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以往那些不死心的工人跑哪去了?真的放弃了?
作为市政厅分派的港口管理人员,兰德也很同情被炼金机械淘汰的码头工人。
他自己的祖父当初也是一个港口的搬运工,靠着一肩膀一肩膀的苦力气带着一家人搬出了这片地方,还让父亲读上了书。
自己现在更是努力拼到了市政厅的铁饭碗。
虽然很多人都不理解自己,觉得市政厅这种机构根本就不可能持续下去,最后还是要让贵族老爷说了算。
但兰德却不这么觉得。
既然国王费尽心思选出这么多市长,就不会让这次改革无疾而终。
身为平民,想要超脱这个阶层,靠上国王的大船算是比较轻松的办法了。
年轻的时候他也曾经幻想过成为超凡者,但自从他从报纸上见过一次被永恒教会狩猎的异类之后,他就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
那东西的獠牙都快比自己整个人都长了,随便一口自己就成烤串了。
更别提什么战斗了,杀只鸡他都嫌呛鼻。
而且就算他能够克服恐惧,也得有人愿意带他入门啊。
摇摇头,兰德将自己开始漫无边际蔓延的思绪收回,继续自己在港口巡逻的工作。
不得不说,炼金抓手的效率实在是高的可怕。
在兰德记忆中少有见过这种空旷的海港,以往都是塞满了货物的大船。
突然,一阵扑棱声吸引了兰德的注意。
潜意识的跟眼看去,却发现那是一只漆黑的乌鸦。
它轻巧地落在一艘船的桅杆上,不过指头大小的脑袋四下张望着,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在兰德的印象里,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海边看见这种吟游诗人口中代表着不详的鸟儿。
潮湿的环境对它来说完全算不上舒适,而且这附近也没有什么适合乌鸦捕猎的地方。
实在是太过罕见,再加上今天没有了闹事的工人,兰德干脆盯着这只乌鸦看个不停。
也许是注意到了兰德的眼神,乌鸦拍拍翅膀腾飞而起,向着岸上的一个角落飞去。
兰德觉得这样也就够了,不过是一只比较稀奇的鸟儿。
可内心总有种觉得它很奇怪的念头,勾着兰德的好奇心不肯放。
叹了口气,兰德四下张望一番,发现港口上没人注意到自己之后,偷偷默默的走进旁边的小巷,向着乌鸦飞去的地方赶去。
一直抬着头,甚至都没有去注意脚下的路。
靠着不知道走过多少遍的本能,他保持着一种相当快的速度朝着乌鸦追逐。
那只飞翔在天空的漆黑鸟儿,那只和纯白的海鸥截然不同的鸟儿。
简直就像是一个出现在他平庸生活中的一个奇迹。
不一会儿,乌鸦嘶鸣一声,缓缓落在一片房区中。
兰德这时才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到了库房区。琇書蛧
耳畔全是嘈杂的咆哮声。
皱起眉头,他第一时间就怀疑码头的工人是跑到这里来打架了。
平庸的日子里少不了一些小憋屈,忍不住了往往就会大打出手。
最后两边你一个兄弟我一个兄弟的,渐渐就发展成群架。
而起因可能只是一句口角。
兰德三步并作两步,也不想去找乌鸦了,冲着人声最嘈杂的方向就赶了过去。
喧闹是从一个大型库房中传来的,在库房的门口还有很多人拼了命的往里面挤。
每一个人的额头上都鼓起怪异的血管痕迹,一下一下的鼓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从他们的脑子里钻出来。
双眼更是遍布血丝,如同被血色的蜘蛛网蒙住了眼睛一样。
兰德咽了口唾沫,他突然想起刚才得到的通知。
市内发生了一起恶性的挟持人质抢劫案,港口的武装都被紧急调走了。
看这些工人的样子,要是自己一个人冲上去,别说制止了。
怕不是一人一根头发都可以把自己绑个结结实实。
脚下的步子情不自禁的就要往后退。
就在这时,耳畔又传来了扑棱棱的鼓翅声。
是那只乌鸦!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蹿出来的,几乎是擦着兰德的眼角飞了过去。
抖动的翅膀从他的脸颊上拂过,却没有羽毛的瘙痒感。
就像是一阵风一样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然后,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用这种容易引起怀疑的物象。
还好人找到了,否则又要给圣子添麻烦。”
听着这个声音,兰德头皮都有种快要炸裂的错觉。
声音像是从某种被塞满了腐肉的乐器里传出的失真音调,让人不由得联想起一个躺在半掩的棺材中暴露一角的干尸。
跑!
