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红乐队的主唱过生日,不仅周围共事的工作人员们提前一个多星期就开始替她庆祝一回又一回,粉丝们寄的信和礼物,在这段时间里也大增。
生日的当天,事务所和唱片公司两边,还收到了许多粉丝送的花。——当然,这种大张旗鼓的庆祝,只有美和酱才能享受到。
这年头时兴给喜欢的艺人送礼,从便宜的毛绒玩具和零食、再到箱包首饰无所不有。如今又是个花钱如烧钱、脑袋常发热的时代,大款粉丝多的明星、比如演歌界或者舞台剧的红人,甚至还有出手送房送车的粉丝。至于收还是不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给美和酱寄礼物的粉丝当中,倒是从来没有出手太大方的,都很平常的寄信,送小礼物。
这其中自有些说法。演歌歌手收入来源大头是入场券要几万日元的晚餐秀,能一年到头日常去看演出追舞台剧明星的也必定有钱又有闲,接触大款粉丝的机会更多。
不像他们这种流行乐队,结识到大款粉丝的概率微乎其微,只能踏踏实实,凭借自己的努力卖卖唱片、周边、还有演唱会门票,再用过亿的收入自己买。
顺带一提,包揽全部作词和大半作曲以及演唱的美和酱,虽然出道至今入账了将近一亿日元,但至今仍是乐队里唯一没有自己的车的人,全靠经纪人接送、以及蹭两个曾毅的车。
这个小富婆的生活是真的朴实无华……枯不枯燥另说,开心是真挺开心的。
岩桥慎一帮美和酱庆祝完生日,没有在录音室这边待太久。
晚上,录音室的工作人员还要跟美和酱一起去吃烤肉,这顿饭他也一并免了。隔天的星期天,他要远赴兵库县去打高尔夫,今天晚上,在神户订好了住宿的酒店,明天一早再出发。
岩桥慎一对神户的了解只有“神户牛肉”的程度,对兵库县更是印象模糊。
只有在看到“兵库”两个汉字的时候,不知为何会忍不住面朝北方,脑中依稀浮现出一张美丽的笑脸。
他平时的活动范围集中在关东圈,为公事来关西时也到不了兵库,对这里陌生得很。为应酬打高尔夫、为打高尔夫应酬飞遍全曰本,刚入行的时候,也没想到会过上这种生活。
到神户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办完入住,岩桥慎一还有闲情逸致,一个人去搭缆车去六甲山看夜景、顺便因为心血来潮的准备不充分,过后在山顶冷到双手插袋。
关东也好,关西也好,大城市上空都漂浮着一种不夜城的气氛,星期六的夜晚尤其如此。
岩桥慎一一边感受着山顶发凉的气温,一边俯瞰据说是价值一百万美元的夜景。一偏头,瞄到亲亲热热的情侣,又默默收回视线。
真冷啊。
他不伦不类的当了一会儿临时起意的观光客,在末班缆车停摆之前下山。在山顶时是俯瞰夜景的观光客,一下了山,就像回了森林的萤火虫,融进神户的万千灯火之中。
岩桥慎一在街边看到电话亭,忽然想起天蝗翘辫子的那天,中森明菜给他打电话的事。
“我看到街上的电话亭,就想给你打电话”。
神户给岩桥慎一的感觉,是比起一个人来、更适合两个人一起来的城市。比起一个人在这里飞来飞去,他倒是希望身边能有人陪伴自己。
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个人在异乡夜晚的街头独行,想起中森明菜说过的话,微妙地体会到了她那么说的心情。
会忽然间想起她的那通电话、想起那句孩子气的话,恐怕不仅是因为看到了街上电话亭的缘故。
除此之外,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想起那通电话的内容时,能准确记忆到那是哪一天的哪一时刻,也跟接到电话的日期有关。
