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应生把餐盘收了下去后,又送来了酒,手上握着的白布擦了擦瓶身,这才慢条斯理地倒在了酒杯里。
闻柚白的合伙人自然也认识谢延舟,但谁心里没点小九九,做生意的人都明白经营人际关系的重要性,不然团队里也不可能每年都有不少走后门的VIP实习生了,这都是合伙人和客户之间的私下交易,给客户的人一个面子,让客户允一些业务过来。
闻柚白学历过关,职场履历优秀,个人能力也强,完全符合律所的招聘流程和标准,也从未找人托关系,更何况,通过了这段时间的实习后,合伙人也看出了她的优秀,团队的其他律师对她也夸赞不绝。
不论是最基础的法律检索、数据核对,还是现在让她负责的关键访谈、核心投标文件,她都能严谨地、快速地、几乎完美地完成,对外和客户的对接更是从未出过差错,说明她还擅长为人处世的处理。
这是任何团队都需要的律师类型,也就是说,她在应酬和文件业务上是双线开花的,假以时日必定能独当一面,撑起半个团队,甚至是整个团队。
合伙人现如今又考虑到闻柚白和谢延舟的关系,若是能从谢延舟这边拿到业务,团队今年和明年也就吃穿不愁了。
所以,桌子上的三个男人聊得相当投机。
最让合伙人和周礼惊讶的是谢延舟,谁都曾听过谢小老板的不假辞色和傲慢,大部分人也能理解他的优越感,毕竟天之骄子,而现在的谢延舟却眉眼含笑,放低了姿态。
合伙人心里沉沉,忍不住叹气,难道真的就是传说中的真爱力量吗,谢小老板也在为了爱的人,同爱人的老板搞好关系么?
闻柚白和周太太也在聊天,周太太有意无意地就会摩挲着手上的婚戒,那是一枚水滴形的大钻戒,是个国际知名的珠宝牌子。
闻柚白以前不懂的时候,总以为大老板自己挖矿挖钻,再找人打磨或者自己设计,才是最值钱的,后来听圈内的贵妇暗讽多了,就明白,原来那些自己挖出来的无品牌价值的大钻石没那么贵,反倒比较便宜,贵的是亲自设计的心意。
但在贵妇的攀比之中,心意毫不值钱,只有品牌名师设计的钻石或者流传数百年的钻石才有意义。
周太太这枚钻戒至少八位数起。
闻柚白也下意识地摩挲了下她的手指,这上面的是谢延舟上回去买给她的婚戒,并且不许她脱下来。
她抿了抿唇,垂下眼睫毛,她还记得徐宁桁为她戴上戒指的画面,她记得她对他的承诺,转眼间就物是人非了,更讽刺的是,她连那枚戒指都没留下来,被谢延舟这条疯狗扔了。
她面色冷淡,压下胸口起伏的情绪,但这股情绪来得汹涌,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的。
以前谢延舟总觉得是她毁了他的人生,那他呢?他就没毁掉她的人生么?就连现在,他也在操控她的生活,扔掉了他看不顺眼的,她和徐宁桁的婚戒,强迫她戴上他送的戒指。
周太太垂眸看到闻柚白手上的戒指,唇畔微弯,她还没问什么,就见到谢延舟把手伸了出来,他也顺势站了起来,竟是给几人倒酒。
别说周太太、合伙人惊讶,就连周礼都觉得诧异,素来眼高于顶的谢少爷、谢总谢小老板还主动给人倒酒敬酒了,但周礼多看了几眼,见到谢延舟修长手指上的戒指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明亮的光泽。
他挑眉:“婚戒,谢总订婚了?”
周礼倒是没听说过,他平时虽说关注不到那些小道八卦,也不关心,但怎么都不至于连谢延舟订婚的消息都收不到吧,几年前谢延舟差点结婚的消息他都晓得。
谢延舟给桌上的几人都倒好了酒,相当于人人都看了遍他的婚戒。
闻柚白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收回了手,蜷缩了起来,恨不得将整个手都藏起来,仿佛她手上和他的同款戒指见不得人一样,她发自内心地感到焦虑和反胃,人是感情动物,她不明白已经放下的爱,又该如何捡起来。
她和谢延舟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她越是常常感到难受,当他刻意地想通过一些仪式感来弥补过去的缺失,她就更抗拒。
谢延舟余光瞥见闻柚白的小动作,他手指微紧,却依旧面不改色,只是眼底的光越发漆黑。
他淡定自若地回答周礼的问题:“定下来了,仪式还没补办,在等合适的日子。”
“那要好好选选。”周礼笑。xiumb.com
合伙人也祝福道:“看来柚白和谢总好事将近。”
谢延舟微微颔首,面露微笑,他现在从面上看来,还真像个体贴的好男友,他好像真的在努力弥补她。
唯有周太太注意到闻柚白不太高兴的苍白脸色,她抿了抿唇,靠近了闻柚白,低声问道:“闻律师,你不舒服吗?”
闻柚白轻轻摇头:“我没事。”
觥筹交错,夜色更浓,谢延舟现在也不怎么喝酒了,桌上自然没人会逼他喝,更何况,他给了正当的理由,还在受伤疗养期,指的是他之前背后被灯砸伤的事。
他同几人聊生意,倒也能分神注意闻柚白的动静,不让她碰酒,有些上火的小食也要少吃,等会到了点,她还要继续服药,他的脑子区分成了几个区域,有一块专门装着和她有关的记忆。
闻柚白没理会他,不管她是不是无端迁怒,她就是觉得这男人真有意思,爱情说来就来,他的爱可真可怕,以前只会忽视她、折磨她,现在又体贴得让人反胃。
闻柚白吃药的时间点快到了,谢延舟就跟几人提出了告辞,他很自然地握住了闻柚白的手,大大方方地十指紧扣,两人的婚戒碰撞在了一起,谁都知道他们在一起。
他不愿意让外人知道闻柚白现如今身体依旧不是很好,便道:“小女还在家中,我先带柚柚回家了,你们继续玩。”
周礼唇角微翘:“差点忘了,谢总还有个女儿跟小时差不多年纪。”
周太太听到儿子的名字,神色更温柔,道:“下次我们带孩子一起出来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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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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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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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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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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