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谢青颐赶回远山影视城。
拍了一个下午加晚上的戏,回到酒店,整个人瘫倒在床上不想动弹。
迷迷糊糊正要睡着,随手搁在床边的手机忽的震动一下。
她闭着眼睛,随手乱摸一阵,等拿起了,才看到是蒋骁发来的消息。
William:「图片/」
William:「N城今天下了雨,你在做什么?」
照片是从酒店落地窗俯瞰的角度,繁华的N城在灰蒙蒙的雨雾里有一种冷感颓废的美。
收到男朋友的消息,谢青颐一下子就不困了。
仰躺在柔软大床上,她双手举着手机打字:「今天连拍了快八个小时,现在腰酸背痛躺在床上呢。」
想了想,又补了个表情:「哎呀,我摔倒了要哥哥亲亲才能好.jpg」
这张可爱小猫咪动图她老早就加入了收藏,一直想着有一天要发给他。
现在好了,她和她收集的那一堆可爱撒娇表情包,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能派上用场了!
屏幕那头的“正在输入中”断断续续。
最后回了个:「摸摸猫头.jpg」
Diane:「………」
Diane:「你好老土哦,怎么来来去去就这一个表情,都快被你用包浆了。」
William:「嗯,下次我换一个。」琇書蛧
谢青颐也不跟他计较这些,又问他:「那你现在在干嘛?」
William:「开会路上。」
Diane:「又要忙啦?」
发完之后,她转念一想,这会儿M国正是上午工作时间,便把那条消息撤回。
Diane:「那你忙吧。」
消息刚发过去,对方一个视频通话打来。
想到自己这副衣衫不整、瘫在床上的咸鱼模样,谢青颐赶紧转了摄像头,按下接听。
屏幕上露出蒋骁的那张脸,西装革履,头发梳起,一派干练矜贵的上流精英人士模样。
“怎么把摄像头转过去?”他问。
“我躺在床上呢。”谢青颐答。
蒋骁绿眸轻眯,不是很理解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但她既然不想叫他看,他也不勉强,只对着屏幕那头显出的台灯道:“昨天晚上,伯父伯母有没有为难你?”
提到昨天晚上的事,谢青颐脸上的神情黯淡了几分。
好在她把摄像头转过去,没叫蒋骁看到她的反应。
她打起精神,语气故作轻松:“你别担心,我爸妈那么宠我,怎么会为难我。就是…嗯……反正就……”
要不要将爸妈查到Amalie身份的事说出来呢?
说出来的话,他应该会不好受吧。
可不说出来,以后蒋骁总是要跟爸爸妈妈碰面的,他那么敏锐,应该也能猜到。
谢青颐这边迟疑,手机里传来男人好听的嗓音:“有事就说,月亮,别瞒我。”
谢青颐眼睫一颤,沉默几秒,才道:“我爸妈知道你妈妈的身份了。”
她说完这话,一错不错盯着屏幕。
不知道是信号不好,还是他在消化这个消息,屏幕对面的人格外的安静。
良久,绿色眼珠才动了一下,他面无波澜:“要查的话,是能查到。”
人虽没了,但曾经存在过这个世上的痕迹是可寻的。
毕竟也就过了二十五年。
甚至,Amalie的赌鬼父亲还在德州苟活着。
提到过去那段沉重的话题,气氛也不可避免变得微妙。
谢青颐有些懊恼提到这个,刚想找话题转移,蒋骁忽然对她道:“让你受委屈了。”
隔着屏幕,他那双绿眸显得格外深情,又糅杂了许多复杂难懂的情绪。
谢青颐心头微动,赶忙道:“你别这样说啊,是我要跟你在一起,又不是你逼着我。”
稍作停顿,她又说:“说起来,你受的委屈比我还要多呢。”
蒋骁:“嗯?”
