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湘作为燕春楼的头牌,自然有一个独立的房间,老板娘带人撞开了紧锁的房门,就见屋内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无。
“糟了!”见到眼前的场景,老板娘忍不住捶足叹息,脸上的伤心不似作伪,从刚刚开始燕春楼里出的命案,再到现在直接丢掉了一棵摇钱树,老板娘此时只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破了一个血窟窿,“原本守门口的人呢?丫头们都去哪了?”
周围人哪里敢触老板娘霉头,连带着一同的人也只能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唯有一个圆眼扎双髻的小姑娘看起来灵活不少,见老板娘脸色不对,立刻朝外招呼着去点原本守在湘湘房门口的丫鬟。
“真是活见鬼了,”老板娘一手按在胸前,说话声都因为愤怒忍不住地颤抖,“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啦?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如果放在平时,那陆小凤必然要安慰安慰快要气死的老板娘,但他现在实在腾不出多余的精力。这间房间的装饰家具无一不精致漂亮,即使是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这里的东西绝对价值不菲。
老板娘说得不错,看来湘湘姑娘确实是这里的头牌。
一旁的老板娘还在念叨着什么,无非就是湘湘九岁就来了燕春楼,一路被她拉扯提点长大,从小到大都没有犯过事,也没有做过什么忤逆的举动,性情也是一等一的温柔和顺,这样的姑娘怎么可能就突然无声无息地逃走,甚至还会和燕春楼里的命案扯上关系呢?
倘若老板娘说得都是真话,那事情可就有趣地多,一个人想要伪装自己的性格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但想要从小伪装到大几乎就是天方夜谈。陆小凤摸摸下巴,老板娘口中的湘湘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更不要说还是个隐藏的暗器高手。
那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湘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其他人掉包了。
老板娘还在说个不停,阿飞和苟十三都不知道安慰一个人的正确方式,尤其是苟十三,身为狗子的坏处在此刻完完全全地体现了出来——因为身材的原因,他压根就没办法挤进房间,只能站在房门口的走廊里对着一屋子的人汪汪直叫。
这也是实在没办法的事,苟十三心里门儿清,你不能现在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演一个纵云梯外加鹞子翻身,这可是会吓死人的。
陆小凤听见了苟十三的叫声,对被留在门外的阿飞和狗子做了个手势。ωωω.χΙυΜЬ.Cǒm
苟十三明白了陆小凤的含义,这里人太多,他在这里只能尽力扮演一条正常的狗子,与其这样倒不如去人少的地方搜索一番,没准还能有意外收获。
阿飞听懂了苟十三叫声的含义,微微侧过身给狗子挤出一条路,燕春楼的人此时都聚拢在老板娘身边,再加上陆小凤的刻意掩护,几乎没人注意到这落在队伍最后的一人一狗。
陆小凤往里走了两步,房间的门被从里面锁上,窗户倒是开得敞亮,窗外的风倒灌进来,将屋内桌案上的纸张吹得到处都是。陆小凤捡了几张纸,上面大多是些三三两两的诗句,有些是摘抄,有些则看不出出处,纸上字迹娟秀可人,大概率是那位叫湘湘的姑娘自己写的。
纸张不少,然落在地上却只有几张,而这上面的句子却恰好能串成一个故事,故事的内容老掉牙,有点像志怪传奇上的小说,其内容无非就是一只狐狸修炼得道能口吐人言,却因为滥用能力被天道降下的雷劫活活劈死。
这故事有什么含义吗?陆小凤忍不住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窗户虽然打开,周边却并没有明显的痕迹,陆小凤伸出手指擦了一把窗框,上面有一层极薄的灰尘,如果真有人通过窗户逃窜出去,那这上面的灰尘便不可能如此完整。
一旁的老板娘也扯来了那几个原本应该守在湘湘门外的丫鬟,燕春楼的摇钱树今晚要登台,那几个女孩本应该全程守在门口,以防屋内的人有什么需要或者是和情郎私奔——燕春楼以前便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按理来说,这几个小丫头玩忽职守才是真正不合理的地方。
“我们.....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小姑娘已经吓坏了,张着嘴说话结结巴巴,“我原本一直守在门外的.......然后不知怎么地就睡过去了,一觉醒来就被塞进了厨房灶台里了.....”
厨房灶台?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苟十三和阿飞对视了一眼,随后悄悄离开了走廊。
小姑娘的衣服脸蛋上全是黑黢黢的灰,眼睛里蓄着满当当的泪水,她明显被吓坏了,但又不敢在老板娘面前哭,只能继续说道,“湘湘姐姐待我们一向很好,从不打骂苛责,我今天一点酒也没敢喝,就守在她门口等她吩咐呢!”
