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挤在一艘狭小的商船上,听着自山上传出的一声声惨嚎,望着江面上漂浮着的一具具死尸,心头发沉。
大火已经被江水阻断,但那些扑簌簌的山灰却不可阻挡地飘零而下,落在他们的脸上,不停地诉说着山中的惨烈。
此时已经入秋,江风阵阵,尽管那山火的灼热感依旧在炙烤着他们,但他们的心中却没有丝毫暖意,只有一阵阵的湿冷发颤。
若非他们救了这对父女,若非这对父女有船,只怕他们此番也是在劫难逃!
“阿珂莫怕,已经无事了,你可还有药?”
直到顾砚低醇的嗓音在身侧响起,江宁珂才猛然回神。
对啊,于海他们还没上药呢!
她连忙借着男子高大的身形遮挡,从空间中取出了一支烧伤膏。
“快去吧!”
顾砚抬手接过,却是小心翼翼地执起了她的手,这让她一时怔住,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那抹冰凉之意触上她的肌肤,她才感受到来自手臂的那股灼痛,白皙的脸上也显出了几分脆弱。
顾砚抿着唇,盯着那原本雪白的藕臂上红肿的一片,只觉得碍眼极了!
他眸中极快地闪过一抹戾气,却将动作放得极轻,生怕弄痛了她一般。
许是他常年习武的缘故,那节指腹上带着一丝薄茧,与清凉的药膏一起涂抹在她的手臂上,无端端带起了一丝颤栗。
江宁珂不禁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便想抗拒。
顾砚抬眸看向她,狭长的眸中露出些许无措:“可是我弄疼你了?”
男子修长的眼睫轻颤,面上还带了几许不忍与自责,江宁珂眨了眨眼,心跳骤然有些加速。
她连忙撇过眼,语气镇定道:“并无,我可以了,他们还在等你上药呢,快去吧,否则若是伤口感染,只怕难熬。”
顾砚虽是不知何是伤口感染,但也知她话中意思,点了点头,便转身向于海几人走去。
“表嫂,你可知方才那白色粉末是何物?”
江宁珂正静静地望着潺潺江水发怔,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她回眸望去,见到来人不由有些讶异。
是燕月天,他不知何时已然站在她的身旁,见她看向他,还挑了挑眉梢。
“我并不知,不过心头有些许猜想,不若你先说说你的看法?”
她面色坦然,眸中还含着些许好奇,看起来……仿佛当真不知情。
燕月天眸光幽黑,静静地望着她,看起来温和又无害。
听她这般发问,他唇角微微弯起,语气十分随意地道:“我想,许是因着我表兄乃是人中龙凤,连上苍都忍不住出手相助。”
江宁珂不由一阵好笑,摇头道:“我倒是觉得,许是那处地方生长了什么奇怪的草木,受到高温的刺激吐出白雾?不过既然我们已经成功逃离,倒也不必纠结于此。”
没错,她就是在一本正经地胡扯!
许是没想到她会这般回答,看起来似乎还颇为认真,好半晌,燕月天才从怔愣中回过神。
他不禁好奇地问道:“这世间有如此神奇的草木吗?在下竟从未听说过。”
“当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一种树,割下树皮就会分泌油脂,可食用,还可作灯油。还有一种树,树叶的味道如同蒸饼一般,好吃得紧。”
这可不是她骗人,她记得自己原本的世界中,秦岭的泌油树,粤省的面条树都是真实存在的。
燕月天眸色微凝,那分泌油脂的树,他倒确实听闻过,难道……当真是那些奇怪的树木?
他的思维竟成功被江宁珂带偏了方向,直到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你们在说什么?”
二人齐齐回头看去,倒是十分默契。
此时在顾砚的眼中便是这样的场景:男子温润和煦,芝兰玉树;女子雪肤花貌,颜如渥丹,立在一起倒像是一幅绝美的画卷般。
他顿时觉得这一幕刺眼极了,眸色暗沉了几分,大步走过来,硬生生站在二人中间。
“表兄,表嫂不过是与我说些异常见闻罢了,月天已是受益匪浅!”
燕月天被迫退开了两步,面上露出几分温和的笑意,说道:“在下便不打扰二位了,你们慢聊。”
与顾砚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他的眸中极快地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眼前好像闪过父亲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与那句总是挂在他嘴边的话:“你不如你表兄多矣!”
江宁珂看着突然一把挤过来横插在她与燕月天中间的顾砚,神色不禁变得有些古怪。
你瞅瞅你瞅瞅,这小表情,像不像幼儿园小朋友?心爱的玩具被人抢了的那种?
她故意开口逗道:“你可是对你这位表弟有何意见?人家同我聊得好好的,你冷着一张脸过来作甚?”
“并无。”顾砚的唇角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淡淡吐出两个字便不再发声。
江宁珂悄悄斜睨了一眼身边这人,见那微微上挑的眼尾中满是清冷与疏离,倒像是她做错了什么似的。
不由好笑道:“喂,你在生什么气?”
见顾砚不理会她,她径自开口问道:“待到了朗州,若是守卫森严,你可想好我们要如何进城?”xiumb.com
顾砚这才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得不开口道:“安郡王。”
嗯?
江宁珂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双清润明亮的眸中霎时盈满了赞许之色。
不过……
“那朗州刺史不识得安郡王?”
顾砚眸中暗芒闪过:“区区朗州刺史,面圣的机会也不过寥寥,且安郡王行事低调,常年在外,甚少有人识得。”
“那真是好极!”
……
次日一早,商船来到了朗州渡口。
出乎意料的是,此口岸规模甚是宏大,来来往往皆是船只,也有许多脚夫行人往来于此。
蔺万金抖了抖身上的衣袍,率先下了船,他边走边介绍道:“诸位不知,这朗州城,水运极其发达,不论是米面粮油,还是丝绸布匹,皆是通过水运来到此处……”
顾砚打量着这座城池,眸中闪过一抹思量。
此城傍水而立,乃是吴蜀咽喉,滇黔户牖[yǒu],进,有百亩良田可耕;退,有群山万壑可隐蔽,真乃兵家必争之地。
他回眸看向渡口,眸中极快地闪过一抹志在必得。
待扭头见身旁女子竟亦是如此表情,他不禁扬了扬眉。
二人对视一眼,竟十分默契地明白了对方心有所想,都愉快地勾起了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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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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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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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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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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