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珂起身走到顾砚身侧坐下,与他一道仰天望着明月高空。
今晚夜色正好,明月盈盈晕出一圈朦胧的光辉,靠坐在石阶上侧眸朝她露出浅笑的男子,令人忍不住怦然心动,想要更亲近一些。
江宁珂伸出尾指悄悄勾住了他修长的手,眼睛盯着他没有移开,只觉得方才喝的果饮定是不小心被掺了酒,才让她昏昏沉沉。
顾砚反手捏了捏她的指节,一手扣着她的后颈,拉到怀里亲了一下。
“生辰快乐!”
呼吸互相浸染,唇齿间溢着淡淡的酒香,江宁珂察觉到手心被轻轻地塞进了一个巴掌大的硬物。
她低下头看了看。
那是一柄小巧精致的紫檀木梳。
木梳的颜色很新,梳齿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半点瑕疵也无,梳柄处还雕刻着一个少女的模样,一看就是她自己。
她顿时惊喜抬眸:“这是你自己做的?”
“可喜欢?”
“嗯!很喜欢!”江宁珂伸手用木梳比了比自己的脸,笑眯眯地看向顾砚:“像吗?”
她不怎么在意金银玉饰等身外之物,但却向来对别人费了心思去做的东西没有丝毫的招架之力,尤其,这东西还是顾砚做的。
“阿珂,”顾砚垂下头,几乎与她鼻尖抵着鼻尖,漆黑的眼眸在黑夜里仿佛晕着一层淡淡的流光,“谨以此梳为礼,愿与卿白头偕老,结发同心。”
他的声音低沉,在寂静的庭院中却显得异常清晰,一个字一个字地直往她耳朵里钻。琇書蛧
江宁珂的心脏猛地跳了下,只觉得空气突然不太够用了,手心也开始无意识地摩挲着梳柄。
梳柄的背面微微有些不平,似乎还刻了什么,她翻过来看了看,是“珂”与“砚”二字,龙飞凤舞,形影相依。
她心中蓦地酸软一片,抬眸直视向顾砚。
“嗯。”她说,“愿结发同心,白首不移。”
空气中弥漫的分子一点点浓郁。
月光皎皎,两人的身影被无限拉长,廊下的红色花灯在墙面上晃晃悠悠地映出了才子佳人的旖旎投影。
一直送到卧房门口,江宁珂才转头迷茫地看向顾砚,“我见你吞吞吐吐的,可是还有什么事?”
顾砚抿了抿唇,也不再犹豫,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木匣,递到了姜宁可面前。
江宁珂疑惑,“还是礼物?”
顾砚神色有些僵,勉强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陆临送你的,生辰礼。”
江宁珂心中有些意外,自上次一别,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陆临了,他竟还知她的生辰?
“他送我礼物?是什么东西?”
顾砚明显怔愣了一瞬,“我可以看?”
那他这几日的纠结反复岂不是一场笑话?
江宁珂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惊奇,“你竟然没有看?”
这属实让她没想到。
不怪她想象力不够,而是这个世道中,有别的男子给自己的妻子送礼,还是一个曾经对妻子表示过爱慕的男子,试问哪个丈夫能够代为转赠礼物,还不曾打开偷看的?
她心中熨帖,鼓鼓胀胀的情绪不知该如何表达,便索性抱着他的脸香了一记,笑眯眯道:“多谢阿砚,这是奖励。”
顾砚怔了怔,没想到这点小事竟让她高兴至此,别别扭扭道:“这是他给你的,我若是自己看了,岂非那等小人行径。”
“再者,不过是一个礼物,你若是想要,本将军日日都能给你寻不一样的来,又何须忌惮他的?”
哟,连本将军都出来了,还说不在意呢?
江宁珂扬扬眉,心中又腹诽不已。
她已经打算好,若是不大合适的礼物,便让人退回去,免生纠葛。于是就果断伸手去接匣子,不想这一拔竟是没拔动。
顾砚的手就像是焊在了这匣子上头一般,捏得死紧,浑身也绷得紧紧的,像一只马上要炸毛的狼狗。
江宁珂心中暗笑,抬眸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疑问脸,“怎么了?还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没有。”
顾砚咬了咬牙,还是松手将匣子交给了她。
江宁珂悄悄撇嘴,“啪”地一下打开匣盖,见里面赫然躺着一张纸,看着也不像什么礼物。
她扬了扬眉,展开信纸扫了几眼,待看清里面的内容后,面上就立刻露出了几分喜色。
“咳、咳……”
顾砚原本就一直暗暗关注着她的神色。
如今见她不仅迫不及待地开了匣子,还立刻就露出一副喜笑颜开的神情,不由心中吃味。
他面色黑了几分,扫了一眼江宁珂手中拿着的东西,发现竟只是一张纸。
怪不得轻飘飘的,晃起来也没有声音。
他转念又想,阿珂笑得如此开怀,难道这是一封情信?这厮莫不是写了什么孟浪之语?
便是心中如百爪挠心,可方才话已经放出去了,他也不好意思再凑过去看,便只能阴阳怪气地提醒了几句——
“我曾听人说过,这世间男子千万种,最差的便是那等只会空口白话,写两句酸诗来骗年轻小娘子的男人,这种人最是不老实,半点靠不住。”
“若是你喜欢收信,……我每旬给你写一封如何?”
江宁珂:“……扑哧——”
她一把勾住顾砚的脖颈,将手中的信纸举到他眼前,眉眼都是细碎的晶光,“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吧,哈哈哈~”
顾砚一手搂住她的腰,一只手去接过她高举的信纸,神色莫名且警惕地扫了两眼信上的内容。
却原来这并不是什么情信,而是陆临想要与他们签订白酒售卖的合作契书。
他愿只占一成利,将他们的白酒售卖链拓展到南北上下,但他们也必须保证,这天底下只有陆家能卖此酒。
想到那厮在凉亭中刻意做出的眷恋模样,顾砚心中一阵郁卒,半晌才气笑了,“算他识相!”
话罢,他似是觉得方才反应过激了些,又找补一句:“便是情信我亦不惧,我在十六岁那年便已高中三甲进士。”
言外之意,便是写诗他也不会输。
江宁珂笑个不停,突然觉得他可爱至极。
她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脸颊,用力搓了搓,才踮脚在他唇上印下重重一吻。
“放心,我只心悦我的阿砚,这辈子都不会变。”
“下辈子呢?”顾砚挑眉。
“咦——好幼稚呀你!好吧,那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变,行了吧?”
……
月牙悄悄隐入云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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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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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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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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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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