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赵伯一听,连忙客气地将江宁珂等人请至正厅入座,一时间厅内上茶的上茶,端茶点的端茶点,好一通忙乱。
江宁珂客气了几句,时玉书才催促道:“我爹娘去了何处?怎还未来?”
赵伯连忙擦着汗道:“姑爷也不曾写信回来告知一声,不知郎君要回来,主子们瞧着今日天气好,都去了燕云山承天寺拜佛了。”
说完,他还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夫人说,要给这些恩人立长生碑的。”
接着又连连朝江宁珂请罪,口中只道“怠慢了贵客,还多多担待”云云。
可待他抬眸看向江宁珂时,瞳孔却骤然一缩,仿佛十分惊诧的模样。
还待再要看清些,顾砚已经豁然起身,牢牢遮挡在江宁珂身前,脸色冷若冰霜。
江宁珂心中也颇感怪异,连忙起身笑道:“既如此,那我们改日来访,玉书,我们先走一步,待方便了我们再来也是一样的。”
时玉书一听便急了,顿时也顾不得端着小大人的款,张着双臂拦道:“恩人,府中空房众多,你们就留在此处罢,否则,否则玉书真是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顾砚看了一眼犹在恍惚中的赵伯,神色冷然道:“不必,我们自有去处。”
话罢,他便拉着江宁珂的手利落地往府外走去。
时玉书瞪了赵伯一眼,跺了跺脚,又连忙追了上去,在多番劝说无果后,亲眼见着他们入了一个客栈安顿下来,这才悻悻地回了府。
府内,赵伯已经跪在院中,低垂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时玉书看着他一把年纪还抖着身子跪在寒风中的模样,心中闪过一抹不忍,还是憋不住出声问道:“您做事向来妥帖,缘何今日如此无礼?”
赵伯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腿,羞愧道:“小的……小的只是觉得那位小娘子有些眼熟,这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此番忘形,给府中丢了脸,还请郎君责罚。”
时玉书的思维却被他带了过去,惊讶道:“赵伯,您也觉得她眼熟呢?”
他复又小声喃喃着:“我还以为是因着先前在朗州城见过,这才觉得面善……”
赵伯古怪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想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客栈内,江宁珂也拉着顾砚坐在椅子上,神色怪异道:“你可莫要吃这莫名其妙的飞醋。”
见顾砚面色不善,她又解释道:“我觉得那赵伯看我的眼神,并不是怀有什么龌龊的心思,反倒……反倒像是——惊诧。”
“对,就是惊诧。”
顾砚这才冷静了几分,敛目思索片刻,才沉静吐出两个字:“……时家?”
二人对视一眼,似乎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心底的那一丝怀疑与猜测。
顾砚轻啜了口茶,才低声道:“究竟为何,明日看看便知。”
江宁珂点点头,透过窗子看向西北的方向,眸中露出一抹复杂。
她记得在原主的记忆中,她的娘亲是商户出声,似乎是走南闯北的行商之女。
她爹年少时喜好出门游历,在一次意外中被她娘所救,狗血的美女救英雄情节,这才互生情愫,嫁入侯府。
也是因着这层商户出身,她娘没少被老太太磋磨,阖府上下皆看不起她,连丫鬟仆人都敢不将她放在眼里,随意欺辱。
这也让他娘越来越自卑,越来越怯弱,直到被抄家时,被老太太扯去硬生生挡了一石头,这才香消玉殒,换了他们一家子来。
而今……这时府难道与她娘有什么关系么?
当夜,一只信鸽趁着夜色悄然飞往了远在百里外的天玑谷。
而时府的夜色,却是灯火通明。
时府老太太将时玉书搂在怀里一阵心肝肉地疼了一番,这才细细地上下打量道:“我瞅着我们书儿又瘦了些。”
“都怪你那不讲理的祖父,我们书儿才刚从那头要命的地方逃回来,转眼这又让你去衡州送什么信,这可真是、可真是要气死我这把老骨头了!”
坐在一旁须发皆白的老者冷哼了一声,悻悻地瞥了瘦了一圈的孙子一眼,故作不在乎地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如今世道艰难,不对他多加以磨炼,如何能成器?”
“成器成器成器,成器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连……都护不住。”
老太太一阵气急,似是想说什么,又顿在原地,语气陡然就哽咽了起来,索性用帕子抹了抹脸,哭道:“都是你这个老头子没用,你莫要再折腾我孙子,否则,我定跟你没完!”
正厅内一时陷入了压抑的氛围中,众人面面相觑,却是谁也不敢在此时触了二老的霉头。
时玉书迷茫地抬了头,不太明白他不过是回来一趟,怎生就让祖父祖母这般吵了起来。
顾不得多想,他连忙抬手给祖母擦了泪,又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给祖父磕了几个头。
“祖父,祖母,你们莫要再吵了,玉书这趟出门有了一个大收获,心中正欢喜着要同你们说呢!”
时夫人连忙出声解围道:“是何收获?快与我们说来,好叫我们都高兴高兴。”
“玉书在衡州城内遇见了救我与阿姊的恩人,她恰逢有难,玉书便出手搭救了她一把,这才临时坐了他们的船一道回来。”
“甚好,知恩图报,不愧为我时家男儿。”时老爷子捋着胡子,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慈祥的笑意。
老太太却是担忧道:“逢了什么难,你出手相帮,可有受伤?还有,此事你姑父可知晓?”
时玉书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同众人说了,最后总结道:“恩人南下寻百花丹,想必是她的亲友中了难解之毒,我当竭力相帮才是。”
可在座众人听了这一席话后,却是纷纷蹙起了眉头,露出了几许深思。
连时老爷子也严肃了脸,重新确认了一遍:“我记得,你先前在朗州,是得了安郡王府中的女眷相救?”wWW.ΧìǔΜЬ.CǒΜ
“可既是郡王府中女眷,又怎会在衡州城内被伏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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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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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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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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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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