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抹了一把泪,哽咽着点头,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牌位来。
小小的黑漆牌位,上面没有名字,但却十分光滑,显然是有人经常轻轻摩挲。
徐氏将牌位放在了桌子上。
萧三郎将面摆在牌位前,又亲手点了三炷香,双手合十,真诚地道:“哥哥放心,我以后一定照顾好娘。
我们的娘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娘,希望你来世还能再做娘的孩子,来世我来做哥哥,好不好?
我一定会从小就保护你,陪伴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和欺负。”
徐氏站在萧三郎身后,用手捂着嘴,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一个是她亲生的,只做了她三天的儿子,如今成了一块冰冷的牌位。ωωω.χΙυΜЬ.Cǒm
一个是她自襁褓中养大,一点一点教养成人,却因为她无法接受事实而饱受指责,从明朗无畏的少年变成了冷漠寡淡的男人。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还好及时找回了阿琛。
这一刻,萦绕徐氏心头多年,关于亲生儿子因为阿琛而死的心结,彻底达到了和解。
她依旧恨杀死亲生儿子的安亲王妃,但却不怨阿琛。
徐氏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萧三郎,“你是个好孩子,你哥哥他....这一世终究是我们的母子情分太浅了些。”
萧三郎望着无字牌位,“哥哥的名字.....你给哥哥取个名字吧,我亲手刻上去。
改日我们一起去护国寺,为哥哥点一盏长明灯,好不好。”
当年安亲王妃和徐氏同时生产,但皇帝起初并不知道安亲王妃生的孩子是他的。
徐氏生的是他的嫡子,所以名字是早就备好的。
萧琛,原本是给那个孩子的名字。
可那个孩子死了,被安亲王妃亲手掐死了,然后将尚在襁褓中的他换上了萧琛的襁褓。
从此以后他成了萧琛。
那个孩子却没有了名字,原本没有名字的应该是他才对。
可如今连他都不想再叫萧琛这个名字,又如何能将这个名字再还回去?
徐氏明白他的心意,“我心里早就想好了一个名字,就叫他萧瑾,如何?”
萧三郎想了想,“瑾,美玉也,好名字,希望哥哥下一世能拥有美玉一般光华璀璨的人生。”
他去找了刻刀,郑重其事地在牌位上刻下了萧瑾之灵位,顿了顿,在左下角刻上了一行小字:弟萧三郎泣立。
将牌位摆好,萧三郎重新上香磕头。
外面响起徐谦的声音,“姑母,我能进来吗?”
徐氏开了门。
徐谦提着一个厚重的食盒进来,“悦姐下厨做了几个小菜,叫我送来,陪姑母和两位表哥一起吃点。”
他说了两位表哥,徐氏心中微动,拉着徐谦给萧瑾上了香。
萧三郎打开食盒,将饭菜拿出来摆上。
里面摆了四副碗筷,两壶酒还有四只酒杯。
徐氏忍不住道:“悦悦这孩子有心了。”
萧三郎将碗筷朝着萧瑾牌位的方向摆上,然后倒了一杯酒洒在地上,才坐下陪着徐氏吃饭。
徐氏望望萧三郎,又看看徐谦,闭了闭眼,才压下心头的涩意。
这是她如今在世上仅有的两个最亲的人了。
她举起酒杯,微微一笑,“希望阿琛能够顺利考中进士,希望谦儿能够重振我们徐家。”
她喝了一杯酒,就不再举杯,剩下的酒几乎全都进了徐谦的肚子。
徐谦今日心情也有两分激动。
左边坐着他自小敬仰的阿琛哥哥,右边是他的亲姑母,如今世上仅剩的长辈。
他难得放松下来,将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郁闷和痛苦全都倾诉出来。
放松的结果便是喝得有点多,离开萧家后,他没坐马车,而是步行朝武安侯府的方向走去。
路上吹了点冷风,徐谦开始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起来。
“哎呦,这不是武安侯府的小侯爷吗?”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打趣的笑声。
徐谦揉着脑袋,往前看去。
前方人声鼎沸,正是京城有名的青楼花萼楼,此刻楼前正站着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
为首的正是秦家大公子秦仁。
他正一脸不悦地看着徐谦,“徐谦,你近日忙什么呢?怎么都不见你人影?”
刚才叫住徐谦的是近日才巴结上秦仁的一位公子,此刻正一脸不屑地看着徐谦。
“仁哥,听说人家小侯爷是攀上了高枝,所以才不来找仁哥了。”
秦仁皱眉,转身一脚就踢了过去,“你什么意思?是说本公子这根枝还不够高?”
小跟班.....
本来想给徐谦找顿排头吃,哪知道自己先吃上了。
旁边的人连忙挤开他,一脸谄媚,“秦大公子自然是咱们的最高枝了,我听说徐谦这小子最近天天往外跑,好像是跟一个什么举人打得火热。”
秦仁皱眉,“举人?啧,徐谦,你可真是能耐了,你武安侯府祖上好歹也是武将出身,你如今都甘愿跑去跟那些酸不唧唧的文人打交道了?”
徐谦揉了揉脑袋,淡淡的撇了秦仁一眼,抬脚离开了。
悦姐说过,在他没有绝对实力之前,要么继续隐忍,要么一出手直接将敌人干废。
对付秦仁这种只会用嘴哔哔的人自然容易,不过他后面牵扯的势力比较麻烦。
先让他嘚瑟一阵再说。
他想放过秦仁,秦仁却十分不爽。
看着昔日跟在自己后面跑腿的小跟班竟然这么蔑视自己的存在,秦仁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们几个先进花萼楼等我,我去去就来。”
吩咐完几个跟班,他招手叫了自己的小厮,悄悄的跟上了徐谦。
终于在一个拐角口,他手一挥,几个小厮一拥而上,用麻袋将徐谦套住了。
“扑通!”徐谦被摁倒在地上。
秦仁背着手上前,冷哼一声,抬脚踢在了徐谦腿上。
“徐谦,你说实话,上次套麻袋打我的是不是你?”
就是他被几乎打残那次之后,徐谦就再也没来找过他。
所以他一直怀疑是徐谦偷袭的他。
徐谦本来有些头晕,突然被套上麻袋之后,这段时间苏悦的高强度训练,让他有种近乎本能的反应能力。
他瞬间就想跳起来踢出去,可秦仁的声音响起,他连忙卸了气力,假装跌坐在地上。
他目前还不想泄露自己会武功的事。
秦仁见他不回答,抬脚又狠狠踢了过去,“徐谦,问你话呢,你敢不回答。”
话音一落,眼前突然一黑,又一只麻袋套了上来。
天杀的,谁又用麻袋套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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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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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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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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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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