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惠子坐在和室的窗边,一偏头往外看出去,看到女儿的背影,还有正低着头跟她说着什么的岩桥慎一。
两个人像是讨价还价了几句,中森明菜开始显得沉不住气来。倒是对面的岩桥慎一,游刃有余的。
先前那个在岩桥慎一那儿横行霸道的女儿,终于在他面前吃了瘪。
刚才,送岩桥慎一出了门以后,中森明菜回去拿自己的包,又出去了一趟。她有意避开母亲去跟岩桥慎一说话、但也不是刻意要瞒着千惠子。
千惠子装傻,也不问她,自己回了起居室。
虽然现在吃瘪的那个是自己的女儿……
千惠子看在眼里,觉得有一点好笑。比起总是女儿在岩桥慎一那里占上风,她倒也愿意看一看女儿反过来束手无策的样子。
这样一来,岩桥慎一这个人、两人的关系,在千惠子心里的形象,也就更为饱满。
虽说中森明菜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但千惠子并不是那种一味偏袒的母亲。她知道自己的女儿,脾气倔强,说顶撞人就顶撞人,一根筋到不撞南墙不回头。这样的脾气容易吃苦头,但真就让她成了明星,还牵着周围工作人员们的鼻子,把一帮大人给指挥的团团转。
千惠子希望女儿能够幸福,但也不认为一个事事迁就她的男人,就一定是个理想的男人。
一边是感谢岩桥慎一给了女儿能够随心所欲的信任,但在另一边,她又期望,岩桥慎一不是个一味迁就中森明菜的人。既能压制住她倔强的脾气,更能在适当的时候把手伸过去,拉住那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女儿。
这些话不能和中森明菜说,更不可能让初次见面的岩桥慎一知道。
但是,千惠子对岩桥慎一的印象很好,也体会到女儿此时此刻的幸福。正因如此,才会在心里,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年轻人,抱有这样的期待。
中森明菜气鼓鼓,岩桥慎一又和她说了些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个小盒子来打开。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她多云转晴,高高兴兴的把手拿到前面来,给他看手表。
自始至终,她的情绪都在被岩桥慎一给牵着走——
……
但似乎也并不是这样。
“快给我系上。”中森明菜笑眯眯伸出手。
岩桥慎一看看她伸过来的右手,手腕上还戴着手表。于是跟她确认,“系在这只手上?”
“嗯、嗯!”中森明菜不假思索,点点头。
没办法,听她的。岩桥慎一替她把手链系上去。系的时候,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她手腕上的表,忽然想到些什么,“嗯?”了一声。xǐυmь.℃òm
手链系好了,忍耐了半天的中森明菜总算得以放声大笑。
一边笑,一边以一点扳回了一局的得意神情,在岩桥慎一面前展示手腕,“也是欧米茄哦,慎一君。”
她忍耐了这么久的小心思,总算露出马脚来了。
岩桥慎一看着她这得意的小表情,无奈摇头,拿她没办法。
刚才,他是反过来捉弄了她一把不假,但也不代表中森明菜真的被他给牵着鼻子走。正相反,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这个桃浦斯达早就提前藏好了小心思,只等着露出来给他看。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个人有够“势均力敌”的。
……
今天,中森明菜出门之前,整理给家人带的礼物的时候,看到替岩桥慎一买的手表。岩桥慎一平时忙来忙去,两人未必说见就能见到,她看到礼物,想着今天能见到他,犹豫了一会儿,出发之前,到底把手表给收进了自己的包里。
