最好的生活。
阿姨帮闻柚白烧了水,闻柚白冲了杯速溶咖啡。
华人阿姨笑道:“咖啡机也没多少钱,普通的咖啡豆也不贵,你每天都要喝的,可以买一个。”
闻柚白是个小抠门鬼,钱花掉,不如钱在银行里,当然,偶尔犒劳自己还是可以的。
她说:“速溶也很好喝,反正都是用来提神的。”
阿姨回头看了眼小惊蛰,心知单亲母亲的不易,便道:“你带一个小孩在异国他乡也不容易,还要念书。”
她压低了声音,骂道:“不知道哪个狠心的爸爸,这么可爱的女儿也不要了。”
闻柚白不想替谢延舟说话,但说实话:“他给钱了。”
阿姨自己也是做母亲的人,她说:“男人都这样,没亲自生养孩子,对孩子没多大感情,就以为女人带孩子很简单,我以前在家带孩子没工作,我前夫就一直羞辱我,我要个钱给孩子买东西吃都得求他,好像是我借着孩子贪吃一样,孩子天生就只有母亲该带,父亲就是高高在上的甩手掌柜。”
阿姨三十多年前离婚远渡重洋,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又带大了很多家小孩,感悟特别深:“当妈妈,就是在牺牲,想做个大家眼中合格的母亲,先是牺牲了身体去怀孕,后面就是牺牲工作和自由去带孩子,一命换一命啊,当年我生儿子还难产,你还这么年轻,但凡你父母有点责任心……那个男的……”
闻柚白不想再去回忆当年的痛苦,已经过去了,而且小惊蛰也不算难带,她也不是个合格母亲,她绝不愿意为了孩子而牺牲自己前途发展,谢延舟的钱该拿就得拿,为了所谓的骨气不拿钱,把自己折腾得狼狈不堪,那是傻子。m.χIùmЬ.CǒM
她只说:“阿姨,真的谢谢你,没有你帮忙带小惊蛰,我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做。”
阿姨笑道:“客气什么,我这是在工作。”
闻柚白端着咖啡出去厨房,她顺便看了眼手机,前面几条都是来自谢延舟的未接通话,最新的一条是一串固定电话,她还在疑惑,见这个号码又打来了电话。
“你好?”
闻柚白接听了起来,越听越不自觉地拧眉。
她回屋里换了衣服,亲了下小惊蛰,说:“闻姐姐有事情,要先出去一趟,你在家乖乖的。”
小惊蛰点点头:“路上小心哦。”
闻柚白笑着,她的笑在关上了门之后,就慢慢地消失了。
她一时忘记,这套房子现在属于谢延舟了,她睫毛轻颤,深呼吸,让自己冷静,在去警察局的路上,她思考了多种对策,又猜测了几种谢延舟会采取的回应方式。
谢延舟的车子的确违规停车了,因为他主动配合,也就让交警开了罚单,剩下的就是带他回去调查他被举报跟踪和擅闯私人住宅的事。
谢延舟气极反笑,面沉如水,眉眼覆盖寒霜,像是没想过闻柚白还会报警,他胸口的烦闷已经积压了整整一天,如同重石沉沉,也是,她在国内也报警抓过他。
谢延舟打了个电话,直接让律师过来处理,他坐在警察局大厅的长椅上,微微仰头,眯着眼眸,避开刺眼的白炽灯,直到门外出现了闻柚白的身影。
她身上沾染的雨雾气息铺面而来,脸色微微苍白,显得有些脆弱,因为睫毛浓密纤长,还落了一些雨珠,衬得她眼眸湿润。
谢延舟冷眼凝视着她,他此时眼眸中的黑沉冷意和他身上的西装一样浑然天成。
他好像成心要给她一个教训,因为她不听话,他都让步了,她却还两次报警给他找麻烦,等到她向他服软求饶,他才会施舍一般地,当个救世主来救她。
闻柚白攥紧手指,又松开,往复几次。
谢延舟一直没说话,只让律师跟闻柚白对话。
这边的律师制度等级森严,组织纪律严明,保留了中世纪封建的行会风格气息,谢延舟请的自然是高级律师,还是皇家大律师,有女王授予的头衔,地位崇高,甚至在法庭上都享有一些特权。
闻柚白能感觉到这个律师在尊重和平易近人的面具下,对她的轻视,不过区区一个刚读完LLM、对本国法律所知甚少的学生。
她讥讽地想,谢延舟还真是瞧得起她,大材小用,请了皇家律师。
律师给警察提供了房产证明,还有谢延舟和小惊蛰的亲子鉴定双认证,说道:“我的客户和这位女士从前是情侣关系,甚至这位女士目前居住的房子也在我客户名下,谢先生也并非跟踪,而是他们之间有个孩子,父亲有探望孩子的权利。”
警察觉得也是,皱眉看向闻柚白。
闻柚白来的时候,故意淋了一会小雨,眼下她的脆弱只有三分是真的,她本来就不会对谢延舟有什么期待了。
她也从包里拿出了租房合同,这是她和前房东沈一远的租房合同,还有刚刚的电话录音,谢延舟说他对小惊蛰没有感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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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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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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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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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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