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珂错愕地眨了眨眼,眼角的余光甚至看见了坐在餐厅里的,同样瞪大了眼的一群人。
江宁奕伸出五指夸张地捂着眼,指缝却大开着露出两颗圆溜溜的眼,写满了刺激。
江霁站起身来,急赤白脸地伸手指着顾砚:“你这个——”
话音被猝然截断,时云清一把捂住他的嘴,反手利落地关了门。
“砰!”
院内外一片安静,只余下拥在一起的二人。
天上又下起了雪,是铺天盖地的浪漫。
顾砚闭着眸,眼尾因动情而有些发红,他的睫毛很长,还有些翘,盛满了银白的星辉。
江宁珂缓缓闭上眼,伸手回抱住他的腰,等心跳慢下来。
……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被天幕吞噬,星子也开始散出熠熠的光芒,外面响起了一阵阵的集结声。
他们要出发了!
江霁的声音从屋内气急败坏地响起:“差不多得了,还准备腻歪到啥时候去?”
顾砚轻轻笑了笑,垂眸深深地看着江宁珂的脸,伸手勾了勾她小巧的鼻,眼神宠溺:“等我回来。”
“嗯。天玑谷,你尽管放心。”
顾砚将手套戴上,五指收拢又松开,灵活自如,他得意地扬扬眉,“我夫人做的,自然是最好的。”
江宁珂笑出了声,“那你可要日日戴着!”
“自然!”
戌时一刻,大军开拔。
北戎战马于月前就已经送达天玑谷,顾砚训完话,面上还带着肃穆之气,沉声下令:“出发!”
当着众人的面,他只来得及在调转马头时匆匆与江宁珂对视了一眼。
哪怕有千言万语,此时都不是对话的时机。
这一夜,天玑谷一下少了大半的人,连孩子们都老老实实地在家中为爹爹祈福,气氛显得沉闷了许多。
夜幕渐渐笼下,各家各户都在门前留了一盏灯,微弱的光晃晃悠悠的,照亮了归家的路。
峡州城。
蔡文倒在美姬白嫩嫩的肚皮上,手指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着乐鼓,场面奢靡至极。
“将军,再喝一杯嘛~”
美姬伸出柔若无骨的手,缓缓绕过他的脖颈,为他递上一杯美酒。
蔡文伸着脖子接了,末了还摸了摸美姬的手,露出一个淫靡的笑来,“咱们月儿的手是香的,连喂的酒都是香的呢~”
月儿笑了笑,满脸含羞带怯,“讨厌,将军又打趣人家~”
随着一朵蓝色焰火炸响在半空,美人脸上的羞怯在一瞬间转变,扭曲成了从未有人见过的,刻骨的恨意。
她的长发陡然披散,伸手将没了动静的男人抱在怀里,口中发出娇娇的咯咯声,看起来像极了正在与男人调情,没有引起旁人的半点警觉。
而浓密的长发遮挡住的地方——
男人脖颈上插着一根锋利的金簪,口鼻皆被死死掩在他方才最爱的白嫩肚皮上,随着一阵阵手脚无力的抽搐,终于彻底断了气息。
……
峡州城门处。
守门的官兵歪歪扭扭地靠着城墙打着盹儿——
多少年了,不论是北是南,战事从来都与这座城池无关,便是最近有所动乱的荆州,也已经快要覆灭了。
稳定了数十年的峡州城,看起来安全至极。
如果蓝色焰火突然炸响时,那从天而降的几百黑衣人没有拿着刀割了他们的头的话,的确是安全得很。
毕竟百姓都未被惊扰,一切都发生得悄无声息。
虽然城墙上的几个守卫被突然的烟花声吵醒,也只懒懒散散地起身往外探头一看,连什么人都没看来得及看清楚,就被一支飞来的弩箭钉死在身后的墙上。
很快,他的左右两侧也都钉上了同伴的尸首,血液缓缓滴落在地,却无法阻挡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
樊越没想到这一战会打得如此容易。
他甚至做好了浑身浴血的准备,结果他娘的这一群龟孙儿,手脚绵软不说,有的甚至还没打就直接吓得当场昏了过去。
他都生出了一种有劲没处使的荒谬感。
朝廷这群吃干饭的无用之人,竟已经软成了这般,怪不得北戎那群蛮子能攻城掠地,连夺三城。
他看着跪倒在面前瑟瑟发抖的一群软脚虾,转身同顾砚低语:“主上!朝廷竟养出这么一群废物,真是令人不齿!”
峡州城门大开,大军在暗夜中如同鬼魅一般涌入,悄无声息地占据了各个地方。
顾砚踏入城门的时候,跪在地上第一个迎接的,便是颤着身子匍匐在地的峡州刺史。
“不、不不知这位……将军,来我们峡州,是有何贵干?我府中备了些薄酒,可、可可……邀您共赏佳月。”
他满身酒气熏天,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衣着凌乱的官员,个个面色惶恐,战战兢兢。
恰在此时,董信带着人马从城内大步赶出,跪地禀报:“主上,蔡文已死,峡州各处机要之地已成功拿下,唯有外城民居外还集了八百残兵,领军的是个文官。”
樊越撇撇嘴,低声嘟囔:“果真是朝中无人,武将全是废物,连文官都得出来叫阵!”
见他们声势如此浩大,再听闻蔡文战死的消息,峡州刺史便是蠢笨如猪,也已明了自己这是被叛军给抢了城池。
如此严寒的夜,雪花簌簌滚入敞开的衣领,连脊背都泛起阵阵刺骨的冷意。
可他的额上却滚下了豆大的汗珠,整个人都吓得如同一滩烂泥,跪伏在地。
哆哆嗦嗦半晌,峡州刺史最终露出了谄媚至极的神色:“这位大人,下官知晓那领兵的是何人,您暂且在此等候,下官这就去让他束手就擒!”
他身后的官员亦是惨白着脸,抓住机会一人一句,怒骂不停地表着忠心。
“定是柯家老儿,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东西!”
“刺史大人,您定要阻止他,莫要连累了我等白白送命啊!”
峡州刺史鼓足勇气,站起身来,“还请大人稍后,小人这就去将人拿下!”
顾砚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侧眸瞥了那几人一眼,驾马往外城方向走去,稀薄的空气中,冷冷传回一个字:“杀。”
身后立刻哀嚎一片,却于片刻后重归寂静。
峡州外城,再往内走便是百姓们居住的地方。
道路两侧尽是残余的峡州军,他们持着横刀与盾牌,半躬着身子咬牙挺立,饶是浑身伤痕面色煞白,却也红着眼誓死不肯退让半步。
立在最前面的,是个身着青衣儒衫身形干瘦的老叟。Χiυmъ.cοΜ
顾砚过来时,便听得那老叟一声怒喝:“哪里来的宵小贼子,竟敢犯我峡州百姓!老夫定誓死与你们决战到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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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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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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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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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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