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个疯子,逢人就想杀,你快将我们放了!否则,后果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女子能承担得起的!”
徐牧二话不说,上前一脚将那叫嚣的流匪给踢晕了过去,洒落门牙两颗,他冷声喝道:
“老实点,我主子问什么,你们就说什么,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江宁珂见这群流寇始终不肯老实说话,便将目光移向了先前救下的汉子们。
那汉子当即站了出来,跪在地上用力地磕了三个响头,满目感激之色。
“多谢诸位相帮!救命大恩实难相报,还请诸位留下姓名,待王某安置妥当,定上门报恩!”
有他带头,身后的一群人也都呼啦啦地跪了下去,一个劲地砰砰磕着头,什么也没说,却仿佛什么都说了。
徐牧将人扶了起来,拱手道:“这位是我家主母,她见你们妇孺落难,心下不忍,这才吩咐我们出手相助。”
那汉子又连忙朝江宁珂深深行了一礼,口中直言感谢。
江宁珂见男子目光清正,眸中感激不似作伪,便问道:“发生了何事,先生不妨说来一听?”
那汉子看向流寇,不禁咬牙切齿道:“在下云州王贺,此番因灾荒断粮,携家眷南逃至此。”Χiυmъ.cοΜ
“王某与这伙人素昧平生,方才他们径直举刀冲来,口口声声竟是要吃了我们的婆娘孩子,这实在骇人听闻!”
江宁珂微微瞪大了眸子,扭头看向那群被捆绑着的流寇,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吃人?
想到山上遇见的尸骨,那堆焦黑的木头,那个满是恨意又癫狂的妇人,她脑中纷乱的线索在电光火石之间就这么一一串联了起来。
她不禁看向远远躲避在外侧的难民们,想起徐牧先前所说的话,卖了婆娘孩子,换吃的。
所以,不是她想象中的将人卖去做了奴仆,而是……
一种毛骨悚然之感涌上心头,她往后退了几步,抬手捂着心口快速地眨着眼,消化着那令人胆寒的信息。
良久,她突然疾步走到那火堆旁,用木棍拨开上面掩盖着的枯草,竟真的有个洞出现在眼前。
那洞里满是焦黑的尸骸,有残缺的断骨,有……孩童的骨头。
她神色怔怔地盯着那只婴儿的头骨,见上面竟还有人的齿痕,面色蓦地惨白如纸。
“呕——咳咳!”
“夫人!”
徐牧手足无措,心中担忧无比,此时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暗怪将军不在身侧,让夫人受到如此惊吓。
江宁珂摆了摆手,在旁边吐了一番,脸色还是十分难看。
易子而食、易子而食!
何其荒唐!
简直是畜生行径,虎毒尚且护子,人毒不堪亲!
以前只听闻过春秋时期,州城被围,城内百姓饥饿之下易子而食,析骸而炊。没想到,此等泯灭人性的事竟然真实地出现在了眼前。
她颤抖着唇,低声道:“徐牧,拿刀来。”
徐牧咬了咬牙,还是低头听命,将手中横刀递了过去。
江宁珂的眼眶早已红了一圈,就这般任一滴晶莹的泪从脸颊滑落,她持着横刀向那群流寇走了过去,一步一步,眸中杀意越来越盛。
“你、你想做什么?你可知我们是……呃!”
不需要知道你们是谁,你们该死!
“女侠,好汉饶命,我……呃!”
“不要、不要,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只要你们这群畜生的命!
一刀,两刀,直到几十个流寇皆被处死,她才松开微微颤抖的手,一把将横刀掷入地面。
场面霎时噤若寒蝉,连那个癫狂的妇人也安静了下来,哆嗦着唇满脸是泪。
良久,江宁珂才抬眼看向那群流民,眸中杀意有如实质,吓得他们慌忙跪地磕头,连那头上都砸出了血花,也不敢有丝毫停顿。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俺们没吃人,俺们只是被逼的,这群流寇硬抢,反抗就要连俺们一起吃,俺们实在是护不住婆娘和孩子啊!”
“大王,只有……只有他吃了!俺们可以作证,只有他吃了一块!”
“俺没有,俺没吃!俺、俺只是太饿了,饶命,饶命啊!”
徐牧拔起刀,躬身道:“夫人,让属下来处理吧,您先去歇息片刻,莫要为了这群畜生伤神。”
江宁珂的眸光顿了顿,点头道:“也好。”
她实在是懒得多看这群污糟人一眼。
平复一番心情,她抬步走到那个疯女人身边,吩咐将士将人解绑,没想到那女人刚被松开,就立刻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声绝望又痛苦,听得人心头滞涩难言。
她边哭边用力磕着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心头的感激与哀恸。
“奴谢谢恩人为幼子复仇!奴感激不尽!”
“恩人,带奴走罢!奴愿为恩人做牛做马,绝无二话,便是让奴去死,奴也心甘情愿!”
“你没有疯。”
“奴若是不装疯卖傻,如何能让这群人消除戒心,奴誓要为孩儿报仇!如今恩人替奴销了仇恨,奴只愿死心塌地侍奉恩人!”
“侍奉倒是不必。”
见那女子眸光灰暗,显然生了死志,江宁珂淡淡道:“若是无处可去,便跟在我身边吧。”
那女子怔了怔,抬手擦干眸中泪意,郑重磕了个头:“奴谢恩人收留。”
“你唤什么名字?”
“奴夫家姓吴,旁人都唤奴一句吴三娘。”
停了一瞬,吴三娘的眸中闪过一抹恨意,又极快地补充道:“奴嫁人前姓许,夫人唤奴许娘子罢。”
见她神色痛苦,江宁珂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不忍再追问下去。
“去日不可追,来日犹可期。我为你改个名,唤作许期,可好?”
许期抬眸看向面前这个极美的女子,只觉得她的心地比那张绝伦的脸还要美上数倍。
她垂下眸,狠狠眨落眼中感激的泪意,将头深深地匐向地面。
“许期多谢主子赐名!”
江宁珂点了点头,抬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我不喜身侧之人动不动就跪地行礼,日后不必如此。”
许期的眸中再次眨落了一滴滚烫的泪意。
直到多年以后,她仍然能够清晰无比地记起今日,是那个眸中带怜的绝美女子,成为了她人生中最黑暗时期的救赎,赐予了她新生。
“……小姐?是、是小姐吗?”
二人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干哑的嗓音,那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激动与难以置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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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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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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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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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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