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难堪,他想,他这辈子的大多数难堪都和闻柚白有关。
谢冠辰会因为闻柚白受伤而打他,让他当着很多人的面受辱下跪挨打,背上都是鲜血淋漓的鞭痕,他妈妈只会去求谢冠辰,但没有任何用,只会让谢冠辰下手越发的很,只有温岁会冲上来,替他挨了谢冠辰一鞭,而闻柚白呢,不是冷漠地凝视他,就是无视他,再不然就是对他落井下石、冷嘲热讽,像现在这样。
他没有得到爱,他得不到真心……
那她闻柚白曾经对他说的爱又是什么?她可怜巴巴地敲他房门,要他救她,等待着他的垂怜和拯救,在一起的四年,她一直都是这样等着他,不管他什么时候去公寓,打开房门,她就在那里,不管是生气,还是满含笑意,她都不曾离开。
他得不到真心,那就不要了。
真心瞬息易变,难以验证真假。
她以为这算是什么诅咒么?这世上又有几人拥有过永恒的真爱,不是互相埋怨指责,就是冷漠相视,但只要不分开,都足以被外人夸赞一句,模范夫妻。
今日是他被带入了误区,他在乎什么真心,他只要闻柚白听话地留在他身边。
谢延舟一人在酒店待到了傍晚,他把工作都处理完之后,才有空理会他的合伙人乔。
乔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慢条斯理地去阳台,点了一根烟,他沉默地在阳台抽完了那根烟,眉眼间浮现的都是冷淡和厌倦。
乔又打电话,谢延舟不怎么耐烦:“怎么了?工作的事情,不是说完了吗?”
乔:“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不会要在那定居吧?”
“我才来几天?”谢延舟眉头压着,情绪显然不是很好。
“你吃枪药了?”乔问道,“应该说,闻柚白给你吃枪子了?你没搞定她啊?不是……我亲爱的谢总,能不能问下你到底什么想法,你千里迢迢去那边,到底为了什么?”
谢延舟现在对“千里迢迢”这个成语有条件反射了,闻柚白拿这个讽刺他,他拿这个说沈一远,他冷道:“你语文水平很好,在这炫耀成语?”wWW.ΧìǔΜЬ.CǒΜ
“是还不错啊,我最近认识了个大学文学老师,这几天在恶补文化啦。”乔的声音充满了爱情的滋润,“我还知道你这反应叫,欲求不满,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孤家寡人……”
乔的脑回路跟闻柚白连上了么?
谢延舟:“挂了。”
“别别别,你先跟我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大哥,我也要去恋爱啊,不能一直这样加班了,闻柚白是不是不愿意回来啊?咱们现在遵纪守法,也没办法强迫人,我给你支几个招,让你去追人。”
谢延舟眼眸黑沉,语气凉凉:“我没在追她。”
“对,你在求她。”乔说,“我一年前看走眼了,搞了一年,是你对人家念念不忘啊,你不用跟我说是忘不了什么,反正你放不下人就对了,就算是约,是养着人,也要讲究基本法的,情调懂不懂,像我,为了跟大学老师约上,我背了好几首诗,现在凌晨了,正好去找老师教教我,开启我们今夜的浪漫旅程。”
“我不需要。”
“你需要!不许挂,去坐摩天轮知道吗,散步在河畔,去旅行,去海滩……你还可以背点她专业的东西,相当浪漫。”乔着急,“我帮你查了这一年和闻柚白有接触的男人,她跟徐宁桁那真的是联系非常频繁了,一起去幼儿园接小孩,一起回家,他们俩看着还挺般配的,以前还是高中同学吗?完了,之前有个统计,说高中同学最容易后来结婚……”
乔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通话已经被谢延舟挂断了。
谢延舟抿直了唇线,眼底已经没有了一丝笑意。
有风吹来,散去了烟味,他回到了房间里,桌面上有几颗糖,闻柚白高中那会天天买来吃的,两人在一起后,她也经常吃,有一次他看得心生厌烦,就被他扔了,不许她以后再吃,气得她骂他独裁又有病。
她离开后,他有一次却主动去买了这种糖,这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不小心放在了行李箱里,其实他只吃过几次,但这糖的味道他一直不曾忘记。
每次吃都让他觉得胃里空荡荡,如同锋利的刀片割过。
说好要给他的糖,却给了徐宁桁,那就谁都不许吃了。
*
闻柚白没主动去联系谢延舟,她去学校秘书处交了入学材料,出来后就发现有些下雨了,但在这里不下雨才是稀奇的天气。
她自然带了伞,刚要撑伞,就看到了谢延舟站在了另一侧。
他身上穿着挺括的西服,看到下雨,眉头不动声色地拧了一下,对她道:“我没带伞。”
闻柚白像是不认识他一样,收回视线,撑起伞就要迈入了雨中。
他说:“一起去吃饭。”补充道,“给你过生日。”
她才懒得理他,生日又不是今天。
他说:“你是不是没给我庆祝生日过?”
谢延舟才说完,一抬眸就见到了不该出现在这的一个男人,徐宁桁也撑着伞,站在前面的林荫道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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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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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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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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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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