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桥慎一趴在床上,中森明菜挥舞小拳头,把他敲得砰砰响。她拳头挥的起劲儿,头上戴着的长颈鹿角也跟着颤来晃去,看着生机勃勃。
她一边敲,一边对着镜子探头探脑。瞧见自己这副模样,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
岩桥慎一从镜子里看见了,忍俊不禁。
这把手镜,是刚才他问中森明菜要的。
中森明菜说话算话,要替他敲背,就真替他敲背。岩桥慎一换了留在她这里的睡衣,趴在床上,让她砰砰赏了一顿拳头。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岩桥慎一趴着无聊,也不想让她真的只帮忙敲背。突发奇想,跟她提议,要来了她梳妆台上配的手镜。
中森明菜自己也觉得这样一来,比对着岩桥慎一的背一顿猛敲有意思,俩人一拍即合,她跳下床,把镜子拿过来,塞进岩桥慎一手里。
他摆弄了一下,找好角度,镜中出现中森明菜的身影。
知道岩桥慎一看着,中森明菜就更来劲儿,不光来劲儿,玩心也上来了。先前是认认真真一顿猛敲,现在就敲一会儿玩一会儿,借着镜子跟他闹着玩。
她做鬼脸上瘾,岩桥慎一故意要逗她玩,把拿镜子的手往旁边一挪。
中森明菜一逗就上钩,像个热衷上电视、因而对着摄像机努力表现的热心观众,追逐着他手里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她来,岩桥慎一就再故意把手一偏,又把她从镜中赶走。仿佛拿着的不是手镜、而是逗猫棒。
这么来上个几次,中森明菜翻身上马,化拳为掌,啪叽啪叽打他的后背,“你怎么这样啊!”
把跨在他腰上的小猫给逗炸了毛,岩桥慎一自己倒是开心了,高高兴兴消受她的撒娇。他高兴了,中森明菜就不乐意,哼哼唧唧,一顿嫌弃,“笑得真讨厌。”
“以前不是还夸我笑起来好看吗?”岩桥慎一捉弄她捉弄够了,又摆弄着镜子,调整到能看到正跨坐在他腰上、戴着长颈鹿角的中森明菜的角度。
被他捉弄了一顿,中森明菜气鼓鼓,低着头,使着一指禅戳他的背。Χiυmъ.cοΜ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她振振有词,“心肠不好的人,魅力也会跟着打折扣。”
岩桥慎一认真点头,“有道理。”
“你还敢承认?”他越是回答的爽快,中森明菜越不爽快。手指头一下下戳他,小脑袋晃来晃去,长颈鹿角也晃来晃去,“坏心眼——说的可是你呢。”
“嗯。”岩桥慎一听着,“我坏心眼。”
他一边应付她的讨伐,一边瞧着镜子里这只小母鹿抱怨的模样。
中森明菜光顾着用一指禅讨伐他,没留意自己又进了镜子里面。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觉得岩桥慎一反应冷淡,想跟他再理论一下,一抬头,正看到镜子里瞪着眼睛的自己。
“……”
一瞬的沉默。岩桥慎一忽然感觉背上一沉,下一秒,一只手伸到眼前,把他手里的镜子给夺过来。
“唔。”他哼哧一声。
中森明菜抢走了镜子,骨碌一下从他身上滚下来,脚一抬,一下接一下开始踹他。劲儿使得不多,气势倒是挺足。
踹他踹够了,把脚往他怀里一塞,嘴里抱怨,“你怎么这么狡猾啊。”
“该不会,”她举着手镜,看着镜中一脸凝重——故作凝重的自己,“其实在慎一你的心里,隐藏着什么黑漆漆的一面吧?”
岩桥慎一握着她母鹿一样结实有生命力的脚腕,“这可就不知道了。”
中森明菜哼哼两声,“现在才发现你是个坏心眼的家伙……”
“那怎么办?”岩桥慎一问。
她继续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眨巴眨巴眼睛,“这个嘛。”
“嗯?”
中森明菜对着镜子撅起嘴,“只能偶尔坏心眼一下,知道吗?”
岩桥慎一抬起眼皮,看着她认认真真照镜子的样子。悄悄松开一只手,蜷起手指头,蹭了蹭她的脚心——
“喂!”