谢青颐抿了抿唇:“我哥哥都跟我说了,你已经离开光翎集团……”
蒋骁不置可否。
谢青颐皱眉,有些不解:“我爸妈不同意,我还能理解。可蒋叔叔他为什么不同意啊?他不喜欢我?不应该啊。”
这些年,蒋叔叔对她的好是有目共睹的。
蒋骁扯了下嘴角,露出抹轻嘲:“他对谢伯父本就有所亏欠,怎么会让我这样一个……杂种,去染指恩人的女儿。”
说到底,是他不配。
蒋越做事一向有他的规划,而蒋骁的存在,一再扰乱他规划。
甚至现在,还敢忤逆他的意思,公然与他撇清干系。
那一封辞呈,在光翎集团掀起极大的风波。
没人知道蒋家父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何至闹到这个地步。
各种猜测也纷至沓来,有猜测蒋越在外面还有个孩子,有猜测蒋骁根本不是蒋越的亲儿子……
总之,蒋越出走风波,至今尚未在光翎集团停歇。
谢青颐听到蒋骁的解释,那种刺耳的不适感再次袭来。
她真的很不喜欢他妄自菲薄。
“哥哥,以后你不许那样说自己了。”
她语气严肃:“你要再说,我真的会生气。”
虽然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但蒋骁也能想象到她板起脸,柳眉蹙起的模样。
“好,以后不会再说了。”
他凝重的神情散去,对她道:“你不用担心,就算离开蒋家,我照样有能力养你。”
谢青颐一怔,旋即不禁笑出声,嗔道:“谁要你养了,我自己又不是赚不到钱,而且还有我爸妈呢,他们虽然跟我吵架了,卡可没停掉。”
“你的钱是你的,我的钱也是你的。”
蒋骁正色,嗓音坚定:“总不会叫你跟着我吃苦。”
谢青颐勾唇:“这话我爱听。看来William同志觉悟很高嘛,这么早就知道把工资上交了。”
女孩儿的嗓音透着甜蜜笑意,蒋骁也被感染,神情温柔:“我的钱,我这个人,都交给你。”
屏幕前的谢青颐嘴角疯狂上扬,口中却说:“钱留下,至于人嘛……”
蒋骁:“嗯?”
谢青颐:“看你有几分姿色,那就勉为其难也收下吧。”
蒋骁弯唇:“感谢谢小姐的收留。”
谢青颐笑着摆摆手:“客气客气。”
小情侣又甜甜蜜蜜聊了几分钟,蒋骁那边到达会场,视频才挂断。
谢青颐捧着手机傻乐了会儿,便从床上爬起来,进浴室洗漱。
***
那晚视频之后,蒋骁在M国变得忙碌,再加上有时差,聊天时间更少。
好不容易过了一周,他从M国回来。
大批的礼物寄到了谢青颐手中,他人却没来沪城。
“谢小姐,您别不高兴,蒋总最近是真的事务缠身,没空过来。”
负责送礼物的是蒋骁的另一个助理,姓周。
他毕恭毕敬将礼物清单奉上,见大小姐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手心都不禁出了汗,又添补了一句:“蒋总说了,忙完这半个月,就会来沪城陪您。”
“半个月?”谢青颐皱眉。
“是,Eternity最近在……”
周助理一顿,连忙止言,差点把蒋总要准备的惊喜给说漏了,他忙改口:“您知道的,蒋总才从光翎集团出来,有很多事需要了结。”
谢青颐也知道蒋骁是个大忙人,再看那一样样用她喜欢的粉紫色绸带包装起的礼物,心底的不悦也散了不少。
“行了,我知道了。”
她扫了眼礼物清单,示意周助理退下。
周助理如释重负,忙不迭离开。
谢青颐走到那堆成小山的礼物绕了两圈,想了想,拍了张照片,发给蒋骁。
Diane:「礼物收到了。撇嘴/」
一分钟后,William:「漏了东西?」
Diane:「没有。」
William:「买错了?」
Diane:「也没有。」
William:「那为什么撇嘴?」
谢青颐心说你个没良心的直男,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
她没立刻回,先拆了一个礼物,将那粉紫色绸带握在手里,又拍了张发去。
Diane:「期待下次这绸带系在你身上,微笑/」
那头的“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好久,又消失。
谢青颐盯着屏幕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他的回复,心里还犯嘀咕,怎么着,叫他回来陪她,有那么难吗?
就在这时,她盯着自己那行消息,忽然意识到什么——
这话好像有点歧义?
完了完了,他该不会误解,以为她有那个啥S/M的癖好吧?
谢青颐小心脏一紧,赶紧点撤回。
然而已经过去两分钟,无法撤回。
谢青颐:“……”
与此同时,蒋骁的消息也回了过来:「?」
一个问号。
然后是:「坏小孩儿。」
谢青颐耳尖发烫。
果然被误会了。
她虽然是个lsp,但并没有那种奇怪爱好啊!
Diane:「……不是,你听我狡辩。」
Diane:「我发那张照片的意思是,我要的礼物是你。」
William:「。」
句号是什么意思,这是信了还是没信?