虽然带在身上了,但不一定就在今天送……她还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结果,吃过午饭,岩桥慎一要告辞的时候,到底还是沉不住气,跑回去拿出来,把人给叫住——
还被他给反过来捉弄了一把。
今天,带着要送他的手表出门之前,中森明菜临时还又把自己戴的手表换成了欧米茄。
终于,送走岩桥慎一出门。中森明菜往回走,心情愉快。
等开开心心的进了起居室,看到坐在矮桌前的千惠子,才意识到什么。她不禁顺着所站的位置往窗外看了一眼,“啊”了一声。
千惠子看着女儿脸上的表情从一瞬的不好意思、又立刻回到刚进来时的兴高采烈,心里知道女儿一点也不介意被看到了的可能。
不仅如此——
岩桥慎一回去了,中森明菜就去挨着千惠子,坐到她身边,“母亲是不是看到了?”她干脆自己确认起来。
千惠子点点头。一低头,正好她手腕上多了的那条手链。
中森明菜没发现母亲偶然落到她手腕上的目光,挨着她,像是在撒娇似的,问:“母亲是不是觉得我脸皮又厚,人又霸道啊。”
“是有一点。”千惠子看看女儿的脸,半开玩笑半认真。
中森明菜装模作样跟母亲闹别扭,“母亲真的这么觉得吗?”本来就是装出来的不高兴,话说出来,自己先忍不住笑了,“不过,厚就厚、霸道就霸道好了。”
她拿起母亲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笑眯眯的,“我一点也不在乎的。”
为了岩桥慎一,脸皮厚点也无所谓。因为对方是岩桥慎一,所以霸道了也不觉得那样有多不好。中森明菜全力以赴,整个人扑到他身上。
千惠子觉得女儿面对岩桥慎一时,整个人显得不假思索的。
正因如此,看着才横行霸道。千惠子想着女儿对他那份不假思索的情感,又想起刚才岩桥慎一告辞的时候说的话,忍俊不禁。
“母亲笑什么?”中森明菜感到好奇。
千惠子看着一脸迷茫的女儿,和她说:“想到了那位岩桥君……他比你还小一岁对吧?”
“嗯。”
中森明菜点头,在母亲面前端足了她是年上的架势,宣布:“慎一君是年下君哦。”至于她这个年上的没有一点年上的样子这种事,只要她自己私下里知道就可以了……
但想了想,还是又补充了一句,“虽然年下,不过,却是非常可靠的年下君。”也说不好补充这句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想替岩桥慎一在母亲这里说好话。
“嗯、嗯。”
千惠子听完了女儿的话,“确实,是看着很靠得住的人,如果不是你先前已经和我说过,就这么看上去,还以为他其实比你要年长呢。”
说到这儿,她忽而话头一转,调侃道,“不过,他叫你‘明菜桑’的时候,倒是很有年下的样子。”
“哎?”中森明菜没想到母亲说这个,愣了一下。
千惠子把女儿的反应看在眼里,更觉得有意思,继续拿她逗趣,“岩桥君那么稳重可靠的人,叫你‘明菜桑’,又像是反差,又像是理所应当的事。”
“唔……”中森明菜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是反差,总是依赖着岩桥慎一、没个年上样子的自己,却被他一口一个“明菜桑”的叫着。说是理所应当,岩桥慎一的确是年下君没错,叫“明菜桑”也没错。
先前,中森明菜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被千惠子给戳破,忽然也觉得有点怪怪的。
一口一个明菜桑的……
连说句“喜欢”的时候也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
她在心里暗戳戳的念着岩桥慎一。念了两句,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又好笑又没道理,又去挨住千惠子,告诉她,“岩桥过后要替我制作歌曲哦,母亲。”
“是吗?”
千惠子挺感兴趣的,“是什么样的曲子?”
