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颐微怔,迟疑片刻,到底伸出手。
他拉着她到身旁坐下,又松开她。
谢青颐疑惑抬眼,就见男人看来的墨绿眼眸愈发幽邃:“我和你讲个故事。”
谢青颐:“……?”
她还以为他是要告白了,怎么就讲故事了?
这还没到睡前故事时间呢。
腹诽归腹诽,迎上他凝肃认真的目光,她还是点了头:“好吧。”
蒋骁垂眸,像在思索,像在措辞。
就在谢青颐准备给他起个头,他磁沉的嗓音传来:“故事背景是欲/望之都lasvegas,主人公是个家贫的女学生……”
那个女孩叫做Amalie,刚满18,年轻美貌,金发碧眼,前凸后翘。
她需要一大笔钱以供高额的大学学费,恰好同校一位女孩给她支了招,带她走上另外一条路——
一条只需要穿着性感三点内衣,不需要多高超的舞技,只要脸蛋够美,身材够辣,在钢管上扭动,大把印着BenjaminFranklin的美钞就会塞满她的胸衣和内裤。
最开始,Amalie计划赚到学费便收手,但在那纸醉金迷的欲/望之地,璀璨的珠宝、奢侈的皮包、大衣、小皮靴,只要跳个舞,她就能赚很多……
贪念在膨胀,堕落总是比清醒挣扎来的简单。
她一步步陷了进去,某一晚,地下赌场的老大来挑选女孩,要求是:Blondeyoungvirgin。
前两项不少女孩符合,但最后一项,不多。
Amalie被“幸运”选中,和其他几名女孩蒙着眼睛,带到一艘豪华游艇上。
游艇上是兽性狂欢,混乱不堪,而她们去的豪华包厢,关了门很安静。
黑色布条被取下,皮质沙发上坐着几位气质不凡的男人,年轻的,老的,大胡子,红脖子,还有一张英俊独特的亚洲面孔。
Amalie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亚裔面孔,与他们学校的那些格子衫黑框眼镜的书呆子不一样,这男人气质神秘,透着危险气息。
她不由多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那黑发男人也抬起头,锐利的狐狸眼如摄住她灵魂的某种法器,她的心头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古怪感觉。
那时的Amalie并不知道,这是爱。
也是她悲惨命运的开始。
旁人称呼那男人为MrJohn。
他手中端着半杯放了冰块的威士忌,另一只手,朝Amalie勾了勾,嗓音低沉悦耳:“comehere.”
他挑中了Amalie,其他人也不敢再抢。
Amalie心里是有些怕的,这个三十多岁的东方男人,看来的目光太过锐利直白。
但她还是鼓足勇气走了过去,坐在他的身边。
一开始是陪酒,但包厢里的人都清楚,绝不是陪酒那样简单。
酒精和暧昧音乐催着温度都变得滚烫,其他女孩儿已经坐在男人的腿上,或是已经被压在沙发里。
Amalie有些忐忑,那双碧绿眼眸怯生生打量着身旁格外话少的男人。
男人扣住她下巴,长指摩挲着她漂亮如花瓣的嘴唇,似笑非笑问她会伺候么。
她就算不会,这个时候也得说“会”。
Amalie匍匐在黑色西装裤下,笨拙青涩地取悦他。
一整夜的颠狈狂乱后,MrJohn就成了Amalie的sugardaddy.