这是兰德能够升起的唯一念头,可是脚步还没有迈出去,上半身就向前倒去。
满脑子都是对眼下这种状况的不解,兰德将双眼沿着自己的胸膛往下看去。
一道斜着将他从腰间斩断的伤痕中像是喷泉一样涌出鲜血。
说来也是奇怪,他此刻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有多痛,反而诞生了一个奇怪的疑问:
这样被斩断,我大肠里的东西不会爆出来吗?
兰德剩下的下半身也倾倒在一边,内脏一塌糊涂的落了一地。
站在他身后的兜帽男子不爽的啧了一声,随手甩出一把米粒大小的东西。
一接触到兰德的鲜血,这些“米粒”就变得无比灵活,贪婪的舔舐着这具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躯体。
不过,这已经不在兜帽男子的考虑范围内了。
他捏住立在肩头的乌鸦,两只手分别握住乌鸦的头和身体,然后向着两个方向微微一扭。
咔嚓一声脆响,乌鸦就在他的手中爆成一团黑雾,一个声音从黑雾中传来。
“斯内德已经动用了异化,乌兹科和市政厅的人短时间内没办法赶往港口。
做好接收工作,一个曜日阶级的灵魂是很珍贵的材料。”
随手一挥将黑雾驱散,脚下兰德的尸体也在这一小会儿事件里被“米粒”吃了个干净。
兜帽男神抽一只手让“米粒”跳上他的身体,然后慢慢走向了仓库。
“毁了他们!毁了他们!”
兜帽男子听着耳畔充满愤怒的咆哮,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伸手推开自己头顶的帽子,露出一张像是液体一样流动着的面孔。
不过片刻,这张脸就稳定在一张看着就很憨厚朴实的状态上。
他轻轻地推开人群,所有人都在注意到他的瞬间露出激动的神情,恭敬的让开道路。
人是群居的生物,而抱团的人当中总会诞生出一个领导者。
在原来的港口工人当中,也有这样一个男人。
但为了堕落之女的伟大事业,他的尸体已经成为了自己宠物的口粮。
不过没关系,这张脸,自己一定会好好利用的。
兜帽男沉稳的向前走,每走一步脸上的悲痛和绝望就越是深沉。
当他走到工人们用木箱子搭出来的简陋“舞台”前,那种绝望已经透过他的双眼满溢出来。
他站在高处,像是审视自己的军队一样审视着这些强壮的工人们。
只需要一句话,这些人就会成为不顾一切的战士。
多么的可怕,也是多么简单啊!
这就是堕落的真谛!这就是愤怒的力量!
兜帽的心中几乎在狂笑,可面孔上却割裂般的留下两行热泪:“市政厅,拒绝了我们的提案。”
雪层下的一声呐喊,百里长堤的一个蚁穴,万丈高楼的一块基岩。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却能够将完好无损变成绝望癫狂。
他们沉默了,可这种沉默比其刚才铿锵有力的呐喊何止恐怖了一筹?
兜帽继续说道:“我托朋友搞来了炸弹,只要一颗就可以送一座炼金机械上天。”
他都不用再多说什么,只需要将这些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炸弹放在舞台上,就会有人自觉的走上来取走。
“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吧,告诉这里的所有人你们的名字吧。
过了今天,无数的家庭将因为你们的勇敢而看见曙光!”
“老子是塔安吉!”
“叫我老铁!”
“老伊卡。”
······
不过是几个呼吸,挤满了整个仓库的人就消失一空。
显然,他们不是逃走了,而是赶往了“战场”。
兜帽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感慨道:“人心,居然是这么容易控制的东西啊。”
空无一人的角落里冒出不爽的声音。
“放你的屁,要不是我们在海港动用了大规模情绪暗示的法阵,傻子才会被你几句话说动。”
兜帽哈哈大笑:“至少,现在的结果是一样的。
那个人的灵魂接收到了吗?”
“已经回收了,差点就没了。乌兹科那家伙真不是盖的,能够在曜日阶级就吸纳这么多煞气的,就TM离谱。”
“再离谱又能怎样?不还是被我们玩弄于鼓掌之中?等他反应过来,这边港口早就完事了。
我们也完成收集,溜之大吉。”
“你就不怕他来堵截你?就这么点距离,对一个曜日阶级来说还不是轻轻松松?”
“堵截我?等他能够平息下港口那些工人再说吧!”
兜帽冷哼一声,整个人化作一团黑雾,从屋子里的阴影处消失一空。
片刻之后,伴随着地面的颤抖,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整个仓库。
“开始了。”
某个声音这么说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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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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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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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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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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