谢青颐扶额,整个人痛苦面具。
就在她考虑怎么挽回自己纯洁可爱的形象,对方又发两条消息过来:
William:「我这边一忙完,就去陪你。」
William:「摸摸猫猫头.jpg」
他都这样说了,谢青颐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发挥美丽大方、善良体贴的一面,回道:「好吧。摊手/」
***
异地仍在持续,彼此在两地各自工作。
白天有工作忙倒还好,就是夜里容易开启emo模式。
每次谢青颐emo了,就和蒋骁开视频。
他仿佛不知疲惫的工作机器,就算晚上也是在工作,谢青颐也不好打扰他,就用ipad开着视频,自己做自己的事。
好些个夜晚,蒋骁那边总算忙完,再看手机,女孩儿已经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睡着了。
壁灯透着柔和的光,笼在她恬静精致的侧脸,美好得宛若童话里的睡美人。
修长的手掌不禁抬起,一点点靠近,想要触碰她的脸。
指尖碰到的却是冰凉的屏幕。
蒋骁眼底划过一抹嘲意。
纵然如此,手指也不舍得收回,沿着屏幕一点点描绘着她的模样。
他的月亮。
他亲爱的小姑娘。
拍摄场地门前那棵梧桐树的最后一片叶子掉落时,这一年也步入了十二月。
天气愈发严寒,在不南不北的影视城,这样的天气最是难熬。
不过好在,谢青颐要杀青了。
“咔——!”
伴随牧金川导演一声嘹亮有力的喊,片场响起掌声和恭喜声。
“恭喜谢老师杀青。”
“谢老师辛苦了。”
工作人员早就准备好的鲜花送上前,抱了谢青颐满怀。
隆冬十二月,她这会儿还穿着一件单薄的凤穿牡丹丝绒旗袍,接过鲜花说谢谢,嘴里都冒着白气。
乐乐赶紧拿着件巨无敌保暖的黑色长款羽绒服,给自家艺人披上:“姐,可别冻着。”
有了羽绒服加持,谢青颐说话的声音也没那么颤了:“女明星嘛,美丽冻人。”
导演和男主角薄清泽也走上前,与谢青颐道了恭喜,大家又一起合影留念。
谢青颐毫无疑问站在C位。
她捧着鲜花,歪头比耶,笑得灿烂。
除了合照,应嘉姐要求,她还拍了张单人杀青照,发微博营业。
配文很客套,是公司提供的模板:「杀青了!很高兴能和牧导以及众多优秀的前辈们合作,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照顾和指点,有缘再见!」
微博一发,粉丝们纷纷化作尖叫鸡——
「啊啊啊啊啊恭喜妹妹杀青!」
「妹妹笑得好甜啊!」
「月亮:下班啦下班啦!」
「期待月亮的苏寒烟,老婆加油~」
粉丝中也有不少cp粉,见到照片是单人的,不由有些失望:
「怎么没有和薄老师的合照啊?」
「+1,想看合照。」
「月亮杀青了,薄老师应该还没杀青,估计是不想透露拍戏造型?」
「感觉月亮博文里说的“优秀前辈”指的就是薄老师,这是隐藏糖吧!」
唯粉磕颜,cp粉抠糖,黑粉倒也想搞事,但最近谢青颐安分的让他们都有些无从下手。
再加上无论是拍剧还是录综艺,哪哪都有cp粉的身影,他们根本比不过他们的战斗力。
现在黑粉们只能日夜期待:谢青颐赶紧曝光个恋情,或者曝个金主出来,让那些烦人的cp粉赶紧塌房!
网络上热热闹闹,现实里谢青颐和剧组团建吃杀青饭,心情也很不错。
她人生中的第一部电影可算拍完了,又朝影后迈出了一步,能不高兴吗?
“青颐啊,你拍戏的确是很不错的,下次有机会,咱们再合作。”
牧金川端着酒杯,喝得红光满面,话也多了起来:“我还记得你最开始找到我面前,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真是叫人印象深刻。事实证明,这个女主角选你没错!”
谢青颐回敬一杯,又笑道:“我一直知道牧导是很有眼光的。”
牧金川哈哈笑了两声,坐回位置。
薄清泽也倒了杯酒,看向谢青颐:“我明天还有戏,不能多喝,敬你一杯,合作愉快。”
谢青颐稍稍颔首:“该是我敬薄老师才对,这部戏你真的帮了我很多,感谢。”
她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莹白的颊边也染上明艳的绯红。
见她这样爽快,薄清泽也将杯中酒水饮尽,微笑道:“这次合作,我真的重新认识了你。”
谢青颐弯眸笑笑,毫不谦虚:“发现我没有媒体传得那么不堪,是吧?”