电话亭里,有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子正在大讲特讲。她瞄了一眼电话亭外,看到站在那里的岩桥慎一,快速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几句,放下电话,拿回电话卡。
“请吧~”她像在说醉话似的对岩桥慎一挥舞手里的电话卡。
都不用仔细打量,就能看得出她喝了酒。但稍微看看她的脸,也看得出大概率还不到二十岁。
未成年人饮酒可是犯法的……
但是,只要打扮成熟一点,进门时自称已经满二十岁了,哪怕有点破绽,也极少会有人真的追究年龄问题。
说到底,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比把顾客赶出去更合适的处理方式。
自认好心好意做好事的女孩子对着岩桥慎一又挥手,“请吧、请吧!”颇有一种平时横行霸道惯了,好不容易觉得自己做了一次好事,就要把事情给做到底。
真想把她此刻的醉态给录下来,等她醒过来以后给她看看。
这种时候,要是抬腿走人,百分之一百二会被这个女孩在背后骂一顿。岩桥慎一像是只正被赶着上架的鸭子,冲女孩子点头致谢,迈进电话亭。
电话亭里贴满了电话夜总会、交友俱乐部之类的小广告,还有“女子大学生”之类引人眼球的宣传语。
岩桥慎一投入硬币,往中森明菜家里打电话,没有人接。他又对照着电话亭里的传呼代码表,给她打传呼。传呼打完,放下听筒,没急着出来,倒是读起了电话亭里的小广告。
贴在电话亭里的小广告往往简单粗暴,看了没几个就让他开始觉得无聊。
这时,听到外面有人“咚咚”敲玻璃,一抬头,有个年青男子满脸不悦,像在催促他没事就赶紧出来。
中森明菜的回电估计一时半会儿过不来,岩桥慎一打消等电话的主意,走出来。
刚才那个做成了大好事的女孩子已经不见踪影了。
从这儿回去路途不算远,岩桥慎一走着回酒店,洗漱完,从浴室里出来,打开电视消磨了一会儿时间……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传呼机响起来。
岩桥慎一拿起电话听筒,把电话打回去。
“喂喂。”电话那头,传来中森明菜的声音。
岩桥慎一觉得是意料之中,又觉得是意料之外,不禁一笑,“明菜桑?”
“晚上好。”
“我现在在神户。”他说。
中森明菜“哎?”了一声,“神户?”
“明天要去打高尔夫。”岩桥慎一和她说。
同行的对象是竹田印刷公司和曰本动画公司的头头,据说还有个《RIBON》编辑部的人也一起。
他忙他的,中森明菜只知道岩桥慎一事情多得很,但对他忙什么迷迷糊糊的。
经营唱片公司的人和被唱片公司经营的人,公事上,岩桥慎一能跟她说到一块儿去,中森明菜对他要做什么就没头没脑,只是“嗯嗯”的点头,听着而已。xiumb.com
“慎一君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对吧?”中森明菜迫不及待问他。
岩桥慎一闭着眼睛,听她这“兴师问罪”的语气。她自己藏不住事情,有什么想说的话,不等问就先急冲冲的倒给他,“我把电话打回去,那边说‘这是公用电话’。”
“我想,说不定是慎一君用公用电话打来的。”中森明菜像个在推理的侦探。
岩桥慎一“嗯”了一声,想起什么来,问她,“那边说‘这是公用电话’的时候,没有以为是我在恶作剧吗?”
中森明菜听他这么说,哧哧笑。笑够了,才告诉他,“接电话的人是个年轻女孩子哦。”
“好吧。”岩桥慎一打住。
他这个吃瘪的反应,让中森明菜听了,觉得更好笑。隔着电话线看不到她的笑容,这倒是有点可惜。
“明菜桑来过神户吗?”岩桥慎一问她。
中森明菜告诉他,“应该是去过一两次。不过都是为了工作的事,拍摄结束,没什么观光的机会就立刻回去了。”
“慎一君有去观光吗?”她说完了,反过来问他。
“到的时候就要晚上了,我又是第一次来神户,什么都不知道。”岩桥慎一和她说,“不过,倒是去了六甲山,鼻子都冻凉了。”
“真的?”
