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门声在响。
审讯室里众人的大脑还是没有能接受眼前急转直下的剧情,像是没有听到成默的话,也没有听到敲门声,他们直愣愣的注视着桌子上瞪着一双毫无生气眼睛的陈放发呆,如同被屏蔽了一切感官。
“少爷!?我们必须得走了!”门口的人轻声喊道。
成默看向了雅典娜,低声说道:“杀了他们。”
雅典娜点头,从虚空之中抽出长长的柏修斯之剑,紫色的电光在空气中闪烁,她反手握着“柏修斯之剑”,不疾不徐的走到了门口。
敲门声大了起来。
如催命的丧钟。
“少爷,开门.....”
雅典娜抬手扭开了门锁,门外两个高大的黑衣保镖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他们正警惕的观察着雅典娜,没料到异变突生,灯光昏暗的走廊爆发出一道猛烈的十字之光。炽烈的白色瞬间将两个人吞噬,没有人能看清雅典娜手中的长剑以何种角度,何种方式划过两人的脖颈。Χiυmъ.cοΜ
杀戮在刚开始就迎来了它的结束。
雅典娜若无其事的重新关上门。
在逐渐变得狭窄的缝隙中,顾非凡看到两道DNA螺旋在走廊上升腾盘旋,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再次回忆起了在太极演武场,被雅典娜支配的恐惧。
简单至极的一剑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让审讯室里的众人重新恢复了感知。所有人像是从汗蒸房里出来一般,大汗淋漓的看了看表情淡漠的雅典娜,又看了看散发着更加冰冷气息的陈放。
此时此刻,杀了两个载体的雅典娜根本不算恐怖。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成默把陈放给杀了。顾非凡哆嗦了一下,颤声问道:“成默,你TM干了什么?”他扫了一眼已经死透了的陈放,大步冲向了成默愤怒的喊道,“我跟你说过,我们的圈子里......不能杀人是潜规则!你TM的这是在犯众怒!”
已经走到门口的成默,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了气势汹汹朝着他逼近的顾非凡。
然而顾非凡还没有靠近成默,就被雅典娜的“柏修斯之剑”指在了脖子上。
其他沉默着的人全都惊呼了起来,关博君第一个跑了过来抓住顾非凡的胳膊,小声劝说道:“顾非凡别冲动!有话好好说.....雅典娜可是连.....”他瞧了眼黑到发光的剑尖,滚动了一下喉咙,战战兢兢的说,“连陈少华都敢杀的人....现在只是杀了个陈放.....怎么了?”
付远卓也站到了顾非凡一旁,急切的说道:“成默,不是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吗?你这样做是不是太鲁莽了?”
只有站在桌子旁的杜冷没有询问什么,苦涩的一笑,强作镇定的说道:“现在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只能按照成默说的干到底了!”
审讯室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和紧张感,这就像是几个普通人错手杀死了人,他们对即将到来的灾难性的法律惩戒感到恐惧和手足无措。
成默动作凝滞了一下,抬手按下雅典娜指向顾非凡的“柏修斯之剑”,“本来时间紧迫,我不想多做解释的,毕竟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我觉得你们应该懂我。”他走回了审讯室的中间,踌躇了一下,低声说道,“我一开始就跟你们说过了,不要把这当做一次政治倾轧,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多的话我不能......”
“我不管什么你死我活!”顾非凡指着陈放的尸体,恼怒的大声说,“你直接杀了陈放就是不应该!更何况你TM现在根本就没有拿到任何陈家背叛的证据!艹!你清楚你在干什么吗?”
顾非凡的怒火让其他人噤若寒蝉,想到陈家恐怖的庞大势力,其他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成默瞥了顾非凡一眼,点了点头,淡然的说道:“我知道。”
“艹~”顾非凡大声骂道,“那你TM是疯了吗?”
面对顾非凡的义愤填膺,成默从容的说道:“杀死陈放,我有我的考量.....”
“我不管你怎么考量,你也不能坏了规矩。”顾非凡胸膛起伏,剧烈喘息,“MD,你知道不知道发生这种事,就算是雅典娜,就算是谢家也保不住你!你还会把我们都给害死!”
成默皱了下眉头,紧紧的呡上了嘴唇。
杜冷叹息了一声,无力的说道:“顾非凡你让成默把话说完。”
“对。”付远卓也小心翼翼的劝说道,“非凡哥,你还是先听下成默怎么说吧!”
