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没忍住,轻笑出声。
“娘,舅舅果真十分挂念你呢,挂念得都分不清你是姐姐还是妹妹了。”
江同知准备的满腔发言犹如气泡一般,顷刻间在脑海中如潮水般退散而去。
他尴尬得胡子都翘不起来了,这一刻内心只想埋怨自家老爹昌平伯,没事为何那般勤奋耕耘。琇書蛧
家中兄弟一起排序,姐妹单独另排,那么多姐妹,他哪里知道哪个该叫姐姐,哪个该叫妹妹?
亏自己刚才还一口一句惦记,结果到头来连姐姐妹妹都没搞清楚。
他用袖子抹了下额头,神色讪讪,“舅舅上了年纪,有些事难免会记混。”
江夫人见状,连忙起身,用帕子压了压眼角,语带哽咽,“七姑太太不知,我们老爷知道你在此处后,迫不及待地就上门来了。
老爷说前些年七姑爷被贬的时候,我们得知消息太晚,也没帮上什么忙,这些年苦了你们。
都是一家子骨肉,老爷平日里虽然嘴上不说,心中还是挂念的。”
她一拍手,立刻有四个下人抬着两个箱子进来了。
“七姑太太,你看,这些都是老爷吩咐我精心准备的贵重礼物,全是给你和外甥女的,你们快看看有没有不喜欢的。”
她说着上前,亲自打开了两个箱子。
一个箱子里放的全是绫罗绸缎,另外一个箱子里都是金银首饰,看得人眼花缭乱。
江氏擦了擦眼角,笑着道:“二弟,你人来了就行了,还带礼物做什么,太见外了。”
江同知摆摆手,“七姐这几年受苦了,这些都是做弟弟的一些心意,七姐就别和我见外了。”
江氏拉着苏悦上前去看箱子里的礼物。
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摸着箱子最上层的锦缎,手指轻轻摩挲了下,又转头看了看另外一个箱子里的首饰,脸上忍不住露出感慨的神色。
“确实好多年没穿过绫罗绸缎了,更不曾带过金饰,都快忘记穿戴上后是什么滋味了。”
江夫人眼底快速闪过一抹鄙夷。
果然是乡下住得久了,成了没有见识的农妇,这些锦缎都是已经不流行的花色,首饰更是一些老式的样子。
也就江氏和苏悦这样没见识的人还拿着当宝贝。
江氏将最上层的锦缎摩挲了一遍,然后才笑着道:“让二弟和弟妹破费了,如今悦悦和三郎也算是有些出息,家里日子好过不少。
虽然不能日日穿着经络绸缎,穿金戴银的,但若是想买,悦悦和三郎倒也不吝啬这些银钱。”
江夫人暗暗撇嘴,心中嘲笑江氏打肿脸充胖子,在他们面前还装什么阔绰。
“七姑太太这话说的,既然知道是我们老爷的心意,七姑太太痛快收下就是了。”
江同知也觉得江氏在假装,皱眉道:“既然给你的,你收下就是了,咱们都是一家人,理应多走动才是。
不说别的,三郎和我家文晖都在金川书院,以后也应该互相照应才是。”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江氏笑了笑,“这样吧,我只留下这一匹锦缎,其余的二弟拿回去给侄子侄女们用吧。”
她说着,伸手去拿箱子最上面的锦缎。
江夫人神色微微一变,连忙伸手拦住江氏,“七姑太太这是打我们老爷的脸呢,都是一家子骨肉,送来的礼物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江氏轻笑,“正是因为一家子骨肉,才不能收这么多礼物。”
她手上略一使劲,直接推开了江夫人,再次走向箱子。
江夫人上前又要扯江氏的胳膊,却被苏悦一把拦住了。
苏悦嘴角微勾,神情淡淡,“舅母,我娘说不要便是不要,你急什么。”
那边江氏已经拿起了上面的锦缎,却忽然惊呼一声,“哎呦,二弟,弟妹,你们的心意好像都被虫蛀了。”
江夫人脸色大变。
江同知上前一步,看到箱子里除最上面的一层锦缎之外,下面的全是普通的白布,而且上面已经被虫子蛀得有些破烂不堪。
苏悦双眸微眯,目光从江氏脸上落到旁边的首饰箱子上。
她弯腰捡起首饰箱子里的一把簪子,放在手中,轻轻一折,一把簪子全都断成了两截。
里面竟然都是中空的。
她挑眉,“唔,这些礼物确实“柜重”,盛放它们的柜子更重。”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萧三郎轻笑,“这也难怪,同知大人太忙了嘛,姐姐妹妹都分不清,又如何分得清是柜子重,还是礼物重。”
江同知的脸难看至极,转头就甩了江夫人一个巴掌。
“蠢妇,你办得什么事,江家的人都被你丢光了。”
江夫人捂着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不是的,我明明.....”
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
她忽然想起江蓉儿说的话。
确实吩咐下人准备的都是一些普通的白布,但十分确定没有虫蛀的,就是金银首饰,也都是包浆的,没有空心的。
如今突然变成这样,定然是蓉儿暗暗掉包了。
江夫人心中暗恨女儿任性糊涂,却也不敢再辩解,只得一肚子委屈往肚子里咽。
江同知狠狠瞪了她一眼,黑着脸向江氏赔罪,“今日是我没安排好,改日请七姐带着外甥女和三郎去家中,容弟弟设宴赔罪。”
江氏笑了笑,算是应下了。
江同知面色沉沉的扯着江夫人离开了。
苏悦夸赞江氏,“厉害啊,我刚开始还以为你和你这位二弟是真感情好呢。”
江氏嗤笑,“一年都见不到几次面,哪里来的感情?江家男人的感情太丰沛,都用到后院养女人身上了。”
苏悦好奇,“你是怎么看穿那些布料下面的一定是坏的?”
江氏:“江家人惯用的龌龊手段,没什么技巧,唯熟知套路尔。”
萧三郎轻笑,“岳母是江家大宅中历练出来的宅斗高手。”
苏悦竖起大拇指附和。
江氏摇头,“什么宅斗高手,不过是江家人惯用的手段,如果可以,我宁愿你姐姐和你一辈子都不懂这些东西。”
说罢,她若有所指的看向萧三郎。
萧三郎十分上道,笑眯眯的道:“岳母放心,我将来就不会有后院,我一辈子都不会让悦悦懂这些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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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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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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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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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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