中森明菜笑成一团,把脚使劲儿往回收。脚腕被他攥着,就用另一只脚踹过去。手里的镜子也不要了,随手往旁边一送。
……今天的坏心眼程度已经超标了!
岩桥慎一手一停,她立刻扑上来,像猫科动物扑向她的猎物,把他给狠狠摁在自己的爪子下面。
闹了一顿,她头上的长颈鹿角也掉了,头发也乱了。大笑以后还激动着的小脸,颧骨附近,两团红晕。
她手上不停,啪叽啪叽拍他的胸膛,“怎么这样!”说是打,其实也根本没使劲儿,故意跟他闹着玩。
“心眼这么坏!”
“又狡猾、又坏!”
越打,越骂,颧骨的红晕被情绪给化开,染粉了整张脸颊。
岩桥慎一老老实实让她摁着打了一会儿,拉住她的手腕,目不转睛看着她。
中森明菜瞄了他一眼,别过脸去,“心眼太坏的话,就算用那么无辜的表情看着我也没有用的。”
“……而且,如果跟我说‘对不起’,还会火上浇油呢。”她嘀嘀咕咕。
一副不管说什么都不听、做什么都不会理的模样。
看你这家伙要怎么办!
中森明菜一边要跟他闹脾气,另一边,还惦记着不知道岩桥慎一会有什么反应。把脸别过去,心里还挂念着,想看看他为难的样子。
岩桥慎一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是被难倒了正冥思苦想要怎么办,还是也跟她闹脾气不理会她了。
中森明菜心里惦记来、惦记去。
悄悄瞄一眼……
她到底沉不住气,头微微一偏,想着不动声色看看他。结果,正好跟他碰了个正着。
中森明菜“哼”了一声,索性也不躲了,就使劲儿盯着他看。
岩桥慎一忽然动了动,要往旁边挪。中森明菜压不住,跟着他动了动,吓了一跳。
“明菜你太瘦了。”他说。
中森明菜高高在上,瞄着他,“这样不是正合你喜欢细腰的心意吗?”
岩桥慎一忍俊不禁。
他一笑,中森明菜鼓起腮帮子,念叨他:“真色。……又狡猾、心眼又坏,还是大色狼。”她一边细数,一边又开始嫌弃——
嘴上随便嫌弃嫌弃。
岩桥慎一手摸索着,手指尖摸到手镜的手柄,拉了一下床单,把手镜送到自己手里,举到两个人中间,“你看看。”
他把镜面朝着中森明菜。
镜子里的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打闹了一顿,缓上一缓,反倒让脸上的红晕更扎实。看着镜中自己的脸,中森明菜才后知后觉,脸颊正一阵阵发热。
她把镜子从岩桥慎一手里夺过来,翻了个面。
“看着哦。”中森明菜振振有词,“你就是用这么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做着坏心眼的事。”
岩桥慎一又叫她给逗笑了。这个中森明菜想到什么说什么,时不时就冒出这么一句。
“还笑、还笑呢。”她嘀咕。
过后要大吃特吃,把自己吃得胖胖的,压得他叫苦连连!……想是这么想没错,可还得上电视,不注意身材管理,肯定不行。
……先放他一马好了。
中森明菜心里先替他找好了开脱的理由。
岩桥慎一去拉她的手,“是跟你在一起很开心,所以才笑。”
她“嘁”了一声,“真会说话。”
岩桥慎一握住她拿着手镜的那只手,又调转了一下镜面,“我可正看着这样一副表情呢。”
中森明菜让他一说,把头一扭,“那不给看了。”
“真不给看了?”岩桥慎一问。
她“嗯、嗯”点头,“不给看了。”
“那没办法了。”岩桥慎一把手一松,那面手镜又到了中森明菜手里。可紧跟着,中森明菜整个人被他抱紧,到了他的怀里。
两个人脸贴着脸。岩桥慎一又把手伸过去,和她一起攥住手镜的手柄。
镜子里映出那副若无其事模样的岩桥慎一,还有中森明菜带着笑的脸。
“举高一点儿。”
映出来的更清楚了。
中森明菜目不转睛,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看着岩桥慎一偏过头,嘴唇贴近她的脸颊。在镜子面前,什么都瞒不过她——休想偷袭。
这是光明正大的默许他呢。
她盯着镜子看。镜中,岩桥慎一更加贴近她。
“你不是刚开完两场演唱会吗?”