顾非凡凝视着成默冷峻的神态,握紧了拳头,咬了咬牙,僵硬着面孔冷声说道:“成默,我希望你能有充分的理由,不让我们所有人对你感到失望。”
成默伫立于刺鼻的血腥味中,缄默了好一会,才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确定一定要知道我杀死陈放的理由吗?”他站在审讯室的中央,环顾众人,稍稍仰头,带着一点骄傲,一点生气的凛然姿态认真的询问,“你们做好了心理准备......承担....足以被打入.....地狱的罪名了吗?”
莫名其妙的,审讯室的灯光开始闪烁,即便隔着隔音墙,远处刺耳的警笛声也如打破宁静的枪声,在清晨沸腾了起来。这声响和成默的询问一样,透着危险的不同寻常的预兆,就像是地震、海啸、甚至末日即将到来般的警示。
这一刻,众人的不安和焦躁反而消失了,像是只是好奇判决结果的死刑犯。
顾非凡高涨的情绪,陡然间被这凝重的气氛降至了冰点,他驱赶出了大脑中因为成默肃穆态度所产生的恐惧,沉声问:“还有比现在更糟糕的结果了吗?”
成默点了点头,尽管他的态度让人觉得轻蔑,却无人发出一丝声响,所有人都保持了静默,等待着莫可名状的真相。
“我们都知道,只要陈家还在,很多人就会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绥靖是大组织的通病,缺乏一个独断专行的领袖就会导致意见不断的产生分歧,分歧无法弥合就会导致伤口越撕越大。这个时候,要么鼓起勇气剜掉腐烂的组织,要么就只能缝缝补补拖延到病入膏肓。这个道理很好懂,只是落在一个庞大极了的组织上,往往缺乏有威望有决断有能力还有智慧的领袖,于是大家为了彼此的利益,在不断的撕裂中走向灭亡。”成默顿了一下,“这种事情在历史上不胜枚举.....”
“你说的很对,道理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可.....”顾非凡冷笑了一下说,“你是认为杀了陈放就能解决问题,还是认为你就是那个有威望有决断有能力还有智慧的领袖?”
成默摇头,“当然.....都不是。”接着他微微一笑,回应了顾非凡的讽刺,“知道在二战时期,承平已久的星门,为了凝聚人心,让所有人坚定支持出兵加入战争,是怎么做的吗?”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叙述一件平常的历史故事那般轻言细语,“当年星门为了凝聚人心,可以让自己顺利的出兵欧罗巴,策划了‘珍珠港事件’,他们对收到的情报视而不见,故意放纵神风偷袭珍珠港。星门比我们更懂什么叫做‘哀兵必胜’......””
其他人仿佛从成默的话语中意识到了什么,全都屏住了呼吸,空气却像是有生命一般,如荆棘般从脚下开始从下至上攀爬,它们跟随着成默的声音钻入眼睛、鼻孔、耳膜,像是冰冷的海水,又像是灼热的火焰。
“所以......所以.....”成默再次停了下来,他凝望着虚空,眼睛短暂的失去了焦距,他想,自己其实一直都只是想做一个平凡又普通小人物而已,可怎么就突然变成了三番五次能够改变历史进程的关键了呢?也许应该怪他伟大的父亲?又或者源自外公和母亲的杰出?以及他死去的,圣人般的妻子。
不!他想,应该怪把他们一家逼上绝路的星门。
成默轻抬了一下眉毛,他微笑了一下,他清楚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想要笑才对。可他还是有种痛苦的快感,就像是死的时候能够拖着其他人一起下葬时的邪恶的沉沦感。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嘲弄的光芒,嘴上却平缓且和善的低声说道:“我会通过我的渠道,提前告诉星门,陈放被杀,陈少华是叛徒的事情已经被太极龙发现,陈家面临清算.....如果说太极龙无法主动清除腐坏的组织,那我就给星门递上手术刀好了......反正,慢性死亡和痛快一刀的结局都一样......”