薄清泽点了下头:“是。”
又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甚至还更优秀。
她性格算不上太好,但不会冒犯旁人,一贯是就事论事。
至于拍戏的专业性上,更是半点不含糊——
这份勤恳与专注,在新生代的艺人里实属少见。
作为男人,薄清泽惊艳于谢青颐的容色,心生好感。
作为演员,他更欣赏她这份对待职业的认真,那份因外表而起的好感,也愈发强烈。
可惜,她有男朋友了。
深深看了眼那仿佛自带焦点的女孩儿,薄清泽将杯中的酒换成了茶水,一饮而尽。
***
接近9点多,饭局也差不多该散。
但有几个贪杯的,喝上了头,还在拼酒,没完没了似的。
谢青颐见状,放下酒杯,对导演道:“牧导,你们继续吃,继续喝,我得先走一步了,明天下午还有个通告,我今晚得赶回沪城。”
这要换做寻常女演员,导演没说散席,她们哪敢先离场。
是以谢青颐这话一出,席上说笑声都静了静。
众人暗想:黑热搜虽然大都不靠谱,但谢青颐这人狂是真的狂。
就在他们以为牧导要变脸色了,却见牧导无比随和地应下:“是,时间也不早,你回去早点休息吧。”
谢青颐轻笑:“谢谢牧导,那你们继续玩,我先走了。”
桌上其他人:“......?”
牧导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眼神,牧金川安然不动地夹了口菜往嘴里送。
这可是位了不起的主,京市蒋家的太子爷为了她都跟家里闹掰了,谁还敢招惹她啊?
和众人打过招呼,谢青颐带着乐乐一起往外走。
出了包厢,廊上的温度就低了不少。
谢青颐将羽绒服穿上,喝了些酒,脸颊还有些发烫,便没拉拉链,敞开着穿。
“姐,你还好吧?”乐乐侧眸打量着自家艺人。
“还好,我的酒量不差,你知道的。”
“嗯嗯,那就好。”
乐乐颔首,跟着谢青颐一起出了门。
十二月夜晚的冷空气实在骇人,就算谢青颐裹得像个长形黑米粽子,寒风依旧如刀,凌冽刮得皮肤疼。
“姐,你赶紧把口罩戴上。”
乐乐提醒着,又瞧着自家艺人脸颊很红,关切道:“我去给你买杯热牛奶吧,你喝了解解酒,待会儿车上睡一觉。”
谢青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对面正好一家24小时便利店。
反正司机从停车场开过来估计还得过会儿,谢青颐点头:“行,你去吧。有什么想吃的小零食,你也买着路上吃,算我账上。”
有个大方的老板,底下人干活都是高兴的,乐乐应了声“好”,往斑马线走去。
谢青颐抬头看了眼黑沉沉的天,拉上口罩,两手插兜,懒洋洋地站在街边等着。
几杯酒下肚,意识虽还清醒着,但人容易犯困。
她上下眼皮正难舍难分打着架,忽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靠近。
“小谢。”
熟悉的声音响起,谢青颐困意驱跑几分,循声看去。
当看到灰暗光线里缓步走来的成熟男人时,她面露诧色:“薄老师?”
薄清泽见她撑着眼皮一副睡不醒的懒猫模样,眼底笑意愈发温和:“嗯。”
谢青颐:“你还有什么事吗?”
不会是跟她告白的吧?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能感觉得到薄清泽对她有点意思。
就是不知道这份“意思”是戏里还是戏外。
心里正胡乱揣测着,薄清泽已然走到她跟前站定。
高高的身量遮住不少光,他嗓音是一贯的温润平和:“你落东西了,给你送来。”
谢青颐惊讶:“东西?”
薄清泽抬起手,掌心缓缓摊开。
借着街边路灯的光,那宽大的掌心躺着一枚小雏菊款的紫钻耳坠,闪着细碎光芒,是今年的设计限量新款,国内仅此这一对。
谢青颐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耳朵,的确少了一只。
“啊对,这是我的。估计是刚才敬酒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谢谢薄老师。”
谢青颐边道谢,边伸手接过。
递交耳坠时,两人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上。
一个温热,一个略冰。
谢青颐倒没什么感觉,接过耳坠,往后退了半步,保持着社交距离。
将手机揣进羽绒服口袋,她抬手将耳坠戴上。
她左边的耳洞很小,之前打过两次,没好好养,堵死了。
这个耳洞已经是第三次打。
也不知道是喝醉了手有点抖,还是今天的耳洞格外难找,她窸窸窣窣试了一会儿,都没戴进去。
见她皱起的眉,薄清泽上前半步:“我帮你吧?”
谢青颐一怔,酒精叫她的大脑反应略微迟钝,还没等她答,男人的手就朝她伸来。
恰好一阵料峭寒风吹来,她打个寒颤,脑子也清醒过来——
“不用。”
拒绝在夜色里响起,才刚张嘴的谢青颐愣了愣:她的声音怎么变成男的了?
下一秒,肩头一沉。
在被揽入那炽热胸膛的同时,那道仿佛比寒风还要冷冽嗓音在头顶响起:“我女朋友,不必劳烦别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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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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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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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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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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