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工作就挺忙,一年到头没什么休息的空。刚出完远差,假期还没开始,就已经先安排好了这两天的行程。
要打扫卫生,要整理行李,还要跟男朋友约会……
在那之前,第二天上午,她先回了趟老家。
中森明菜的老家在东京都的清濑市,说是市,其实是个跟小镇差不多大的地方。她独自驾车回去,开过清濑站,离家就不远了。
清濑市在东京都最边上,紧挨着埼玉县,是平民聚集的地方。车站附近的商店街,建筑物看着都不怎么起眼,在这当中,一座三层高、面积宽广、刚建成不久外墙颜色还很鲜艳的商住混合楼显得尤为气派。
上午十点钟,餐馆开始准备营业。
中森明菜偏过头往外看了一眼,隐约看到餐馆里忙忙碌碌的身影。
这栋楼是中森明菜出钱替家里盖的,三层高的楼,一楼的店面,父亲和哥哥姐姐都在这儿开餐馆,二楼和三楼则用来居住和出租。
中森一家从以前就靠开小店的父亲来维持生计,父亲是小生意人,到了孩子,也自然而然,从事起跟养活过他们的父亲没什么两样的工作来。
只不过,中森明菜的父亲自年轻时就没什么生意头脑,到了孩子们,也没有在做生意这件事上出类拔萃的人物,父兄姐三人各自的餐馆生意都不怎么样,只是勉强经营而已。
中森明菜收回视线,没有停车,而是又往前开了一会儿。
……
中森明菜老家所在的街区,比起车站前的商店街还要朴素一些。走红以后,由她出钱,对老家又进行了一次改建,小时候住起来捉襟见肘的房子,现在也宽敞明亮又舒适。
小时候,一家人挤在小小的和室,把脚伸进被炉里取暖的时候,放下豪言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中森明菜,当年的童言无忌如愿成真。
只不过,当年脚挨着脚的温馨家庭,如今也不复存在。
这个时间,只有母亲千惠子一个人在家。
中森明菜的父亲喜欢车站那边的新房子,以方便照顾生意为理由,大部分的时间都住在那边二楼的公寓,不怎么回这边来。
千惠子近年来身体状况不佳,不久前又刚动了手术,定期就要去医院检查。
身体变虚弱,听觉和观察力却变得敏锐了许多,因为过于敏锐,以至于有点怕吵,所以现在一个人留在老家这边静养。
这样一来,夫妻之间跟分居差不多,不过,千惠子倒也不介意这种半分居的生活。
中森明菜的父亲年轻时沾花惹草,又是一副对外人唯唯诺诺,对家人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脾性,这夫妻两个,虽然共同养育了六个孩子,却争吵了半辈子,感情谈不上好。
平时千惠子身上劲头儿足的时候,她还会去车站那边家人经营的店铺看看,但已经没有帮忙的余裕。
在中森明菜看来,相比起一直想要做生意却始终没什么生意缘的父亲还有兄姐们,这个家里真正懂得跟顾客打交道的人是母亲千惠子。
以前她还能在店里帮忙的时候,店里总是生意火爆,顾客盈门。
千惠子自己也曾感慨过,假如身体状况不是这么差,那么,就认认真真经营一家卡拉OK酒馆看看。
年轻时梦想成为歌手,最终这梦想自己没能实现,而是放在了女儿身上。事到如今,想要自己开家店的想法,到头来也只能化作感慨而已。
现在,没了千惠子帮忙,父亲、兄嫂、姐姐们独立经营的餐馆,生意都一天差过一天。即使外界都知道那是中森明菜家人经营的店,但经营无方,连粉丝也不愿光顾。
……
中森明菜和母亲关系很好,出国一趟,回来以后,最先想着的,是回来看看母亲。