女孩的神情看上去似乎的确没说谎,老板娘脸色稍霁,陆小凤一边听着小姑娘的哭诉,一边继续在屋内翻找。屋内的墙角则是一个楠木的架子,上面搁这各种乐器,再往里则是一张大床。
门口的嚷嚷声太过嘈杂,老板娘正对着人群训话,大意就是今日之事谁都不许说出去云云,听得出来,她对自己的燕春楼相当自信,只要不是官府来人,那么她便有足够的手段将此事压下。
床上覆盖着帷帐,浅红色的绸布垂落下来,陆小凤上前拉开,不出所料,床上空位一人,但令人奇怪的是床上的被褥也一并不见了,整张床上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枕头。
谁家贼还偷被褥啊!陆小凤刚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听到一阵极轻极细的声音,似乎是呼吸声,他赶忙对屋外的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看来老板娘御下的确有手段,只短短一瞬间原本热热闹闹的房间便鸦雀无声,就连那个受了委屈满眼泪水的小姑娘都收敛了呜咽的声音。
“........”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的武功远远比不上陆小凤,自然也听不见任何奇怪的声音。陆小凤没管其他人心里在想什么,那呼吸声已经极度微弱,仿佛每一下吐气后都让人怀疑他还有没有吸气的力量。
那声音......很近了。
陆小凤将耳朵贴在床板上,他能听见呼吸声就隔了一层木板,然而当他蹲下身朝床底下看去时,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连只老鼠都没有,更不要说有人类的踪迹了。
等等!
陆小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手指搭在床沿轻轻一按,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那张看起来就想当踏实的大床便从他手指按压的位置裂开,裂缝蔓延的速度很快,只一眨眼便攀上了床边精致的雕花。
“嘭!!”
这叫什么事啊!她是来找人的又不是来拆迁的,老板娘刚想出言制止,就见陆小凤对着她摆了摆手,随后动作轻巧地掀开板。
“!!!!”老板娘差点叫出声来,好在最后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床的残骸里赫然躺着一位女子,脸上虽然沾到了不少灰尘,头发和首饰也全都乱七八糟,可这些并不能遮掩她本身的美貌,明艳动人的脸庞显露出脆弱的神情,那双亮闪闪的眼睛紧紧闭着,如果不是她略微浮动的胸腔,大概率会让其他人觉得这是一具尸体。
“是湘湘姐姐!!”跪在地上的小姑娘率先出声,原先一直憋着的眼泪却在这时掉了下来,“她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
“小丫头别嚷嚷!”老板娘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小姑娘的后背,自己则踮起脚尖想越过陆小凤的肩膀看看里面的情况。
陆小凤伸出手在湘湘的脖子上搭了一会,“没事,只是被人迷晕了。”
她的双手被人倒扣,整个人几乎是悬空背贴在床板上,也难怪刚刚陆小凤看向床底时并没有发现她的踪迹,而且凶手给她下的药物里似乎还有些说不清的成分,这些成分能让一个人尽可能地衰减呼吸。
不仅如此,凶手还用锦被将湘湘整个人包裹里起来,这样即使她因为药效过去而苏醒过来,也会因为口中塞着的被子而无法发出声音,如此想来,当真是不可谓不狠毒。
可以说如果不是陆小凤,那么湘湘甚至可能一直到饿死都未必有人会发现。
可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如果只是单纯想让湘湘去死。大可不必用如此复杂的方式,而且愈复杂的方法就愈容易出现意外,甚至可能根本达不到杀人的根本目的。
可如果他的目的不是杀人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只是单纯享受折磨人的趣味,不然怎么可能选择这样的方式,打开却没有离开痕迹的窗户,室内乱飞纸页上的故事,这个家伙似乎格外喜欢给原本不复杂的事情添上枝枝叶叶,简而言之,就是没事找事。
但这种没事找事可比一般闲得发慌要危险得多。
陆小凤将女人从一地的木板木屑里扶起来,她的药效还没有过去,脸上依旧是宛如纸一般的惨白,她的手腕因为长时间被束缚已经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颜色,而这双手则和陆小凤在孙大爷房门口遇见那个“湘湘”的手完全不同。
那个凶手深谙金蝉脱壳之道,或许他早就逃了,或许他还呆在燕春楼,正躲在暗处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出闹剧。
真正的湘湘依旧紧闭着眼,就好像一具被用完丢弃的躯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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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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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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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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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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