其实Amalie一直不知道,他为什么选中了她。
她漂亮,但像她这样漂亮的女孩儿有很多,何况她在床上的表现算不上太好。
但他就是留了她在身旁。
平心而论,这是一位很完美的金主,俊朗斯文,大方又没有奇怪的癖好。
他有时会带她去高级餐厅、看展、看电影,还会给她买包、珠宝、衣服鞋子,甚至还给她在校外租了个高级公寓。
她就像他精心养着的金丝雀,只要负责打扮得漂漂亮亮,等着他每隔一段时间的光顾。
这样的生活于Amalie来说,简直美好的像梦一样,她不用再去混乱黑暗的赌场被那些油腻男人摸来摸去,不用再为钱财忧心——如果金丝雀没有爱上饲主的话。
这段不该涉及感情的关系,以她不可自拔爱上这个男人而注定悲剧。
Amalie发现她意外怀孕,第一反应是隐瞒。
MrJohn包养她的第一天,就掐起她的下巴,微笑告诉她,吃药,他不希望在冰冷手术台上看到她。
他是个厌恶孩子的丁克。
可Amalie实在不舍得这个孩子,她的信仰告诉她,堕胎是罪恶的。她的感情告诉她,这是她和心爱之人的结晶。
包养合约迟早有结束一天,可这孩子能一直留在她身旁,成为她爱情的延续。
Amalie带着孩子跑了。
留了一封信,她想提前终结这份关系。
MrJohn从不强迫女人,这个小情人不想干了,再换一个新的就是。
就像一个漂亮的酒杯碎了,再买一个新的,无关紧要。
……
“Amalie怀孕无法继续学业,她休学跑去加州。
在那租了个廉价公寓,没多久,生下一个黑发绿眸的混血男孩。
Amalie抱着与MrJohn同样狐狸眼的男婴喜极而泣,感谢上帝,并给他取名William……”
低沉嗓音在越发寂静的客厅响起,谢青颐的眼睛微微睁大,诧异地看向面前混血面容的男人。
其实听到Amalie在包厢遇到MrJohn的时候,谢青颐就猜到了,这可能就是蒋骁父母的故事。
但心里有个声音在反驳:不会的,蒋骁的母亲怎么会是stripteaser。
在她少女时期,曾经和欧阳、秦玖一起去过lasvegas游玩,也见识过那种声色场所。
在暧昧灯光和撩人音乐里,那些暴露的脱衣舞女极尽妖娆,男人们往她们亮闪闪的胸衣里塞着钱,顺便轻佻地摸一把她们的屁股和大腿……
蒋骁的母亲,怎么会是这种出身?
如果Amalie第一晚并没遇到MrJohn,而是被其他大腹便便、奇形怪状的客人选上……
说难听些,这与妓/女有什么区别。
从小生活在高贵优渥的上流圈子,谢青颐实在无法将面前的俊美男人,与妓/女之子挂上联系。
彼此沉默之际,是物业送外卖的门铃声打破了这份死寂般的尴尬。
谢青颐神情恍惚地将外卖取来,关上门,却半点食欲没有。
外卖纸袋子放在客厅茶几上,她没坐回刚才的位置,而是坐到靠门的单人沙发里。
倒不是刻意拉开距离,只是取完外卖,正好顺势坐下。
落入蒋骁眼里,却是另一番解读。
长指不禁拢紧,握成拳放在膝头,他低声道:“你先吃吧。”
谢青颐听他这话,面露诧色:“故事……还没结束?”
蒋骁:“嗯。”
谢青颐抿了抿唇:“那你讲吧,我不饿。”
她嘴里发涩,丝毫没有吃东西的欲/望。
见她一副正襟危坐、洗耳恭听的样子,蒋骁稍定心神,继续道:“五年里,Amalie独自抚养儿子,日子虽然过的拮据,但……也是很开心的……”
母亲给了他全部的爱,细致耐心地照顾他。
除了没有父亲,他算得上是幸福的小孩。
但人总是贪心的。
又一次在学校被骂“杂种”“没有爸爸的小孩”“滚回亚洲去吧”,他没忍住跟小孩打了起来。
Amalie匆匆忙忙赶到学校,为他道歉,又带他回家包扎伤口。
他哭着问她,他的daddy呢?为什么别人都有,他没有,他真的是杂种吗。
Amalie抱着他,亲吻着他的额头:“honey,你是上帝赐给我最好的礼物,你怎么会是杂种,你的爸爸很优秀,很爱你,但是他的工作很忙……”
他不信,哭着想要见daddy。
Amalie最终答应,拿出积蓄买了两张飞往N城的机票。
在华尔街蹲了好几天,他们终于蹲到那辆豪华的黑色轿车,蹲到那个西装革履的俊美男人。
Amalie与William说:“那就是你的daddy,你们有一双一样的眼睛……”
他们只想隔着距离看一眼,可命运却给他们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MrJohn操纵资本的手段太狠辣,他的巨额财富之下是无数人的家破人亡,自然也树敌无数。
那场枪击案来的突然,又极具戏剧性。
William躲在柱子后,看到母亲跑向那个男人,子弹穿破她的胸膛,她倒在那个男人怀里,痛苦地挤出个她觉得最美的笑容。
他们说了什么,William听不见。