有阵子没见到女儿,千惠子对中森明菜的到来非常高兴,又是泡茶,又是拿她喜欢吃的点心。
明明是个大家庭,但只有母女两个人在家的时候,气氛反而格外的和谐温馨。
这种事不想倒好,一想不免有点伤感。
但是,这样的念头不过一闪而逝,中森明菜高高兴兴的告诉母亲,“我从伦敦带了礼物回来。”
她一边说,一边从纸袋里拿出盒子递过去。
给母亲带的礼物是条相当时髦的丝巾,千惠子很喜欢打扮,只要收到这样的礼物会就很开心。中森明菜知道母亲的喜好,每次出差都会为她精心挑选。
“谢谢,明菜酱,我很喜欢。”
千惠子开开心心的把丝巾围在脖子上,给女儿比划着看效果。
母亲高兴,中森明菜也觉得心情舒畅。
除了给母亲的礼物,还另有几个装了纪念品的纸袋,是给父亲和兄弟姐妹们带的。
就算千惠子以外的家人们,和她的关系因为钱的缘故闹的都不怎么样,但毕竟还是家人,血缘仍旧将中森明菜捆绑在这张亲情的大网里。
但是,路过父兄姐们的店却不做停留,这也已经表明某种态度。
“你到这边来,也路过店铺那边了吧?”千惠子和她打听。
中森明菜知道她操心,告诉她,“我从车里看了一眼,大家好像都在做开张的准备。”
千惠子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快到餐馆上客人的时间了。
虽说如此,千惠子露出个发愁的表情,“大概也没什么客人会去光顾。”
中森明菜觉得母亲的话是意料之中,但对她的语气又有点惊讶。听千惠子的话音,父兄姐们的生意到了快要支撑不下去的地步。
“生意这么不好吗?”她问。
千惠子对着女儿抱怨,“我早就对他们说,没有做生意的才能,不如踏踏实实做份上班族的工作。”
她不是无缘无故的发愁,而是在替中森明菜担忧。
假如餐馆开不下去,到时候转来转去,失了业的家人又要把主意打到这个女儿身上。
千惠子想到这儿,看着女儿给其他人带的礼物,说了句:“真是的,我要是你,就不给他们带礼物了。”
她生了病以后,似乎脾气也变了,更加随意任性。
中森明菜听母亲说这样的话,还来不及对家人产生什么情绪,先被逗笑了。把自己的感觉先放到一边,反过来安慰起了母亲。
千惠子一边和女儿说话,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抢先一步表达对家人的不满,虽然是替中森明菜说话,但另一层目的,还是为了和缓她和家人们的关系。
千惠子的心里,一直记得孩子们穿着同一块布料裁剪出的衣服排成排跟在她身后的情形。对身体日渐虚弱的母亲来说,看着儿女们疏远甚至反目,还是太过残酷。
这种复杂的心情,身体健康的时候反而少有。
……
中午,千惠子下厨煮饭,中森明菜跟着母亲在厨房里打下手。
千惠子的厨艺很好,在中森明菜心里,母亲大概是“无所不能”的。她一边帮忙,一边想起昨天晚上跟岩桥慎一说好了,今天晚上要请他吃饭。
中森明菜对煮饭招待他这件事劲头儿十足,但毕竟是第一次,心里总想着做到最好。
现在跟心中“无所不能”的母亲一起准备午饭,她想起来,就问上几句关于某样东西要怎样处理、如何搭配才好吃之类的问题。
千惠子对女儿有问必答,很热心的把自己的厨房小妙招传授给她。不过,看女儿认真点头记住的样子,总觉得她像是揣着什么心事似的。
生病以后,千惠子胃口小了,随便煮点东西,两个人吃就有点多。中森明菜吃完自己那份,又替母亲把她吃不完的给一并解决。
“好饱。”不小心又吃多了的中森明菜叹息。
千惠子在旁边笑。她看着女儿神情开朗的脸,问:“最近工作还顺利吧?”
