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就那么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一双凤眸幽深莫测,闪动着意味不明的情绪,而那股藏在温和底下的压迫感,直叫江宁珂头皮发麻。
他就像是一只凶兽,正在耐心地打量着自己的猎物,伺机将她吞噬殆尽。
江宁珂心底没由来地一阵发慌,连忙上前扯住他的衣袖,软声道:“哎呀,我是说,你来得正好呢,我都累死了!走走走,咱们一起回去吧!”
顾砚冷眼瞧着女子漠然不语,只任凭她拉着自己的衣袖往外走去。
可细看之下,那双眸底分明昭显着一派纵容。
河边的风有些大,在火光摇曳之下,视线变有些模糊起来。
江宁珂的目力不及顾砚,慢慢便从拉着他走的姿势,变成了小心翼翼地随着他的步伐往前行去。
这么一看,二人到有了些佳偶天成的模样。
窑炉建在河对岸,离走到家中还有好长一段路,江宁珂抿着唇,脑中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这几日事务繁忙得紧,他们已然好久没有这般独处过了。
也不知怎地,她脑中竟想起上次顾砚剿匪回来之时,与他在林中的那一吻,脸上突然涌上了一股热意,就连不知何时被他握在掌中的手都隐隐有些发烫。
夜风徐徐,树影婆娑,河水拍案之声响在耳畔,恰好与微微激荡的心湖合奏了一曲欢快的乐章。
江宁珂忽然很想抬眼偷偷看看走在他身侧的顾砚。
都说月下美人,灯下美玉,他此时……一定很好看罢?
色心一起,她便不由自主地抬了头,鬼鬼祟祟地往他的方向瞟了一眼,却意外地发现那人也正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二人的目光就这般赤裸裸地撞在了一块儿。
江宁珂顿时尴尬地涨红了脸,如同被人堪破了心事一般,紧张地提高音量道:“呃,我是想同你商量商量……”
顾砚止了步子,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揶揄的弧度,好整以暇地问道:“阿珂想同我商量什么?”
江宁珂肤色原本就白皙,此时更是因着羞赧,两颊蓦然晕起了两片红潮,那点子红润一路蔓延至眼角眉梢,衬得她蛾眉皓齿,仙姿玉色。
在这片月色与水色相融的世界里,她分明是第三种绝色。
顾砚原本含笑的眼眸顿了顿,看江宁珂的目光中陡然多了些什么。
而江宁珂还尚不自知,犹自心思急转,匆忙补救道:“我、我是想到了咱们还有一门赚银子的生意。”
“那个……玻璃,对,玻璃!我们可以制作一些玻璃瓶、玻璃碗、玻璃杯等,然后通过陆临之手卖出去呀!此物本就没什么成本,旁人没有配方,也模仿不得,恰好能作为稀罕物狠狠赚上一笔。”
江宁珂原本只是想临时胡诌一个法子糊弄过去,此时却是越想越完善,只恨不得立刻回去写一份计划书。
而听到她如此自然地提起旁的男子的名字,顾砚眉头一跳,却是问道:“此物利润甚大,你同他合作,就不怕他背叛你?”
江宁珂想到上次在里巷遇袭时陆临来救她,这人便醋意大发,当场将她从那边劫走,便生了几分逗弄的意思。
她故意道:“怎么会?陆临乃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还善解人意,同他做生意,我最是放心不过。”
空气凝滞了一瞬,突然响起一阵磨牙声:“是吗?”
小样儿!
江宁珂暗暗挑了挑眉,将音调放得更笃定了些:“当然!他人品上佳,我自是信任他。好了,咱们走吧,回去好好计划计划。”
见身侧之人没了话语,江宁珂心内一阵暗爽,忍不住低头憋笑。
不想她的脸颊陡然被一只大手掐住,让她顿时乐极生悲,挣扎了起来。
糟糕,逗过头了!
“喂——说话就说话,你作甚掐我的脸!快松手!”
但顾砚只是伸出另一只手,有些恶劣地捏上她的另一侧脸颊,力道不轻不重,眸子也半眯了起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善解人意?”
他的面上犹带着一抹称得上温和的笑意,可江宁珂却觉得,在那温和的皮囊下暗藏着一只凶兽,就要带着滔天的怒焰破土而出。
男子的嗓音继续在她耳畔响起,不咸不淡,呼出的气息在她耳后却带起了一阵酥麻:“阿珂夸起旁的男子来,还真是文采斐然。”
江宁珂心中立刻暗叫不好,连忙挣扎更甚,口齿不清地道:“泥快放开窝,窝爹会寻过来的!”
她已然慌得将自己最大的靠山都搬了出来。
可顾砚却是冷笑一声,扯着她的脸颊讽道:“那正好,日后也不必再‘猥琐发育’了。”
江宁珂目瞪口呆。
这词真不是这么用的啊兄弟!
可此时她已经顾不上想这些了,急吼吼地告饶道:“窝错了!真滴,你快放开窝!口水要流下来了!”
这见鬼的吃醋!见鬼的口水!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每次和男朋友约会时,都是这种奇奇怪怪的场景啊喂!
说好的你侬我侬,柔情蜜意呢?
若是真的在他面前流下哈喇子,她保证,这辈子都不会让他再有机会看见她,她一定要连夜换个星球生活!
顾砚掩住眸中的一抹笑意,见她当真要恼了,手指微微松了松,轻哂道:“那阿珂打算何时也夸上为夫几句?”
夸你个咸菜帮子!
江宁珂愤愤地扫开他的手,好在最后一刻,及时收住了口中的势头,否则,她当真是要社死了。
她抬手摸了摸脸,只觉得皮肤滚烫似如火烧,也不知是被他掐的,还是气的冒烟了。
总之,定不是羞的!
万幸这是在晚上,她便是面色再红,这人应该也瞧不见。
什么就对她自称“为夫”了,她可没承认与他是夫妻,他们只是试营业的男女朋友好不好!
江宁珂狠狠搓了搓脸,愤愤道:“我要回去了!你——”
她抬眼瞪向男子,想用凶狠的眼神表示自己内心的不满,可却在抬眼的瞬间,见到了男子面上绽开的一抹笑意。Χiυmъ.cοΜ
如神祗坠落凡尘。
她不由愣在了当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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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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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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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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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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