“说不好是真是假。”岩桥慎一回了句,“也可能是夸张的说法。”
中森明菜又让他给逗笑了。
“工作到现在才结束吗?”岩桥慎一问她。
“是的,录了富士电视台的综艺节目。”中森明菜说起来劲头儿挺足的,“慎一君知道吗?我还在节目里做了折纸。”
“什么?”
“其中有一个游戏的环节,偶像们之间相互说对方最近热衷的事……”她解释道。
岩桥慎一听着,“所以就展示了折纸吗?”
“节目要不了两周就播。”中森明菜像岔开话题似的,给这事画下句号。刚才劲头儿十足大说特说的人是她,现在想停下聊工作的也是她。
岩桥慎一觉察出来,配合她打住。
电话里,两个人无意识沉默了一会儿。中森明菜忽然说了一串拟声词,“咚咚咚。”
“哎?”
岩桥慎一反应了一下,笑着问她,“又是在敲背吗?”
“才不要给一个人跑去神户、还若无其事去了六甲山观光的人敲背呢。”中森明菜对着他嘀嘀咕咕。
……他又不是自己愿意跑来神户观光旅游还在电话里对她炫耀。
“那这是在做什么?”岩桥慎一问。
“在敲敲看,听一听有没有回音。”她说起不着调的话来。
岩桥慎一有点糊涂,“什么回音?”
“不知道。”真被追着问,中森明菜反而说不上来,干脆使出撒娇耍赖大法,“不知道、也不许再问了哦。”
“那被你吊起来的胃口怎么办呢?”岩桥慎一和她讨价还价。
中森明菜又哧哧笑,“我不管了。”
“……”岩桥慎一拿她没办法,只能接受她这迫害猫的行为。
中森明菜自己笑了一会儿,忽然叹口气。
“怎么了?”岩桥慎一问。
她隔着电话线的声音听着又近又远,“觉得有点寂寞。”一边说,一边对着电话说拟声词,“啊呜。”
“这又是什么?”
“咬了慎一君一下。”中森明菜说。
岩桥慎一哭笑不得,“怎么就这么喜欢咬我呢?”但是,又觉得这样的中森明菜,让人不忍心拂逆了她此时此刻这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撒娇。
“这是对慎一君撒娇的一种方式。”她振振有词,“和想要抱住你,想要亲你一下,想要抱着你滚来滚去……是一样的。”
其实是想说,想见到他,扑到他怀里撒娇,抱着他滚来滚去。
“那过后去见你的时候,就让你咬一下。”岩桥慎一答应着。好了伤疤忘了疼,离开她几天,就忘记被她咬到龇牙咧嘴时的事。
人的记性有时候是真的挺不可靠的。
“真的让我咬?说定了哦。”
“说定了。……不过,可不能咬显眼的地方。”岩桥慎一补充。
中森明菜“嗯、嗯”答应着,把他说的话都给记在心里,“我可记住了哦。”
“我和你一起记着,就算你忘记了,一见面,我就主动把自己的衬衫解开,‘明菜桑,请’,这样提醒你,行吗?”岩桥慎一不知不觉陪着她说起傻话来。
隔着电话线有隔着电话线的好处,中森明菜忍着笑,嘴上却装模作样嫌弃他,“说什么一见面就解开衬衫,慎一君是不是又在想那个?”
一入了戏,就端起架子来,龇牙咧嘴,“……真色!”
“……”
岩桥慎一被一顿嫌弃,不禁无语。本来没想过,被她这么一说,该想和不该想的都想起来了。
“……”
中森明菜自己嫌弃完了,也开始无语。本来什么都没想,自己主动嫌弃一顿,该想和不该想得也都想起来了。
怎么就去神户了呢。
这事不挑明正好,话一说开更奇怪,干脆谁也不提,把这一茬暂时给放置到一边。
“明天。”岩桥慎一和她商量,“明天我就回去了,晚上能见面吗?”顿了顿,想起自己还没送出去的礼物,但没说出来。
他等了半天,结果听到中森明菜回答:“不行哦。”
“嗯?”
“晚上还有工作吗?”岩桥慎一不死心,追问到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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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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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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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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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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