他只知道,越来越多的血从Amalie的胸口涌出,像是爬满墙壁的红色蔷薇,猩红艳丽,一朵又一朵,将她最漂亮的那条黄色裙子染成纯粹的红色。
他捂着嘴巴想叫“mom”,但Amalie叮嘱过他:“不许出声。”
最后,Amalie靠在那个男人怀里,绿色的眼珠虚弱朝他的方向看来,最后定格,失去焦点与光彩。
她死了。
死在她所爱之人的怀里,哪怕那男人早已将她忘到脑后,看她的眼神都透着陌生。
William最后的记忆是破碎的——
嘈杂的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大片大片的鲜血,蓝色的裹尸袋,以及,那居高临下、神情复杂打量他的黑色狐狸眼。
那人牵住他的手,喊他William,又说,走吧,以后我抚养你。
“她被葬在加州,她很喜欢加州的阳光……”
蒋骁头颅微低,长长的眼睫遮住眼底涌动的情绪,像在哀悼,又像在沉思。
在那之后,他整夜整夜的做噩梦,高烧不断。
梦里是一片鲜红。
他接受长达一年的心理治疗,却依旧不爱开口,更不愿与旁人说话接触。
他唯一信赖的,只有daddy。
再后来,他被带回了国。
这之后的二十年,他不知想过多少遍,如果当初他没有哭闹着要daddy,Amalie是不是就不会死。
他有了父亲,却失去了母亲。
拥有了奢华富贵的生活,却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深爱他的人。
父亲并不爱他,养他也只是出于母亲临终时的托付。
她从他那里偷了个孩子,最后还给他一条命。
他们俩之间恩怨相抵,可这个孩子,成了个不被期待的多余累赘。
“故事结束。”
蒋骁平静抬眼,定定看向谢青颐:“我并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她家庭美满,父母恩爱,出身高贵,千娇百宠。
他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被父亲厌弃,骨子里流的血都是灰暗见不得光。
客厅里陷入比之前更为死寂的沉默,只听见墙上时钟滴答滴答走动的细微响声。
谢青颐这会儿脑袋像是一团浆糊,乱糟糟的。
故事信息量太大了,她一时难以消化。
又是一阵安静过后,蒋骁垂下眼,嗓音低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打扰了。”
他站起身:“我先回去,你吃饭,别饿着。”
直到那道挺拔身影走到门边,谢青颐才突然反应过来。
她忙从沙发起身,踩着拖鞋快步跑去。
“蒋骁。”
略显焦急的清甜嗓音在背后响起,不等他回头,一阵温软紧贴上来,“就算是那样,我还是喜欢你。”
蒋骁背脊一僵。
她却抱得很紧很紧,侧脸贴着他的背:“在我心里,你就是很好。无论你的亲生父母是怎样的人,我只知道,我想要你……从很早很早开始,我就已经把你当做我的私人所有,没人能从我身边抢走你,欺负你……我其实也没那么好,你知道的,我一点都不乖,坏心思一大堆……”
他们互知本性,早就是同伴。
听到她开始念起她的缺点,蒋骁缓缓转过身。
门边光线略暗,谢青颐生怕他跑了似的,就算面对面,两条纤细的胳膊仍旧牢牢环抱着他,指尖紧揪着他的衬衫。
蒋骁低头看她:“不要自我贬低。”
“是你不要自我贬低。”
谢青颐仰起脸,巴巴看着他,眼底盈盈似有水光:“你刚才说的那些,我真的不在乎,我只要喜欢你……唔!”
话没说完,身前男人俯身重重吻住她的唇。
谢青颐愣住,属于男人的炽热气息和淡香水味道紧紧将她包裹着,他宽大的手掌按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这个吻来势汹汹,她都有些站不稳似的,朝一侧退了两步。
腰肢抵到木质鞋柜,仿佛有了个支点,他低下身,五根修长的手指插进她浓密柔顺的乌发,加重攻势。
与之前的吻都不一样,这次的吻带着些孤注一掷的决然,他撬开她的贝齿,勾着唇舌交缠。
谢青颐被吻得晕晕乎乎,完全被那强烈的荷尔蒙给笼罩,和喜欢的人接吻奇妙又美好。
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完全迎合着这个吻。
彼此的气息交缠着,不知不觉,吻到了沙发边,她的身子陷入柔软的沙发里,男人炽热坚实的身躯压覆而来。
客厅里的温度也在暧昧的气息里逐步攀升,年轻男女吻得难舍难分……
就在呼吸乱到令人颤抖时,谢青颐忽然想到什么,气喘吁吁用手抵住男人的胸膛:“等…等一下……”
暖黄光线下,她漂亮的脸上满是红晕,那双杏眸更是水光潋滟,妩媚撩人。
蒋骁半撑着身子,看向那被他圈在怀里的小姑娘:“嗯?”