岩桥慎一“嗯、嗯”应付着,“我的事最轻松了嘛。”这是还记着中森明菜让他自作多情了一顿的事呢。
“小气鬼。”中森明菜念他,想把镜子放下。
也把手镜放到一边儿,也被岩桥慎一给搂进怀里。还没反应过来,听到岩桥慎一说,“才不是那么回事呢,可累了。”
“这么累,还使坏心眼呢。”中森明菜说他。
心里疼他,手伸过去,摸了摸他的后背。嘴硬心软就是这样。
岩桥慎一笑了笑,把她搂得更紧。
什么话都没再说,让他紧紧抱着,中森明菜心也软和了。过了一会儿,轻轻拍拍他,“再给你敲敲背,肩膀也给捏一捏。”
“要不要?”她问。
岩桥慎一唰唰点头,手一松,翻了个身。中森明菜爬起来,这次,认认真真替他敲敲背,捏捏肩膀。
“昨天你去看演出时,就戴着那对长颈鹿角吗?”
中森明菜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看着怎么样?”
“可爱。”
她砰砰敲了两下,逗他开心,“觉得可爱的话,刚才就该先夸奖一下嘛。”
“因为太可爱了,所以忘记了。”
中森明菜哧哧笑,“这句是在油嘴滑舌吗?”
“是因为喜欢你。”
“夸我腰细的时候,也说是喜欢我呢。”她哼哼两声。
岩桥慎一听着,又觉得好笑。不过,他还没说话,中森明菜自己先说自己的,“不过呢,因为我也喜欢你,所以,你只要夸我,我就很高兴。”
她熟练地砰砰继续给他敲背。
“力道怎么样?”
“正好。”岩桥慎一迷迷糊糊,开始犯困,“你敲背的水准真厉害。”
中森明菜得意洋洋,“母亲也夸我,说我是孩子们当中最会敲背的。……现在你也夸我,那就是双倍的肯定,双倍的高兴哦。”
岩桥慎一听着她孩子气的话,感受着她手上的力道。
过了一会儿,中森明菜扭过头,去看被忘到一边的那面手镜。她把手探过去,又把镜子拿在手里,摆弄着角度。
镜子里,映出岩桥慎一睡着了的脸。
……
隔天,报纸的娱乐版,纷纷给DREAMSCOMETRUE的巡演留下一块不小的版面,将“DREAMSCOMETRUE户外巡演圆满结束!”这件事大写特写。
走过福冈、大阪、名古屋、札幌、东京五座特大城市,动员观众三十万人,这样一场大型演唱会,开始时备受瞩目,圆满结束后更值得一个热闹的收尾。
这个漂亮的尾收完,乐队进入休整期,美和酱去医院接受检查,定期做嗓子的护理,中村兄休了两天假,又回录音室去工作,还作为乐队的代表,去参加广播节目。
长颈鹿男不方便、也没时间,这种广播的工作基本上就都是中村兄负责。
巡演结束,岩桥慎一卸了担子,暂且把乐队的工作放一边。至于过后预定要参加的两三个音乐节目,应对起来轻轻松松,不算大事。
事务所订好了举办庆功宴会的地点,到底是泡沫时代,为了大张旗鼓的庆祝,最后选了豪华游艇。到时候,事务所、唱片公司、赞助商、各方各面的关系者们都会过去,还安排了各种节目活动。
热热闹闹。越热闹,就越不单纯只是DREAMSCOMETRUE和演出团队的庆功会。
报纸报道,早间新闻也跟进,过后的音乐相关的电视节目,也将DREAMSCOMETRUE的巡演圆满结束这件事,作为一周乐界新闻中的重要一条进行播报。
电视台的音乐节目分作好几种,其中一种是“音乐情报节目”,主要内容是把近来的唱片销售情况、乐界的新动向之类传达给观众,便于观众了解现在的流行,算是宣传的另一种方式。
巡演结束后,事务所将剪辑出的大约一分半钟的演唱会片段借给电视台使用,在过后的音乐情报节目里播放,顺便给唱片打广告。
而就在DREAMSCOMETRUE作为主流出道乐队中最强势的一支大出风头的同时,电视台的音乐情报节目里,还出现了有关一支地下乐队的一条。
一支叫THEBLUEHEARTS的乐队,一张叫《老子就站在这儿》的地下单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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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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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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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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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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