审讯室里甜腥的铁锈味道在这一秒全都凝固了,除了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沈梦洁,和对一切都无所谓的雅典娜,另外的四个人的面容也凝固了,像是被冰封的溺水之人,呈现出了一种生动的绝望窒息的濒死面貌。
他们凝视着面色如常的成默,浑身战栗,想要说出什么阻止的话语,却只是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警笛声越来越近,那震天动地的脚步声,像是想要碾碎一切的巨响,他们感觉到了历史时光正如海啸般席卷而来,他们困于其中无法动弹。
挣扎还是被吞没?
两种抉择似乎都距离死亡不远。
“你们也可以当没有听到我这么说过。”成默闭了下眼帘,他转身走向了门口,在打开门后,警笛和脚步声已如雷鸣,旋转着的彩灯照亮了黎明前的黑暗,他走出了审讯室,漫不经心的看了眼窗外已经被重重包围的监察部,停了下脚步,“为了荣耀而献出一切,是件正确且容易的事情。但不管你做了多正确的事情,还是会被钉到耻辱柱的十字架上,那么你是否还有一往无前的信念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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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里的一群人回过神来,成默和雅典娜已经走过了走廊。成默要做的事情实在过于惊悚,完全超出了他们可以理解和承受的范围。
关博君取下帽子抹了把汗水,他走到审讯室的门口,低声问:“现在我们怎么办?”
“不知道。”顾非凡痛苦的说,“早知道真不该问,MD,我真是......”
付远卓有些黯然的说道:“我想起了在欧宇总部,当时成默决定关闭大门,并释放毒气的时候。”他苦笑了一声说,“责任和骂名全是他背了,好处全是我们享受了。”
杜冷瞥了眼一旁的陈放,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按照成默说的去做,顾非凡你和关博君去二十五楼取梦貘的存储器,我、付远卓把沈梦洁和程咲带到安全的地方,马上炮制一份口供。”他低声说,“既然我们开始选择了相信他,那么现在也只能相信到底了.....”
“这么疯狂的事情,也只有成默能干得出来。”顾非凡揉了揉头发,“我得给我老婆发个信息,告诉她我爱她,然后做好以身殉国的准备......”
关博君翻了个白眼,“这么疯狂的时刻还能撒狗粮的也只有你了。”
杜冷拍了下巴掌,向着侧面的观察室走去,“赶快,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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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的人,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限你们十分钟之内交出人质,走出大楼。”
喇叭的高声宣告震动着寂静的清晨,连走廊边的玻璃窗都在震动。
“女娲关闭所有电源。”灰盒子一样的监察部大楼转眼就陷入了黑暗,成默走在一片漆黑的走廊中,转头对雅典娜说,“雅典娜,把你的黑死病手机给我用一下。”
雅典娜将装在裤袋里的手机拿了出来,递给成默。
成默接过手机,打开安全邮箱给西园寺红丸发了封邮件,直接了当的问“在?”。在他走入安全楼梯的时候,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收到了回信。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成默君。”
“你在哪里?”
“太平洋的某片海域。你呢?想见你,想和下棋,想和你秉烛夜谈,希望能有这个机会。”
“京城。”
“那实在太可惜了。我还以为你肯定不会缺席太平洋上的盛会。”
“当然不会缺席。就看你给不给我这个机会了。”
“我?我的心意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那现在是你表明心迹的时候了。我知道你们神风负责反潜,到时候你会放我过去吗?”
“那也得看你对我多有诚意了。”
“我当然很有诚意。”
“哦?怎么个诚意法?”
“陈少华是星门间谍的事情已经暴露了,陈放已死,太极龙马上就会展开对陈家的清算,并调回舰队,重新调整人员......”
发完这段,成默已经走到了一楼,他站在安全门的背后静静等待,直到西园寺红丸发来又一封邮件。
“你需要掌声!我的心和身体都因为你的阴谋而战栗。”
成默拿着手机,沉默了片刻,双手敲击屏幕,回复道:“只有.....小丑和戏子才需要掌声。我这种人,只适合沉眠于黑暗之中。”他点击了发送。几乎是一瞬,就收到了回信。
“来.....让我帮你,让全世界都笼罩在黑暗之中。等一声.......神说......要有光。”
成默笑了一下,将手机还给雅典娜,他推开安全门,大厅里被探照灯照的一片雪白。
他虚了下眼睛,高举双手,迎着刺目的灯光,从容的向着门口密密麻麻荷枪实弹的太极龙警卫走了过去。
“我是成默,我要见谢继礼同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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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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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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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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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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