谢青颐上下打量他一番,视线从脖颈往下,又从下往上落到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哥哥,今晚留下来吧。”
蒋骁喉结滚了滚。
她知道她在干什么吗。
大晚上的对一个成年男性说出这种话……
见他不说话,谢青颐又问:“你伤口恢复好些了么?”
绿色深眸暗了暗,他道:“好了些,但……是不是太快了。”
才刚坦白,还没有一个正式确认关系的仪式……
“身体恢复肯定是越快越好啦。”
谢青颐朝他笑了下,抵在他胸口的手稍用了些力,示意他起身,“大晚上又赶回医院也累,你今晚就睡这吧。”
在蒋骁黑沉沉的视线里,她一脸体贴地眨眨眼:“放心,不会再叫你睡沙发了。你睡床,我睡沙发,我还没那么不人道,叫一个才出车祸不久的病人睡沙发。”
蒋骁明显怔了一下,而后拧起眉:“不行,怎么能让你睡沙发。”
谢青颐眉尾挑起,娇小的身子朝他凑近:“是吧,哥哥也舍不得让仙女睡沙发,那——”
顿了下,她露出个奸计得逞的笑容:“我们一起睡床吧!嗯,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蒋骁:“……”
谢青颐眼巴巴看着他,绯红未退的脸颊作出可怜兮兮的样子:“你都亲了我,总不会现在要反悔吧?”
蒋骁的目光因她这话不自觉往下,最后停在那娇红微肿的唇瓣。
他知道那滋味有多美好。
“……”
“不许再亲啦!”
感受到男人又变得炽热的目光,谢青颐耳尖发烫,连忙捂着自己的嘴,一本正经:“你别乱想,我叫你跟我睡一张床,没想别的……反正我的床够大……”
虽然她很喜欢跟他接吻,脑子里也胡乱想了很多,但考虑到他身上那些美好的伤,万一充血或者太激动,伤口又崩开了呢。
医生都说了,要卧床静养!
***
谢青颐又点了一份外卖。
俩人坐在桌边简单吃完,时间也不早了,窗外的天色完全暗成一片。
蒋骁和赵秘书打完电话,转头就见谢青颐偷偷看他。
蒋骁:“……?”
谢青颐从粉色抱枕里探出半张脸,口齿含糊地问:“你要洗澡吗?”
蒋骁:“伤口还不能沾水,我等会擦一遍。”
谢青颐:“要不要我……”
“帮你”两个字还没出口,就听蒋骁语气肯定道:“不用。”
谢青颐:“……”
拒绝的这么干脆,弄得她很没面子的好吧!
“哦,不用就不用。”谁稀罕啊!
要不是看在他身上有伤的份上,她等会儿就换上性感真丝小吊带,一个劲儿钻他怀里,看他还能不能摆出这副禁欲冷淡的模样!
强压下满肚子的坏念头,谢青颐懒懒趴在沙发上:“那你先去洗吧,我玩会儿游戏,今天的日常任务还没做……”
蒋骁嗯了声。
经过沙发,不经意瞥见她的游戏界面——
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泳裤,八块腹肌明显的纸片人,占据大半个手机屏幕。
而她那不安分的小手,还在纸片人的身体各处戳来戳去,触发不同的反应。
蒋骁:“………”
浓眉拧起,他忍不住抬手,敲了下她的脑袋:“都玩些什么乱七八糟。”
谢青颐夸张的“哎哟”一声,捂着脑袋看她:“什么呀,这哪里乱七八糟了,正儿八经可上架的乙游!”
蒋骁面无表情扫过那个只穿泳裤的纸片人:“你很喜欢?”
谢青颐:“……”
被他这样一问,莫名有点羞耻。
轻咳了一声,她娇娇娆娆乜向他:“喜欢肯定是喜欢的,不然我也不会又氪又肝。怎么,哥哥不会连纸片人的醋都吃吧?”
蒋骁眼皮微动:“没吃醋。”
谢青颐拉长尾音:“哦——?”