中森明菜想起自己听过的歌曲小样,黏糊糊的词曲,还有那个叫《接吻》的歌名。选这么首歌来合作,她才不信岩桥慎一不是故意这么选的。
明明连说句“喜欢”的时候都扭扭捏捏觉得不好意思,却特意选这样的一首歌来制作……
真够装模作样的。
中森明菜这么一想,又在心里悄悄跟不在场也不知情的岩桥慎一闹了个小别扭——准确来说,只有自己在那里腹诽。
“是首什么样的歌呢?”千惠子又问了一次。
中森明菜回过神来,看看母亲,一本正经的,“很好的歌哦。”
千惠子让她这个回答、这副神情给逗笑了。
……
岩桥慎一跟渡边万由美通过气以后,去跟星辰事务所那边取得联系,从那边手里要宇德敬子的唱片约。
签走了一个小模特去当主唱,现在又从他们的模特队伍里挖人。
他打定了主意,把先前跟渡边万由美通气的话拿去跟星辰那边协商,想先把她定下来,作为和声在录音室工作,参与接下来企划专辑的录音室和声。
至于要推荐宇德敬子去当《樱桃小丸子》主题曲的限定组合和声的事,毕竟牵扯BEING和长户大幸,在还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他暂时压住没提。
为了方便沟通,岩桥慎一还特意找出了那次甄选会的面试录像,找到宇德敬子的那一本,送去给星辰,用以解释为什么突然间从他们那边要人。
他事先做好准备再行动,但商谈起来,事情却出乎意料的顺利,几乎没有费什么唇舌。
宇德敬子如今身上有个卡拉OK皇后的合约,正天南海北到处推销家用卡拉OK机。
能从一堆候选者当中,拿到卡拉OK皇后的头衔,虽然不是什么值得吹嘘的成绩,但至少证明,她在业余选手里面,歌唱得不错。
生于1967年的宇德敬子,作为写真模特的价值,随着年龄的增加,会越来越少。
和星辰事务所的模特合约还有不到两年,为了能得到个事业上的转机,这两年要全力以赴的努力。
因为,如果没有转机,大约也就不再有新一轮的续约。
到时候,要是还想留在圈内,就只好再另找下家。但年纪更大、名气又没有,处境只会比现在还要难。
要是真到了努力也无用的时候,要么就去月兑到底,要么就只能放弃,引退回去,找家公司当个普通上班族,差不多时相亲结婚。
每年涌入业界的新人们多如牛毛,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最后都是什么痕迹也留不下的命运。
宇德敬子本人身上的价值有限,星辰事务所那边手握大把的模特资源,更不会对不温不火的“老人”过于投入。
正因如此,她要去参加卡拉OK皇后的选拔就让她去,真的选上了,就让她去天南海北当推销员。
底层写真模特,是像公司里的粉领族一样的职业。新的永远好过旧的,年轻的总是胜过年老的——
除此之外,年纪一到,就开始不被公司欢迎。
这样的情况下,岩桥慎一去跟星辰事务所要人,对面多少也抱着点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觉得把人交给岩桥慎一,说不定能有点收获。
毕竟,ZARD开始走红以后,星辰事务所已经从唱片抽成当中尝到了甜头。
当初的廉价奖券既然中了一张,现在,干脆就再刮开一张。
因此,岩桥慎一刚跟星辰事务所接触,那边就很痛快的表示,愿意让宇德敬子去岩桥慎一那里试一试。
对星辰事务所来说,是打折处理掉了一张廉价奖券,对岩桥慎一来说,是便宜收下了一个前途未知、也还不确定要如何安排她的新人。
但对远在九州地区推销着家用卡拉OK机、卖力跟围观的当地人互动得宇德敬子来说,是有一个机会、一个可能的转机,终于来到了她的面前。
上一次,岩桥慎一忽然联系宇德敬子,叫她去录制了一个奇怪的演出录像。但事情过后,就又没了消息。
宇德敬子过后,想起那次的奇怪经历,还是猜不到,岩桥慎一那次叫她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那次奇怪的经历,是不是“未完待续”。
直到又结束了一个地方的家用卡拉OK机推广工作,回到东京以后,经纪人找到她。
“还记得上次叫你去帮忙的岩桥桑吗?”
经纪人告诉她,“岩桥桑和这边商谈,想签你的唱片约。……这边是愿意尊重你的想法,敬子,你打算怎么办?”
“签唱片约、岩桥桑?”宇德敬子一时没回过神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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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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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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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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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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