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先咬着罢,若是很痛……也千万忍住,莫要发出声音来,否则惊了蛊虫,再想寻它便不可能了。”
顾砚抬手接过木棍,倒也没有再逞强,只安抚地看了看江宁珂,安安静静地将它咬在了口中。
紧接着,时老夫人便将那截细长的香点燃,置在一个特制的细长铜罐中,同时在罐口的软嘴上塞入一枚保灵丹,等待着它慢慢融化。
“乌大夫,稍后还需你从旁协助,助我封住他的几道大穴。”
乌黎连忙拱手道:“老夫人尽管吩咐便是。”
做好了准备,时老太太便拿起铜罐,置在距离顾砚的心口一指处,静静地焚烧着。
里头散发出几缕夹杂着腥气的香味,似在引诱着什么一般。
江宁珂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她没想到这保灵丹并非用来口服,而是这般使用的。
想来若非她恰好救了时玉书姐弟俩,而外祖母又恰好是丁家家主一母同胞的妹妹,便是她们最后偷梁换柱取得了保灵丹,只怕也是弄巧成拙,反误了性命。
没过多久,顾砚的脸庞渐渐变得苍白,几乎失了所有血色。
他整个人开始不自觉地僵直着身子,肌肉的线条也绷得死紧。
而他的心口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晕出一点黑影,不过一息之间,那黑影便越来越明显,似乎离外层的皮肉越来越近。
“别动,它要来了。”
时老夫人拿起柳叶刀,快速地划开了顾砚心口处的皮肤。
薄薄的利刃割开温热的血肉。
一股暗黑色的血液旋即缓缓从伤口处溢出,泛起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乌大夫!”
乌黎连忙拿起准备好的银针,手速极快地扎入顾砚身上的几处穴位。
江宁珂看得心惊肉跳,紧张得连呼吸都快停滞了,只死死地捏着拳,半点动静也不敢发出。
皮肉之下的那团黑影似乎在犹疑着什么,敏锐地顿在了原地,不肯再往前挪动。
顾砚的额上渗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珠,按在大腿上的手亦是骨节狰狞。
时老夫人将手中的铜罐往前移了移,贴在了破开皮肉的位置。
几乎就在她贴上的一瞬间,顾砚便觉察到心口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往外涌去。
耳边似乎听到一阵撕裂声,一股剧痛如锥心刺骨般猛烈袭来。
他眼前一黑,猛地吐出一口暗色的血,那血落在地面,瞬间便如沸腾一般,灼烧成了暗紫色。
连沾染在袍角的血也逐渐凝出一朵朵暗紫色的血花。
一只浑身赤红的蛊虫从他的心口处谨慎地探出一个头来,时老夫人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铜罐往后移了移。
蛊虫立刻便如同受了引诱一般,挣破血肉,一骨碌滚入了铜罐内。
不过片刻,内里便响起了一道“滋滋滋”的烧灼声。
江宁珂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她忍着搓揉手臂的冲动,凑过去瞥了一眼铜罐。
那蛊虫在罐底扭曲挣扎,似乎正在被底下融化了的、黏稠的丹药吞没,一股腥气缓缓冒了出来。
时老夫人眼疾手快地盖上了塞子。
“祖母,这便好了么?那阿砚可是已经无事了?”
与此同时,顾砚闷哼了一声,面色愈发苍白,浑身肌肉也抑制不住地震颤着,万分痛苦的模样。
待乌黎收了针后,他便只来得及匆匆看了江宁珂一眼,便身子一晃,彻底失去了意识。
“阿砚,阿砚!”
江宁珂吓得手心都是冷汗,连忙过去扶住他倒下的身形,眸中满是惊慌。
“乌黎,祖母,阿砚他怎么了?”
“乖乖莫怕,这孩子中蛊已经有十余年的功夫了,此蛊深入心肺,早已与他的血肉长在一起,如今削去了这么一块心头肉,身子承受不住,自当要好好修整一段时间。”
江宁珂吸了吸鼻子,红着眼问道:“那他……何时才能好?”m.χIùmЬ.CǒM
“三五日应当便能醒,不过……若是要彻底养好,如何也得一年半载的功夫。”
时老夫人捶了捶腰,爱怜地摸了摸孙女的脑袋,“好了,莫要太过担心,蛊毒已除,接下来只需吃上几副汤药,好好将养便可。”
江宁珂点了点头,连忙扶着她坐下,感激道:“多谢祖母救治,您快坐下歇歇,宁珂去给您倒水。”
时老夫人欣慰地摆摆手,指着手中的铜罐道:“不必了,我还得回去处理这个小东西。乖乖莫怕,有事便来寻祖母。”
江宁珂顺从地点了点头,嘱咐道:“祖母好好休息,待阿砚醒来,我便带他去好好谢谢您。”
这边乌黎也诊了一番脉,说了一些血气亏损云云,便退下去研制草药了。
待众人都退去,江宁珂才扑到床前,看着床上之人苍白到几乎透明的唇色,眼角终究还是泛起了些许湿意。
一开口,连声音都在发颤。
“阿砚,你要好好的。”
“我等你醒来。”
……
丁曾柔在门外焦急地打转,好不容易见自家祖父从房内出来,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祖父,查验过了么?那保灵丹可是还在?”
丁家家主见她这副慌里慌张的样子,心中的不满便更深了,他立刻沉下脸训斥道:“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外人不过说上几句闲话,你便如此惊慌失措,日后如何坐得稳郡王侧妃之位?”
“你若还是如此沉不住气,不如将机会让给三娘!我看她素来沉稳乖巧,想必比你有用的多!”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可话说出口后,丁家家主却突然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倒也真的生出了几分心思。
丁曾柔心中一惊,强掩下眸中的嫉妒,立时跪下恳切道:“且不说三娘得不得王爷喜爱,便是她庶出的身份,便注定坐不上侧妃之位!还请祖父三思。”
“柔儿只是听时家那位刚认回来的姐姐说,郡王爷要参与三日后的拍卖会,这才慌了神。祖父,既然丹药仍在,那柔儿便先告退了。”
丁老爷子经她这么一提醒,便也消了念头,扫兴地摆摆手道:“退下罢,记住,下次莫要再犯。”
待丁曾柔退下后,他慢慢踱步回了书房,心中却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脚步继续往前,他皱着眉继续思索着。
是遗漏了什么消息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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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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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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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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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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