下一秒,额头又被敲了一下:“继续玩吧,小孩儿。”
“……?”
望着那道往浴室走去的修长身影,谢青颐不服气喊道:“都说了,我不是小孩儿了!而且这是18+的游戏!成年人才能玩的好吧!”
浴室门关上。
谢青颐:“……”
气死了!
决定了,等他伤好了,她的肯定要乱戳他,折磨他。
脑补了一通他的反应,她心里暗爽,又捧起手机,继续戳着纸片人老公的腹肌。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知不觉,到了晚上9点。
接到电话的赵秘书送来了蒋骁睡衣和换洗衣物,满脸“磕到了”的姨母笑:“蒋总,谢小姐,你们早点休息。”
说完,还很贴心地关上了门。
透过猫眼,看着蹦蹦跳跳的赵秘书,谢青颐:“………”
蒋骁说得对,赵秘书是挺八卦的。
10点多,谢青颐也洗漱完毕。
从浴室出来前,她本打算喷点香水,想了想,还是算了。
今晚是睡素的。
她为了保持清心寡欲,连真丝吊带睡衣都放弃,换成她衣柜里最普通最保守的一件棉质纯色睡衣,现在再喷香水,岂不是画蛇添足?
放下香水,她理了理头发,推门出去。
说实话,第一次和一个成年男人同床,哪怕什么都不做,她还是很紧张,胸腔里的小鹿扑通扑通蹦跶个不停。
等她走到卧室,看到灯光明亮下的柔软大床中间,竟然拉起了一根细细的绳子,两床被子分放两边,摆出个楚河汉界的架势。
谢青颐:“………”
谁稀罕啊!
气鼓鼓着一张脸,她走到床边,不准备搭理蒋骁。
见她乌发下那张素净小脸怨气冲天的,蒋骁嘴角微不可查勾了勾。
“现在准备睡觉吗?”他问。
“……玩会儿手机。”
谢青颐掀开自己的被子,躺上床。
“又玩刚才那个十八禁游戏?”
“……什么十八禁,那是18+!”
虽然是一个意思。
谢青颐道:“不玩了,今天的任务做完了。”
她捧着手机,收到嘉姐“假期余额不足”的提醒:「明天下午2点,车子去接你,ok?」
请了三天假,明天就是最后一天,得赶回远山影视城拍戏。
恋恋不舍偷瞄了身侧的男人一眼,谢青颐抿唇,回道:「好的。」
虽然刚确认心意,很想跟他多待一些时间,但男人虽可贵,事业价更高!
反正他都同意睡一张床了,说明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腻歪,不急于一时。
蒋骁不知谢青颐那小脑袋短短一会儿就脑补了一大堆乱七八糟,见她又露出那副“满肚子坏水”的笑,他皱眉:“在想什么?”
谢青颐:“啊,没什么。”
心虚别开眼,她将手机放到一旁:“时间不早了,睡吧。”
蒋骁现在的状况本就需要休息,也将手机放好。
灯光落下,卧室里霎时陷入一片漆黑。
两个人各自躺在自己的被窝,没人出声,安静之中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谢青颐倒是想聊些什么,但或许是洗个热水澡太舒服了,这会儿眼皮不争气地黏在一块儿。
迷迷糊糊里,她好像听到他唤了下她的名字。
她没应,而后又传来一道很轻的“晚安”。
这声晚安如沉睡咒语,她有意维持的最后一份清醒随之崩塌,放纵自己睡了过去。
床帐里弥漫着馥郁好闻的清甜香气,女孩儿平稳均匀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响起,明明隔着一段距离,却像是感受到她的体温般。
蒋骁平躺着,闭着双眼,将脑海中那些不该有的想法挥散。
拉在两人中间的这条绳,既是防她,更是防他自己。
他怕他克制不住,做出更冒犯她的事……wWW.ΧìǔΜЬ.CǒΜ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在这份甜蜜的折磨里,困倦睡去。
醒着倒还能控制念头,睡着之后,梦境却完全不由他掌控。
第二天早上。
蒋骁从那些荒唐狂乱的梦里醒来,还不等他懊悔,就对上一双清凌凌的明亮眼眸。
梦里的小姑娘此刻侧躺在他身旁,单手支着脑袋,慢悠悠扫过他的薄被:“哥哥,你梦到了什么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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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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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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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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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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