“挺不错的,妈妈不用担心。”
“但是,明菜酱太喜欢勉强自己了,总是让人忍不住要替你操心,不担心不行啊。”千惠子明明是在关心女儿,说起话来反而有点像是故意在跟她唱反调。
中森明菜知道这是母亲开玩笑的方式,笑着回答:“没关系的,妈妈。”
她看着表情温和的母亲,拖着坐垫挪了个位置,坐到千惠子身边,撒娇似的告诉她,“一切都很顺利哦。”
中森明菜贴近母亲,小声告诉她,“工作也是,恋爱也是……”
话说出口,她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总算有人能倾诉一下的心满意足。
跟岩桥慎一在恋爱的事,还没跟身边的任何人提起过。
秘密的恋爱,有时会带来乐趣。但是,秘密的恋爱,也让人心里忍耐不住。中森明菜从小到大都和母亲无话不谈,面对着千惠子,藏不住事,就想要把这件事说出来。
听到女儿的这番表白,千惠子却丝毫不意外,而是回了句:“刚才看你在厨房里问东问西的样子,就有点猜到了。”
对中森明菜的个性了如指掌的千惠子,光看女儿的表情就能猜到她的心事来自哪方面。尤其生病以后,她的观察力更加敏锐,到了被儿子责怪多管闲事的程度。
“是吗?”中森明菜笑了笑,拿起母亲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千惠子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很可靠、待人又真诚又温柔、一点也不轻浮的人。”中森明菜想起岩桥慎一的脸,又加上一句,“长相也很端正,像任侠电影里的男主角。”
“不会比你年长很多吧?”
女儿这番形容,千惠子下意识给这个人的年龄在女儿的基础上加了十岁。
结果,这句话却把女儿给逗笑了。
千惠子的话,让中森明菜想起自己误以为岩桥慎一比自己年长好几岁的事,越笑越厉害。笑了一会儿,摇摇头:“其实,比我还要小一岁。”
这次换千惠子笑了——意识到了女儿刚才大笑的原因。
笑归笑,却觉得这个人虽然是年下,但应该挺可靠的。之所以这么想,是听出女儿提起他的时候,言语当中对他的信赖。
“是做艺人工作的吗?”千惠子问。
中森明菜告诉母亲,“是个音乐制作人,不过没有给我制作过音乐。”想了想,“也制作综艺节目。”
而且还说过做了新节目就请她去当嘉宾……琇書蛧
“真厉害。”
千惠子想到这个人比女儿还小一岁,却已经是制作人,打从心里觉得年轻有为。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我见见他。”千惠子有点期待。
中森明菜笑眯眯的,“下次有机会的话……”说着,想到些什么,笑容多了一丝阴影,和母亲商量,“但是,父亲和哥哥姐姐、还有明穗那里……”
“先不要告诉他们。”中森明菜说。
千惠子心里一动,点点头,语气轻松、心意却坚定的和女儿约定,“那这就是只有我和明菜酱知道的秘密。”
秘密。
中森明菜又笑起来,握着千惠子的手,一下下点头,“嗯。”
约定好了保守秘密,千惠子按捺不住好奇心,开始跟女儿打听关于这个人的事。知道了他叫“岩桥慎一”以后,又问起他制作过什么唱片和综艺节目。
千惠子一喜欢听唱片,二喜欢看综艺节目。
中森明菜正跟母亲聊着天,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我回来了~”。
两人看向起居室门口,中森明穗站在门外。她打量黏在一起的母亲和姐姐,跟她们两个打招呼,“妈妈。……没想到明菜姐也回来了。”
中森明穗对着这个姐姐,一开口就话里带刺。
中森明菜离千惠子远了一点,在自己的坐垫上坐正。中森明穗也去拖了个坐垫,挨着千惠子坐下,一副在琢磨刚才母亲和姐姐都说了什么的神情。
还是千惠子,打破这种微妙的气氛,主动跟中森明穗说起话来。
坐在一旁的中森明菜,开始思考告辞的事。
……
傍晚,岩桥慎一去赴中森明菜的约。
以前送她回来过好几次,对她的住址清楚得很,不过,登门拜访还是第一次。过去之前,他先打电话确认中森明菜在家。
“欢迎你来,已经开始准备了。”她在电话里听着精神十足。
岩桥慎一直笑,“这么快就开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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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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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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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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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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