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儿子徐同道今天白天在家做什么,徐同道去圩上替换她的时候,她已经问清楚了,上午在家里做虾绷子,下午在西河放了一下午虾绷,搞河虾卖钱……
年仅17岁的儿子就被逼得不得不挖空心思想办法挣钱,这让她觉得自己这个做妈的太没用,对不起儿子。
心里对失踪的丈夫徐卫西也因此而多了几分怨气。
那个没担当的男人,一走了之倒是轻松了,但三个孩子却被他害苦了。
天擦黑的时候,她迈着沉重的脚步跨进家门。
堂屋里唯一的电灯亮着昏黄的灯光,二儿子和女儿好像都有点反常,他俩一声不吭地坐在八仙桌的两边,相对而坐。
脸上也都没什么表情。
看见她回来,女儿葛玉珠才挤出几分笑容,起身迎过来。
“妈!你回来啦?晚饭吃过了吗?我在锅里给你留了饭菜,我去给你热一下?”
葛小竹看看她,又看看坐在那里没动的二儿子徐同路,皱眉问:“你俩都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吗?你们大哥去圩上跟我说,家里都挺好的呀!”
“这……”
葛玉珠欲言又止,下意识看向二哥徐同路。
徐同路表情平静,但眼神却很复杂,看着母亲,低声说:“大哥这次考了594分,葛小鱼说,往年这个分数绝对能上县二中,今年应该也没问题,说不定连县一中都能上。”
他声音说的低,但葛小竹还是听清了。
“你说……你大哥这次中考考了594分?肯定能上县二中?”
县二中不如县一中。
但县二中也是市重点高中,以他们竹林乡中学的教学质量,每年能考上县二中的,也是屈指可数,最多的时候,一年也就考十几个,正常年份,能考上县二中的,不会超过十指之数。
可想而知其中的难度。
要知道竹林乡中学这些年,每个年级都有5个班,一个年级将近三百人。
徐同路默默点头。
葛玉珠表情也有点难过,“嗯,妈!要不咱们还是想想办法,让大哥继续念书吧?大哥好不容易考了这么多分,不继续念……太可惜了,要不……要不……我不念了,我出去挣钱给大哥、二哥念书?反正我念书也不中……”
“594分……594分……”
葛小竹失神地念叨着这个分数,疲惫地走过去,在女儿刚刚坐的条凳上坐下,神情似落寞、似无奈、似惋惜、也似心疼。
徐同路瞥了一眼刚刚说要辍学出去挣钱的葛玉珠,沉声道:“妈!还是我出去挣钱吧!玉珠还太小,她才15岁,出去能挣什么钱?反正我和大哥只要有一个人继续念书就行了,他马上就能上高中,要是让我念的话,你们还要多供我一年,我下半年才上初三,而且,明年我也未必能考上高中,所以,我决定了,我出去挣钱!”
葛小竹看了看表情认真的徐同路,闭上双眼,突然长叹一声。
泪水溢出眼眶。
葛玉珠听徐同路这么说,急了,连忙快步上前,“不行!二哥,你胡说!你年年拿奖状,你想拿第一就拿第一,你怎么可能考不上高中?反正咱们家我念书成绩最差,就让我出去挣钱吧!我不怕吃苦的!”
她话音未落,徐同路就如同被激怒的凶兽,猛然扭头瞪他,喝道:“你放屁!!葛玉珠你给我闭嘴!咱们家的男人还没死绝,怎么也轮不到你出去挣钱!!你再敢跟我争,你信不信我抽你?”
葛玉珠被骂哭了,眼泪说掉就掉,又着急又委屈地看着发火的徐同路,呐呐地不敢再说话。
而他们兄妹俩为了这事在这里争吵,让坐在旁边闭着眼睛的葛小竹表情越发痛苦。
嘴里不断重复着:“造孽呀……造孽呀……”
……
与此同时。
圩上,㞳村。
无所事事的徐同道和笑吟吟的徐长生,打着一支手电筒,一步步登上空无一人的圩埂。
今晚上面没有派下挑加头埂的任务,而此时虽然已经入夜,但距离睡觉还早,徐同道和徐长生都是小年轻,在院子里坐不住,就相约来这圩埂上走走。
后娘养的徐长生,在徐家村没有几个人尊重他,跟他关系好。
所以,傍晚时分,他看见徐同道来圩上,马上就高兴起来。
一直都跟在徐同道身边,笑吟吟的。琇書蛧
按理说,他比徐同道还大两岁,应该是徐同道跟在他后面,结果却掉了个个,他变成了徐同道的小尾巴。
两人随意地走在圩埂上,徐同道不时看看黑沉沉的夜空,和黑黝黝波浪起伏的江面,呼吸着带着泥土气息的空气,表情很平静。
走在他身旁的徐长生见他一直不说话,忍不住看了看他,好奇问:“小道,你在想什么呢?不会是在哪个女同学吧?哈哈……”
他心情倒是很好。
徐同道闻言微微失笑。
当年的那些女同学,他已经记不起来几个,想女同学?可能吗?
他刚才脑中的念头很杂。
也许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人总容易回忆往事吧!
他刚刚脑海里,确实想起很多重生前的人和事,但都与女同学无关。
倒是想起了重生前他的那段婚姻,以及……那个逼他离婚,还要逼他赔偿五万块钱青春损失费的女人。
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让他怀念?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不想跟徐长生说那些,想了想,徐同道看向徐长生,问:“长生,你想过以后吗?有没有为你的未来打算过?”
徐长生怔了怔,自嘲地笑笑,摇头:“我哪里敢想那么远啊!听我爸的吧!我妈虽然是我继母,但我爸毕竟还是亲的,我想我只要听他的安排,挣了钱都交给他,他应该会为我将来考虑吧!呵呵,我要求也不高,只要他将来给我说一门亲,给我娶一个媳妇就行了,谁让我亲娘死得早呢!过得差一点也是正常的,呵呵,反正不敢想太多!”
徐同道听着听着,看他的眼神就多了些同情的味道。
乍一听,徐长生这话没毛病,他爸确实是他亲爸,按理说只要他听话,挣的钱也上交,以后他爸应该会给他安排,至少会想办法给他娶一个媳妇。
但徐长生忽略了一点!
——他爸是个妻管严,在家根本就做不了主,什么都听他继母的。
而他继母有儿有女,只会为她亲生的儿女考虑,哪里会管他徐长生的死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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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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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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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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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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