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来如流水去如风……好名字!流风少侠,今日你救了我,日后我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明灭的火光下,少女眼神灼热又纯粹,许是受了惊吓的缘故,那张小脸粉扑扑的,甚是可爱。
流风显然顶不住这灼热的眼神,没见过世面的他硬着头皮胡乱将脑袋捣了捣,耳根子通红一片,竟是直接闪身就跑了。
时玉芙哈哈大笑,转身对着赶过来的江宁珂挤了挤眼:“表姐,你的这位暗卫好厉害呀!”
“你知道吗?他方才只用一只手,”时玉芙比划了一个姿势,兴致勃勃地道:“这么轻轻一抬,就‘砰’地一下将马车给按回来了!还用另一只手救了我呢!”
时家乃是书香世家,向来不与武将为伍,因而时玉芙小姑娘长到如今十四岁,也不曾见过武力值max的小哥哥,此时更是因着那话本子,对暗卫这一职业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江宁珂听了却是哭笑不得。
这妮子还有力气想七想八,想来确实是没受什么伤。
她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嗔道:“待到了天玑谷,让你随我的娘子军操练几日,让你也好好练练身手。”
“好了,乖乖进去躲进船舱里,追兵快到了,不许出来。”
话罢,她便提着弩弓立在甲板边缘,看着远处向他们逐渐逼近的火光,抬臂缓缓搭弓。
待最后一辆马车稳稳驶入甲板,她立刻放声下令,朝着最近的追兵扣动扳机。
“放箭,行船!”
大船缓缓驶离江边,接连不断的箭羽将追兵阻隔在了渡口的堤岸。
“站住——别驾大人有命,所有人都不得离开!”
“时家家主,你是想造反吗?”
追兵的呼喝声在岸边不断回响,可他们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船离他们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黑暗中。
前行了半个时辰,众人已经彻底脱离了梧州城的范围,江宁珂才下令小组轮流值守,剩余的人都先去休息。m.χIùmЬ.CǒM
折腾了一夜,时家人也累坏了,个个都不再多言,入了安排的舱房倒头就睡。
月光盈盈,一晃眼便是四个昼夜。
时玉芙一得空便悄悄去缠着她的暗卫小哥哥,时玉书也被时老爷子压着读书,许期闲来便拿着针线,唇角含笑地坐在窗边做衣服,那尺寸,一看便是男子的。
一种名为生机与快乐的花儿在这艘行驶在江水中的大船上无声绽放。
只有一人例外。
顾砚还未醒。
江宁珂显而易见地有些焦虑了。
她开始食不下咽;开始一眼不眨地坐在床边盯着顾砚,不言不语;开始在休憩时猛然惊醒,像是急于求证什么一般,慌里慌张地伸手去探他的呼吸。
时老夫人前来看过,却是拍着她的肩轻声安慰,表明是顾砚身体的创伤太深,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抚平。
江宁珂抿着唇坐在一侧,看着男子唇上重新冒出来的青色胡茬,看着他消瘦的面庞,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心头的担心,慢慢红了眼圈。
她低头轻轻吻了吻男子缺乏血色的唇,哽咽着在他耳边一声一声地低唤:“阿砚,我们要回家了,你快醒醒罢。”
“我很想你。”
可直到大船靠了岸,队伍重新走上陆路,连前去护送陆临的吴双都赶了回来,顾砚也不曾醒来。
转眼已是整整七日过去。
气候开始变得异常寒冷,气温更是一日比一日低。
原本大船顺着湘水一路向北,在朝西转入沅水便能直达天玑谷,谁料他们行至沅水分流时,才发现这江水竟都凝成了冰。
朔朔寒风如刀子般刮在脸上,生疼。
江宁珂立在甲板上,望着江面上凝着的大片大片的薄冰,微微叹了口气。
“罢了,我们坐马车走罢,再往下行船,只怕要被卡在江面上了。”
好在他们当时赶了马车上船,如今走陆路时,亦能坐着前行,只需在马车里头生一个炭炉,倒也并不是很冷。
上了陆路,见了道路两旁的情况,这个国家的现状才更加清晰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惨烈,悲凉。
放眼看去,路两侧全是被生生冻死的人。
他们浑身脏臭,面黄肌瘦,只有一个肚子鼓胀得老大,一个个都歪七扭八的倒在路边,像是死后被人随意拖过去的。
就连仅剩的还活着的人,也几乎只有一口气了。
他们眼珠子发直,四肢僵硬,除了胸腔还在偶尔跳动,便是还在慢慢往前行走,也像是毫无灵魂的行尸走肉。
只有在见到马车,感受到马车上传来的些许暖意时,他们才如同被被烛火吸引的飞蛾一般,不由自主地贴着挤着靠了过来。
场面无声又混乱。
吴双等人边赶车边观察四周,心中升起一阵阵的寒意。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他们帮不上忙,便也不曾为难这些看起来只是想汲取一些温暖的可怜人。
原本在闭眼小憩的江宁珂却突然警觉地睁开眼。
透过晃动的车帘,她看见有几伙身上裹着动物皮毛的难民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正幽灵似的贴着马车走。
那一双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车厢,仿佛已经透过马车涌进了里面,眼中直冒绿光。
不对!
她心头一个咯噔,连忙抽刀站了起来,大喝一声:“警戒!”
果然就在下一刻,那几伙人就猛地蓄力扒拉上车门,将措手不及的吴双给扯了下去。
车帘被一把扯落,几双黝黑枯瘦的手臂争相探了进来。
“你们有火,给我们,马车给我们!”
“好暖,好暖……”
身后的马车内陡然响起了时玉芙惊恐的尖叫声,随后那声音却戛然而止,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顾砚还在昏迷,江宁珂一时离不开马车,只能快刀将试图扒着马车爬上来的手都砍了下去。
她快速掀开车帘朝后看了一眼。
还好,流风正立在时玉芙的马车上大杀四方,小姑娘眼角挂着两泡泪,倒是没受什么伤,应当只是吓到了。
而黑云骑们也训练有素地护着后头的马车,队伍还没出什么乱子。
只除了这群疯狂想要涌上来,鸠占鹊巢的难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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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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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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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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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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